第五章：天涯咫尺多蒼茫

　　40年代末的桐鄉(xiāng)馬鳴村。

　　現(xiàn)在正值傍晚時分，夕陽西照。

　　農(nóng)戶們都趕著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把一天的農(nóng)活給結(jié)束。

　　夜幕低垂的村口，有棵巨大而長相奇特的怪樹。因樹體寄生著楓楊、桂花、榆樹、松樹等七種不同的樹而被稱為七寄樹。

　　其實，該樹古樹學(xué)名為南方紅豆杉，已經(jīng)有600多年的樹齡。

　　樹下站著的，是一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年輕女孩。她左顧右盼，稚氣未脫還有點嬰兒肥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出一絲焦慮。

　　顯然，她在等人。

　　不一會兒，一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年輕男孩氣喘吁吁地小跑出現(xiàn)。告訴她家中有事被耽擱了才沒有準(zhǔn)時出現(xiàn)。

　　女孩本想嗔怪幾句，想想還是不舍得，所以沖著男孩淺淺一笑表示諒解。

　　這兩人便是年輕的沈曼禾與向宗揚。

　　向宗揚的手朝口袋里摸索著，不一會兒，掏出一小袋糖果。

　　沈曼禾接過，看了眼糖果袋子外包裝，都是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洋文。

　　“看不懂?！彼洁炝艘痪洹?p>　　這是父親向世昌上海的朋友送給他的。他沒舍得吃，來送給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現(xiàn)在的光景，物資短缺得這么厲害，能吃上一顆糖，就是最甜蜜的獎賞了。

　　剝開花花綠綠的蠟紙，曼禾小心翼翼地把糖塞進嘴里。她舌尖上的味蕾猶如觸電般敏感，很快濃郁的水果香甜味道在嘴里擴散開來。

　　對于這個甜蜜的禮物，沈曼禾還是很滿意的。

　　此時的中國經(jīng)多年抗戰(zhàn)，終于擊退日本帝國主義，取得全面的抗戰(zhàn)勝利。

　　但是當(dāng)前正值新中國成立之前，物資極度匱乏，經(jīng)濟發(fā)展很乏力，很多人連生存都成了困難。

　　沈曼禾又剝開一顆，冷不丁地往向宗揚嘴里塞了進去。

　　向宗揚有點吃驚想吐出，但是很快就被糖果的美味征服。

　　七寄樹下，兩個年輕人四目相對，忍不住笑起來。

　　彼此眼里柔情似水......

　　“如果父親一定要我娶隔壁村周財主家的女兒，我就帶著你跑......”向宗揚想給心愛的女孩派一顆定心丸。

　　“好......”沈曼禾邊微笑邊點頭答應(yīng)他。隨后，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炙熱的目光望著自己，讓人有點臉紅，所以羞澀地低下了頭。

　　夜幕下，兩雙手慢慢地拉起......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槍聲。很快，向宗揚胸口中了一槍癱倒在地。回過神來的沈曼禾開始尖叫大哭......

　　......

　　“不要?。　毕蛑嗣偷貜拇采献?，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原來......原來是個夢。

　　顯然，剛才的夢讓之宜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

　　窗外天空已經(jīng)有了點點紅光。云朵被染成淺淺的粉。

　　被拉回現(xiàn)實的之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zhǔn)備起床洗漱。

　　按照昨天跟何嘉杭約定的時間，十點，之宜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電視臺。

　　不巧，何嘉杭臨時被拉去開會了。

　　接待她的是一位叫做趙妍的女孩子。

　　“你好，我是何嘉杭手下的實習(xí)生，我叫趙妍?！彼f起話來細聲細語，想必是個溫柔的女生。

　　“你好，我是向之宜?！?p>　　她帶著之宜進入一間會客室等候。

　　“他很快就開完會了，今天不知道怎么，頭兒突然把幾個王牌節(jié)目的負(fù)責(zé)人都給叫過去了，你稍等一下哦。”

　　“理解，你們的工作，肯定會有各種狀況需要迅速反應(yīng)?！?p>　　“理解萬歲！”趙妍說完問之宜想喝什么飲料或茶。

　　“菊花茶好了，熱一點，多謝啦！”這幾天一直奔波不停的之宜有點上火了，來杯菊花茶敗敗火。

　　趙妍手捧這杯茶剛放好，何嘉杭也出來了。

　　何嘉杭拍了拍趙妍的肩膀表示感謝，趙妍臉上露出不易被察覺的嬌羞。

　　“杭哥，那我先去忙了?！彼穆曇魩е陨缘南矏偂?p>　　“好的，這里交給我吧。謝謝！”何嘉杭沒回頭，自顧自忙著整理好剛才開會的資料。

　　向之宜仿佛看明白了趙妍的微表情，心領(lǐng)神會后喝了口水。

　　“啊，燙！”這口茶差點把她的舌頭給燙爛了。

　　“小心！”何嘉杭緊張地看著之宜。

　　“你沒事吧？怎么給這么燙的水?；仡^我得說說趙妍?！?p>　　“沒事沒事，我剛才自己說要熱一點的，不關(guān)她事?！敝瞬幌胍@個實習(xí)姑娘因她受牽連，繼續(xù)說：“那么，我們就開始吧?！?p>　　之宜想到了昨晚的夢，就把它告訴了何嘉杭。

　　聽完這個故事，何嘉杭若有所思地低頭坐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開口說道：“這個玉手鐲的故事可以這么講，你的外公跟沈曼禾情投意合，但是外公從小就有媒妁之約，難以違背。沈其實也是被安排嫁給同村的跛腳青年，這個是我加進去的情節(jié)啊，所以你外公決定帶著沈私奔離開。不料被沈的家人發(fā)現(xiàn)?；靵y之際沈讓你外公先走，她再找他匯合。最后沈曼禾拿出自己傳家的碧玉手鐲當(dāng)作信物，與情郎約定三日后在上海百樂門舞廳門口相見。”

　　“可惜，三日后向宗揚并沒有等到心愛的女孩。找人打聽后告訴他，女孩子已經(jīng)嫁人了。失魂落魄的向宗揚離開了故土，前往國外......”

　　聽何嘉杭這么一說，碧玉手鐲的故事變得立體形象起來了。之宜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就答應(yīng)了他的想法。

　　接下來就是拍攝的工作了。

　　為了更貼合玉鐲的故事，之宜還是這期節(jié)目的講述人。她被要求畫了個淡妝，服裝組拿來一身淺綠色的絲質(zhì)旗袍。

　　從更衣室走出后，發(fā)現(xiàn)之宜被旗袍襯托得無比俏麗多姿，娉婷婀娜。旁人一看，簡直就是生活在民國的窈窕大小姐出現(xiàn)了。

　　現(xiàn)場所有人，包括何嘉杭，紛紛看得出了神，大家回過神后贊不絕口。

　　幾個小時過去了，錄制進程很順利。

　　“這期節(jié)目，我跟領(lǐng)導(dǎo)商量了下，打算提到后天播出。”何嘉杭辦事總是這么給力。“畢竟，你也是從國外專程趕回來的?！?p>　　之宜滿意并且感激地點點頭。

　　“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有什么安排嗎？”

　　“我，約了個，在國內(nèi)的朋友，要聚聚?！敝诵睦锴宄谶@里并沒有什么本地朋友。也清楚何嘉杭說這話的意思。

　　說到底，她并不想要跟何嘉杭在工作時間之外發(fā)展更進一步的關(guān)系。

　　“好吧，那你玩得開心！”何嘉杭的臉上有點失落。

　　“好，你也是，吃得開心！”

　　“嗨......那......好吧。我們保持聯(lián)系?！焙渭魏紦]了揮手里的手機。

　　之宜看得出他欲言又止，但是又能如何？何嘉杭很好，但是，不是她的菜！

　　周末這兩天，之宜想去杭州玩一玩。

　　她早就聽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杭州，古稱臨安、錢塘。因為風(fēng)景秀麗，素有“人間天堂”的美譽。

　　這幾年，在互聯(lián)網(wǎng)、數(shù)字經(jīng)濟發(fā)展上勢頭很猛，在江浙一帶可以說首屈一指。不過，她更感興趣的，是“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還有“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毕碌暮贾荨?p>　　受外公影響，她總是對詩情畫意的東西充滿了興趣。

　　畫面切換到了自古文人墨客筆下最愛的西子湖畔。

　　聽說走路游西湖太費腳，之宜租了單車?yán)@湖，微風(fēng)習(xí)習(xí)，好不浪漫。

　　去了靈隱寺燒香拜佛。據(jù)說許愿很靈，怪不得那里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

　　在熱鬧的鼓樓吃到很多特色小食。她愛上了東坡肉、叫花雞、西湖醋魚。

　　到西溪濕地坐船慢游蘆葦蕩，探訪藏在林中的秋雪庵、梅竹山莊等古跡。

　　周末兩日，向之宜在杭州過得非常充實滿足。

　　因為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之宜在酒店臨時起意，又續(xù)訂了幾天。

　　她太喜歡杭州這座城市了。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很和善，問問題總是得到熱情回復(fù)。路上的司機特別有禮貌，無論你是騎自行車還是走路，司機們總會停下來讓自己先走。

　　她在西溪濕地坐船的時候，碰到一位母親帶著一雙兒女來游玩。哥哥跟妹妹都非常喜歡她這位大姐姐。哥哥向她展示自己的奧特曼玩具，妹妹給她唱了很多兒童歌曲。臨別時候，小妹妹送了她一張心愛的迪士尼公主貼紙。

　　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能被生活善待。

　　之宜望著手里的貼紙出神?！岸?.....”床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是何嘉杭。

　　“之宜，昨晚節(jié)目播出后，反響不錯，今天收到一位自稱可能認(rèn)識玉鐲主人的觀眾來電?！?p>　　“太好了！”之宜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不過對方是在上海，不太方便過來，你有時間過去一趟嗎？”

　　“沒問題！”

　　“好，那我把對方的聯(lián)系電話跟地址發(fā)短信給你，你直接去找她。”

　　“嗯。何嘉杭，謝謝你！這幾天你幫了我很多的忙。真的很感謝你！”這好像是之宜第一次嚴(yán)肅認(rèn)真地跟他道謝。

　　“沒事！一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當(dāng)然啦，希望你順利沒事。”

　　“好，再見！”之宜掛斷了電話。心臟還在因為剛才的好消息劇烈跳動著。

　　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是什么？

　　但是，有了消息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