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瞬間不想寫了。這東西是人手一份嗎?
“我也有這個圖,前幾天陳總給我的,也是讓我寫斷面。我不知道怎么寫?!甭仿氛f道。
站在我身后的接水的尹夕看著我的電腦屏幕,說道:“我也有。也是陳總給的,讓我寫斷面?!?p> 我瞬間不想寫了。這東西是人手一份嗎?我突然意識到陳老板這不是想要重用我,他只是想把外業(yè)的活交到內(nèi)業(yè)。寫斷面一直都是外業(yè)的活。即使我們每天忙的片刻不閑,工作十幾個小時,他還是覺得我們很閑。
“我不會寫,你做的時候,我看著學習一下。行嗎?”路路請求道。
“再說吧,我現(xiàn)在不想寫了?!蔽倚睦鄣卣f。
“為什么呀?”路路好奇地問。
“太累了?!蔽移v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我以前幫外業(yè)寫過斷面,知道怎么寫的,但是突然沒了心思。城市套路深。
今天周五,大家連續(xù)加班了好幾天,今天都不想加班了。周姐也沒有加班,然后我們也回去了。我和路路想去超市采購,就從地下室走了,正好和尹夕同路,就一起走了。
出了小區(qū)大門,尹夕好奇地問:“誰是胡總?”
“就是那個個子高高的,經(jīng)常西裝革履的,不是很常見到的那個四十多歲的人。天天樂呵呵地,笑的時候,眼睛瞇成縫的那個人?!蔽艺f道。胡老板負責對外關(guān)系,很能忽悠,經(jīng)常出去,不負責生產(chǎn)的事情。所以不是每天都去公司。
“我們樓下小賣鋪的老板娘說咱們公司的胡總很帥。我這來了一個多月了,都沒有看到公司有一個長地帥的。”尹夕笑著說。
“胡總長的不帥呀。我知道是誰。今天中午他還去食堂吃飯呢。你應(yīng)該見過?!甭仿穼嵳\地說。
我也樂得不行,不服氣地說道:“小賣鋪老板肯定是收了胡總的錢了,竟然這樣沒原則的夸他。我也經(jīng)常光顧她家店呀,她怎么不夸夸我呢?!?p> “可能是她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币ι窕貜偷?。
“好吧,這一點我承認。我確實沒有胡老板有錢。”我無奈地說。
“我回去了,拜拜?!币ο蚺赃叺拿穹孔呷ァ?p> “拜拜……”我和路路沿著大路繼續(xù)往前走。
走到路口,我看到有輛車過過來,趕緊拉著路路往路邊考。誰知那車也往路邊走了一點,我正想抬頭看看是那個二貨這么不會開車,抬頭就看到小朱靦腆地笑著說:“回去了?”
我點點頭,說:“嗯……”
小朱開車離開,我和路路繼續(xù)往前走,遠遠看到一輛車子開過來。車子有點眼熟,我看了一眼司機是李習,趕緊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車子駛近,李習主動打招呼,喊道:“下班了?”
我裝作沒聽見,低頭和路路說著話。
“剛才那個是不是李習?”路路轉(zhuǎn)頭往回看。
“嗯……是……”我回到道。李習主動和我說話了,只是我已經(jīng)不再想說什么了。我已經(jīng)不想談戀愛了。我放過李習,也放過我自己。2020年,我為了一種感覺,一段經(jīng)歷,在勉強中讓自己很狼狽,也讓李習很狼狽。忙碌了一場才發(fā)現(xiàn)感情是考自己去感受的,不是依靠這些談場過場一樣的戀愛就能獲得的。
到了超市,我們?nèi)チ耸卟藚^(qū)光逛逛,買點菜。挑選蔬菜的時候,我看到了堯珍珍和陳路。他們也在買菜,堯珍珍推著購物車,陳路選著菜。他們默契地像一對老夫妻。
他們之間應(yīng)該是最好的狀態(tài)吧。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工作幾年之后應(yīng)該就結(jié)婚了。他們一早就遇到了愛情,多少人一生都遇不到愛情。
我以為愛情就是非對方不可,但是現(xiàn)實中有太大的無奈,太多的妥協(xié),太多的勉強,太多的將就。一個錯過就是一生。他們買好菜就走了,我也不想去打擾。
我和路路買了點蔬菜和零食就回去了。晚上簡單做了一碗面條吃。吃完飯,看了一會手機,就睡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早上上班沒多久,周姐復制數(shù)據(jù)到網(wǎng)盤,數(shù)據(jù)太大了,她復制地有點慢,就著急地問:“這個怎么復制的這么慢,你們以前復制模型的時候也是這么慢嗎?”
“差不多吧。電腦運行地快的,復制的會快點?!蔽覠嵝牡卣f道。
“這不行呀!太忙了,付工還說早點復制好,讓你們開始工作呢?!敝芙銘n愁地說。
這時候陳老板突然從樓上著急忙慌地下來?!靶≈埽洗文莻€土方的資料,甲方過來拿了嗎?”
“拿了。當天下午就有一個男的過來拿了。”周姐回答道?!瓣惪?,數(shù)據(jù)復制地慢,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呀?”
“你們平時怎么處理的。以前不是經(jīng)常復制數(shù)據(jù)嗎?”陳老板質(zhì)問道,站在樓梯口,時刻準備要走。
“平時也是這么復制的,周姐的電腦可能是運行的慢,有點卡?!蔽覠嵝牡亟忉尩馈?p> 就因為這一句話,陳老板的矛頭就轉(zhuǎn)向了我。“小周的電腦才買兩年多,怎么會卡呢?你們自己處理,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标惱习逭f完就走了。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處理,有點著急。陳老板每次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或者是有別的事情要忙,不想管的時候,都會說“你們自己怎么弄的,這點小事還要問我。平時沒事的時候怎么不想著研究這些事情。”
社會就是這樣,老板不會的時候,可以罵員工,員工不會的時候,只能被罵。老板可以不會,但是員工不能不會,不會就是錯,無知就是罪。
周姐為難地看著電腦,不再說什么。
我卻感到很委屈,很憋屈,感覺自己平白無故被罵了一頓。其實之前我也聽到過幾次陳老板這樣說話。那時候感到有點委屈,但是硬生生忍下了。
現(xiàn)在我突然破防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難過地不能自控。
路路看到我哭,抽出紙給我讓我擦眼淚。紙巾一會就濕透了。我抽泣著自言自語地說:“我不能哭,我沒有那么脆弱。”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擦干了立馬又有眼淚流出來。眼淚就像洪水一樣泛濫。
“唉,程梓,你怎么了?”周姐走過來想安慰我。
我展開手掌,豎立起來阻攔,心直口快地道:“周姐,你別安慰我。你只會說‘怎么了’,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痛苦?!逼鋵嵨且环矫?,但是我更多的是感到不被尊重。不管對錯,就把我說一頓。
周姐無奈地止步,回去了。去年金琳琳哭的時候,周姐也是問怎么了。難道對她來說,別人不好的語氣,不尊重的態(tài)度無足輕重,無關(guān)緊要。反正我是有點接受不了。他們幾個領(lǐng)導不管說誰,我都挺不舒服的。作為旁觀者更多的是同情,作為被罵的人,我才能真切體會到其中的悲傷。
我們努力認真地工作,兢兢業(yè)業(yè),勤勤勉勉,就因為是一個打工的就這么不被尊重嗎?就該忍受不公平的待遇,被誤解的委屈。我們就沒有自己的脾氣嗎?就沒有自己的尊嚴嗎?過去我勉強忍著,這一刻突然感覺受夠了。
“別哭了。你這么哭,讓我們怪難為情的?!眻蛘湔鋵擂蔚卣f。
“不,我就要哭。就要哭給你看。”我任性地說,完全不想平常的自己。心理脆弱的像個孩子。
“好……你哭吧。盡情地哭吧。最近太忙了,你也崩得太緊了,釋放一下壓力。”堯珍珍妥協(xié)地說。
哭了十幾分鐘,還是很想哭。這事不能想,在這個勁頭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這時陳老板突然下來,到我斜對面朱琳的工位上給堯珍珍講工作。
我的眼淚有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拼命地往外涌。我拿起一團紙巾,擦了一下,眼淚然后去廁所了。我很想哭,但是不想在陳老板面前哭。
在廁所哭了一會,我收拾好情緒,在洗手池邊洗把臉,然后才出去。余光瞥見陳老板在樓梯口晃悠,好像是在等我。
我趕緊想下樓?!俺惕鳎氵^來一下。”陳老板叫住了我,然后轉(zhuǎn)身去了三樓的會議室,我跟著他走進會議室。三樓就胡老板的辦公室和一個會議室。一直都很清凈。
陳老板關(guān)心地問:“你怎么了?”
我抬手擦掉噴泉似的眼淚,倔強地說:“沒事?!毖蹨I這不爭氣的玩意有點也不聽指揮地奪眶而出。
“如果是我剛才的話,我向你道歉。我剛才因為其他的事情,太著急了,沒有注意自己的語氣。”陳老板抱歉地說。
我故作堅強地抬頭看他一眼,蘊含在眼中的眼淚讓我看人更模糊了。陳老板都糊成一團了。很無奈,在這么悲傷的時刻,我的關(guān)注點竟然如此奇怪?!笆俏易约禾舾辛恕6际俏易约旱膯栴}?!蔽掖蟀髷埖乜瓜滤械呢熑巍V芙憬?jīng)常被陳老板、唐工、付工這樣說,她都沒覺得有什么。跟周姐比,我確實太敏感了。
“我沒事,我下去工作了?!蔽亿s緊下樓。這么哭太丟人了,還是為了這么一點小事哭?,F(xiàn)在想想,我那時候哭除了委屈,還有就是因為我太在乎他們的看法了,太想獲得他們的認可了。
下了樓,我的心情慢慢平復了。我開始意識到我剛才的舉動太丟人了。在這個內(nèi)業(yè)大廳里,除了周姐,就數(shù)我年長。堯珍珍是97的,朱琳是00后,路路比我小幾個月。
“好丟人呀!在你們這些年紀比我小的人面前,哭地這么狼狽。”我很慚愧地說。
“沒事,我們不嘲笑你?!眻蛘湔湔{(diào)侃地說。
朱琳附和地說:“沒事。程姐,我們理解你。誰還沒有點糟心事。在我們面前,你不用拘謹,想哭就哭,哭出來就好了。”
我忍住眼淚,看著她們兩個堆滿笑容的臉,說道:“你們兩個怎么這么開心的?看到我哭,你們好像很開心?!?p> “沒有,我們這是同情,還有鼓勵?!眻蛘湔浣妻q道。
“對,同情和鼓勵。我們是想笑給你看,讓你心情能愉快一點?!敝炝赵庌q道。
堯珍珍贊賞地看著朱琳,夸獎道:“朱琳,你太有才了,編得太好了。”
朱琳謙虛地說:“一般一般,肺腑之言?!?p> “感覺怎么樣?開心點沒?”堯珍珍關(guān)心地問。
我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們兩個安靜點,我想我會很開心?!彼齻儍蓚€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從這一天起,我開始思考辭職的事情。19年公司給我交社保是在九月份。要到今年8月份,我才能申請第二次高校畢業(yè)生就業(yè)補貼。我想等到下個月在辭職。但是又一想到上個月我請假六天扣了我900多,我又多了一點決心和勇氣。上個月我雖然請假了,但是后面又加班加回來。上個月我上班天數(shù)也有20天。
思考了幾天,我決定辭職。
四月九號,上午快下班的時候,唐工過來讓我改之前做的土地分析的圖。他熱心地說:“中午能改完嗎?要不我也改一點?!?p> “不用。我自己改吧?!蔽蚁胫形缛フ谊惱习遛o職。唐工留下來還影響我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