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說話。
事實上,如果要是真如系統(tǒng)所說的話。
那么恐怕,他也無法說話。
現(xiàn)在的男人,只是一個有著執(zhí)念的殼子。
只是以前人類的殘留物罷了。
除了執(zhí)念之外,恐怕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剩下了。
空空如也的,披著人類外衣的殼子罷了。
西宮澈看著他,想了想。
“這個,能聽我的話嗎?”
要是可以讓這個傀儡聽話的話,那就可以省下不少的事情了。
拍了拍傀儡,沒有動靜。
但是當西宮澈向著女孩伸出手的時候,男人立馬抓住了西宮澈的手。
只要離女孩距離太近,那么男人就會立刻反應(yīng)過來。
“真是可怕的執(zhí)念。”
西宮澈道。
光是憑借著最后的一道執(zhí)念,居然就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關(guān)于這一點,西宮澈沒有什么感想。
不管是什么樣的決定,男人所付出的,都是他自己的代價。
這個是好是壞,由不得西宮澈來評說。
但是無法靠近女孩的話,怎么看都有些麻煩。
僅僅是憑借著這個傀儡,是否可以面對現(xiàn)在神社這個詭異的環(huán)境,還有待評測。
“還真是給了我一個棘手的難題?!?p> 喃喃著,西宮澈只好在這里等待著女孩醒來。
根據(jù)推測,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會醒來了。
她還保持著很強的警惕性,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睡多久。
借著這個機會,西宮澈也好打量起了周圍。
男人之所以會死在這里,不知道是恰好,還是有意為之。
這里是神壇的所在地,也許這一點有什么特殊也說不定。
是來此求救?還是慌不擇路?
這些都無從考據(jù)了。
因為神壇上面,已經(jīng)沒有了神靈。
腳步不緊不慢地走著,西宮澈慢慢點燃起了剛才熄滅的蠟燭。
男人身上的那一點熒光,還是顯得過于黯淡了一些。
火焰從蠟燭上燃燒,點亮了整個空間。
淡淡的煙霧,裊裊升起。
煙霧朦朧了遮住了西宮澈的臉,也朦朧了他的視野。
恍惚間,在煙霧中他好像看到什么。
不過,轉(zhuǎn)瞬即逝。
連那個東西是什么,西宮澈也無法確認。
“神子……”
口中輕輕念著這樣的字眼,西宮澈面無表情。
這個身體,除了通靈,還有一些其他的特質(zhì)。
不過,西宮澈也不在意。
神子也好,神靈也好。
這些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只做自己該做的,僅此而已。
剛才的景象,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特殊的體質(zhì)而看到的。
不過時間太過于短暫,看到了也沒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那是什么信息,所以,無所謂。
神靈也許在輕聲吟唱著什么,但是世人是沒有那個資格聽到的。
西宮澈覺得,自己也不需要聽到。
“嚶嚀~”
過了一會,女孩睜開了雙眼,悠悠醒轉(zhuǎn)了過來。
西宮澈轉(zhuǎn)頭看著她。
“醒了?”
西宮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一些。
不過,沒用。
不管怎么做,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冷淡,沒有絲毫變化。
聽到西宮澈的聲音,女孩連西宮澈的臉也沒有看,快速站起身來。
她先是將握住刀的把柄,感覺到了一絲心安,這才看向西宮澈。
“你是誰?”
女孩問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只是里面充滿了火氣。
那一股怨念,連鬼魂聽了都不由得渾身冰冷。
西宮澈也不在意,對著她示意了一下,讓她看看旁邊。
“嗯?”
女孩這才轉(zhuǎn)過頭,注意到了身旁的那個身影。
因為太過于熟悉,一開始,她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你,還活著?”
她顫抖著聲音,這么問道。
男人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女孩。
他的眼神也許有些溫和了一些,這一點,西宮澈無法確認。
但是,女孩知道。
這個眼神,她無比的熟悉。
那是陪伴了自己日日夜夜的眼神。
“……”
捂著自己的嘴巴,女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失去的時候何等的痛苦。
但是,此刻自己有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
心思亂作一團,女孩已經(jīng)陷入了混亂。
西宮澈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不好說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個傀儡,這個男人也是原本的肉體和靈魂結(jié)合的。
他是由于男人的執(zhí)念而產(chǎn)生,把他當作男人本身,也許并沒有什么不妥。
不過,終究,男人還是死了。
這一點,女孩知道嗎?
其實,并不重要了。
就算不知道,她也即將知道。
得到真相的那一刻,她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這個,西宮澈不清楚。
大概,并不會是什么好看的表情。
“……”
女孩擁抱著男人,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
眼眶里的淚水,似乎也要落下了,但還是被憋了回去。
果然,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敘說著這個冷淡的夜晚。
夜已經(jīng)有些深了,空氣都變得有些寒冷。
鳥雀還是沒有聲音,明明是在群林之中,卻連蟬鳴都聽不見。
西宮澈微微呼出一口寒氣,轉(zhuǎn)過身去沒有再看二人的場景。
雙眼有些無神的盯著燃燒的蠟燭,連火焰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溫度。
這個顯得有些漫長的夜晚,什么時候能夠結(jié)束呢?
關(guān)于這一點,西宮澈無法推測。
也許很快就會結(jié)束,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結(jié)束。
這個,誰又能說得準呢?
身后,輕微的抽噎聲慢慢的消失了。
看來,女孩已經(jīng)恢復(fù)了情緒。
速度比西宮澈想象中要快一點。
果然,很堅強啊。
西宮澈忘了自己在這個年紀的事情,大致上,應(yīng)該是不如她的。
這可真是,令人汗顏。
“現(xiàn)在,能夠麻煩你告訴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嗎?”
女孩低頭,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她并沒有落淚,只是,夜太過于寒冷了一些。
“我知道,他,應(yīng)該不是活人吧?”
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女孩如此問道。
不僅很堅強,而且,還很聰明。
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作為一個笨蛋活著,也許要更加輕松一些吧。
不過,現(xiàn)在神社這個環(huán)境,聰慧,也能夠增加一些存活的幾率。
孰好孰壞,誰又能知道呢?
“事情,要從一個夢說起?!?p> 西宮澈用講故事的口氣說道,盡量,他想讓自己口中這個故事,顯得輕松一切。
不管再如何聰慧,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她承受的,也太過于沉重了。
——
西宮澈的口氣輕緩,慢慢地講述著從進山開始的事情。
當然,關(guān)于自己是犯罪嫌疑人這一點,西宮澈巧妙的略過了。
只說是一個來拜神的普通高中生而已。
至于女孩信不信,那就不歸西宮澈管了。
反正,自己是信的。
“這么說,他是托夢讓你來救我的嗎?”
女孩抓住了重點。
甚至于,她還覺得西宮澈有點啰嗦。
只挑重點來講不好嗎?
西宮澈看著她,覺得這孩子一定是一個學(xué)霸。
“所以,他果然還是死了。”
女孩道。
她的聲音在顫抖,卻盡量佯裝做不在意的模樣。
西宮澈不清楚她的心路歷程,只能假裝沒有察覺到。
這個女孩跟男人的關(guān)系是什么,西宮澈沒有問。
也許是親人,也許是陌生人。
這一點,怎么樣都好。
西宮澈能做的,只有點點頭。
看著這個容貌比自己還要青澀得多的女孩。
西宮澈覺得,她經(jīng)歷了太多不應(yīng)該經(jīng)歷的。
換做是常人,哪怕是一個成年人,都可能無法承受。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等女孩神情恢復(fù)平靜,西宮澈才問道。
這一點,也得先弄清楚才行。
男人的身份,應(yīng)該不只是單單的游客。
應(yīng)該和這間神社有什么牽連也說不定。
“我嗎?”
女孩笑了笑。
她的笑容,有些符合這個年紀。
剛才的那種表情,不太適合她。
“我不是游客。”
“這間神社其實生意不太好啦。”
女孩緩緩說道。
“我是這間神社的女兒?!?p> “而他,則是神主。”
女孩指了指一旁呆呆站著的男人,說道。
神主?
踏破鐵鞋無覓處。
可惜,他現(xiàn)在也派不上什么用處了。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吧?”
女孩盈盈一笑。
“我叫做,原野凜。”
月光灑落,卻被墻壁與泥土阻隔。
能夠映照出女孩身影的,只有那幽幽的燭火。
火焰雖然小,卻在熾熱燃燒著。
這個火焰會不會熄滅,西宮澈不清楚。
但是起碼,他現(xiàn)在仍舊在燃燒著。
這不就夠了嗎?
“也許現(xiàn)在提這件事情有些不太好?!?p> 西宮澈直言不諱,“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間神社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會告訴你一切我知道的?!?p> 女孩眼中又浮現(xiàn)出了恨色,“只要可以,讓我報仇的話?!?p> 這股恨意,如果出現(xiàn)在靈魂身上,該有多么的強大。
可要是出現(xiàn)在人的身上,卻又未免有些悲哀了。
“我知道的并不算太多。”
“畢竟,我也就是這個歲數(shù)嘛,具體的事情還是得去神主的房間里尋找?!?p> 雖然這么說著,但是原野凜還是開始說起來自己知道的事情。
她講故事的能力并不出彩。
只是,卻彌漫著一股悲傷。
西宮澈靜靜地聆聽著。
有著什么東西,似乎正要揭開面貌了。
……
地面上。
鏘,
一聲脆響,劍刃脫手,向著天空飛去。
最后,落在了二人不遠處的一方土地上。
絢瀨舞長劍指著男人,道,“你輸了。”
“現(xiàn)在,讓開?!?p> 男人笑了笑,并沒有因為落敗而顯得氣急敗壞。
他還是那一副高雅的表情。
“你確定,你真的要進去嗎?”
“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p>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誠懇。
絢瀨舞沒有從她的話語中聽到任何欺瞞的意味。
也許,對方就是真心的為自己考慮。
不過,這也只是不必要的關(guān)系。
絢瀨舞做事,從來不需要去退避。
一往無前,哪怕前方是深淵,她也會就這樣一腳踩下去。
“看來,你意已決。”
“那么我就祝你好運吧。”
男人微笑著,平躺在地面上,仰望著月空。
“終于,可以休息了。”
身軀,化為淡淡的光瑩,慢慢在空中飄散。
絢瀨舞并沒有殺死他。
只是,完成了使命的男人,自己殺死了自己。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