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常常到朱府,為朱太爺處理一些晦澀難懂的文件。
朱氏父女也懂英語,只是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于謙就為朱氏幫這個忙。
而朱氏有什么官方或非官方宴會,于謙也被邀為席上客,一時間生活忙碌了起來,再也不用每晚對著窗外拉奏小提琴消磨韶光了。
對于朱竹清的出眾,于謙不禁驚嘆不已,一個從未出過門的千金小姐,絲毫沒有一般閨女的害羞小家子態(tài),每句話、每個眼神都堅定大方。
對著于謙,對著洋人,朱竹清比起任何一名洋女士,絲毫不落下風,大方得體、氣質(zhì)怡人,討人歡心。
于謙看的出來,朱竹清比他要強,自慚形愧之感更令他敬愛她。
有一次,于謙有意無意的向朱竹清試探道:“為什么你的爹娘不為你訂親?”
“我?”朱竹清不禁噗嗤一笑。
“我都推了兩門親事啦!”
“不過因為我的兩個姐姐都早早的嫁了出去,爹娘還不急著將我送走,這次出國是讓我為他們作個伴嘞?!?p> “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
“整個家族之中,就女性而言,數(shù)我最大,未曾許配人家。”
于謙點了點頭,表情傻傻的。
“不用怕,我也是二十一歲,尚未定親。”
“為什么你也不定親?”朱竹清目光炯炯。
于謙清了清嗓子,回應(yīng)道:“我爹娘贊成我先行尋找意中人?!?p> 朱竹清瞪大了眼,簡直難以置信。
“什么?”
“我的大姐也是自由戀愛的。”于謙語出驚人。
這怎么可能?
朱竹清有點不相信了,向前走了一步,回頭瞄了他一眼,那眼神,饒有深意。
看的于謙小心臟狂跳!
于謙也曾與同窗到酒吧見識過當?shù)乜穹诺难笈?,那種野性、放蕩、與男人一樣的意志,真叫他看不慣。
只是突然間,他從朱竹清的身上也看到一股類似的特質(zhì),這個女人,本性其實是不羈的吧。
這使于謙更深深的被她吸引。
推掉親事,念洋文、穿洋服,勇敢面對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這一點,她真的比他強很多。
這一夜,于謙拉奏韓德爾的賽爾斯慢板段落,不由自主的漸入佳境,他拉的特別好,特別的充滿感情。
已經(jīng)下雪了,原來雪落下之時,不是那么的冷。
用愛情取暖,驅(qū)散冬日里的嚴寒,左手牽右手,握住點滴的感動。
有一次,朱府舉行一個小宴會,形式為當時流行的年輕男女小型音樂會,由相識的家庭中派出年輕的代表合奏或獨奏一曲。
于謙被編排與當?shù)匾幻T千金合奏比才的阿萊城姑娘,他拉奏小提琴,洋少女則彈鋼琴。
通常這種聚會都是先聚在一起吃點東西,然后音樂會開始,接著是在花園里漫步。
“有意思”的男女爭取機會了解對方與之交談片刻,這是個很時髦卻又合乎禮節(jié)的活動。
地點在朱府舉行,但安排的是一位外國官員的太太,席間除了于謙之外,還有他的兩名華籍同窗,當然,還有朱竹清!
但負責表演的,華人當中只有于謙一人。
于謙之前已經(jīng)練習了好多次,首次在朱小姐面前表演,讓他很緊張,一邊拉奏、一邊望著席上的她,他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中有欣賞的意味。
于謙釋懷了,這還是首次在朱竹清的目光中得到認可,就好像突然間自己所有的價值都被肯定了。
忽然,朱竹清笑了起來,以扇掩面,笑了大約十秒。而之后,她的視線再也沒落到他身上。
于謙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一組又一組的表演過后,大家走到花園之外,喝茶吃點心。
朱小姐正與兩名洋青年交談,于謙在他們身邊繞了兩圈,聽到他們談到華國的情形,然而洋男子的眼中,望著美麗的朱竹清的眼神,絲毫與關(guān)心華國無關(guān)。
他們關(guān)心的是面前東方美女的吸引力!
三人都沒邀請繞圈的于謙加入話題,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于謙氣餒地走到一旁,而剛才與他合奏的外國少女徐徐與他攀談了起來。
于謙一邊和外國少女交談,一邊把眼神斷斷續(xù)續(xù)地放到朱竹清的身上,忙的不可開交。
不一會兒,于謙身邊又加入了那兩名華籍同窗,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華國的園林設(shè)計與西方的不同之處。
于謙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直到他看見朱竹清離開她身邊的洋青年,他便跟到她的身后。
她走回屋中,他不由自主跟著她走。
朱竹清站定,回頭問道:“干嘛?”
“不繼續(xù)和Miss Ankinson談話?”
“Miss Ankinson?”于謙不解。
朱竹清轉(zhuǎn)過身來,小嘴微微嘟起。
“她剛才和你一起演奏的時候,每隔三秒便望向你?!?p> “是嗎?”于謙壓根就沒注意,不知情。
朱竹清順勢追問:“你會不會愛上洋妞?”
于謙本能的站直了身子,堅定從容。
“這是沒可能的事?!?p> “為什么?”朱竹清盈盈一笑。
“洋人很神秘啊,他們的眼晴是透明的,有的甚至還是藍色的。”
于謙脫口而出“我覺得你更神秘!”
朱竹清仿佛有了興趣,俏臉再一次勾起了笑容。
“是嗎?”
“我有什么神秘的?”
“神秘的讓一個男人研究一輩子也研究不明白。”于謙發(fā)自肺腑。
“哈哈哈…”朱竹清輕笑不已,轉(zhuǎn)身欲離。
“別走!”于謙猛的叫住了她。
朱竹清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又不是你的人,干嘛不準我走?”
“我要走要停,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p> 就在這一刻,于謙終于鼓起了勇氣。
“好,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朱竹清始終沒回頭,俏臉上有偷笑的表情,心里美滋滋。
終于有勇氣說出來了嗎?
快去提親呀,別再磋砣歲月了,男未婚、女未嫁,韶光易逝,好寶貴的呢。
于謙向朱老爺提親之時,差不多是水到渠成,唯一的問題是于謙的學業(yè)。
于謙的意思是先回國結(jié)婚,再回來繼續(xù)學業(yè)。
把消息發(fā)到于老先生的手中,除了有點意外以外,再無別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