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寫著,耗子,還記得哈姆雷特嗎?那年你還小,我把你抱在懷中,每天給你讀一段。下鄉(xiāng)那幾年,想弄到莎士比亞的書可是廢了我不少體力,翻山越嶺走三十里,才好不容易借到。當時對于我來說,莎士比亞就是戲劇乃至歐洲文學史的最高水平。想起我是誰了吧,許浩,我一直在關注你呢。
短短的幾行字,讓許浩淚崩了,一個老男人從放下心中的戒備到泣不成聲,記憶鉤回到那棵老柳樹,那個大磨盤,那個給他讀比他悲劇得多的多的哈姆雷特的劉紅軍!
“誰?快出來!是你嗎?”許浩大喊著,四處張望著,是蒼天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周圍靜悄悄,心跳聲,困難的呼吸聲…
耳邊嗡嗡的,用手扒拉一下,撲通一聲,許浩從沙發(fā)上滾了下來,竟然在書房睡著了。
是夢嗎?那么清晰,信呢?
許浩爬起來,急忙看看沙發(fā),沒有!又跪在地上,沒有!那張信怎么找都沒有蹤影。
“看來真是歲數(shù)大了,精神都不正常了,奇怪的夢!”許浩邊想邊翻開那本《哈姆雷特》,之前的信封還夾在書中,字體像是劉紅軍筆跡。當年一筆一畫的教耗子寫字,浩這個字還是他教的,寓意世界浩大需要去好好闖蕩。
當了這么多年的領導,許浩從來沒有被大量的數(shù)據(jù)難倒過,對于他來說這次的信息量太大了。
窗外的紅日嫣然升起,泛起幾朵紗云,可這突如其來的夢境打亂了許總的為工廠擔憂的主旋律。他深知這個煤化工徹頭徹尾的就是扯,原有的嗩吶又夾雜著二胡,讓許浩的思緒雜而亂,亂而雜。
劉紅軍離開柳源縣之后,耗子再也遇不到像劉叔給他講故事,教他知識的人了。每天聽著爸爸,爺爺關于學習沒有用的嘮叨。幾年后,耗子再和父親大吵一架后背上行李,毅然決然的離開村子。聽老于叔說這些知青應該是又回到了紅藤市,許浩離開生活了十六年的村莊,在這里沒有余念,想將一切記憶都刪除,從此沒有耗子,只有許浩!
80年代初的紅藤市那可是赫赫有名,為國家建設輸送了煤炭,鋼材,不少后來有名的知識分子都是紅藤人,許浩一臉茫然的走在紅藤市的路上,周圍人們開心的騎著自行車,大街上喇叭褲,亮皮鞋,被吹的好好的頭發(fā),許浩顯得格格不入。破舊的衣衫,橡膠鞋,油垢的頭發(fā),空空的口袋,加上肚子咕咕的叫聲,餓的失去了理想和信念,離開家就是想找劉叔,可是城市那么大,像大海撈針一樣。
許浩是在走不動了,撿起地上半張報紙,打算坐在路邊緩緩,報紙上醒目的寫著“紅藤市礦難目前已有二十人失蹤”。這殘缺的報紙顯示年份為1982年,上面還殘留著少部分人的名單。其中隱約的看到劉紅二字。
“不,一定是重名,一定是!”許浩不相信自己的命運這么坎坷,難道自己真的是大家說的災星。
絕望,失望,獨自一人抬頭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