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訪長樂院
子曾經(jīng)曰過,君子不博。
歷朝歷代,賭博因其對財富積累的惡性掠奪,長期被劃歸為嚴重觸犯律令的紅線行為。然而賭徒們每每以“小賭怡情”為借口,癮君子們前赴后繼,為賭博行業(yè)的日益壯大添磚加瓦。
在此,幽磐所棋牌室的負責人杜襄兒向各位鄭重聲明,打牌不賭博,賭博不打牌。玩牌不規(guī)范,親人兩行淚。
話說回來,北燕的地下賭坊之所以屢禁不止,除了癮君子們的瘋狂,也有不少幕后黑手的操縱。
就比如說,杜襄兒一行人隨著季旺的步伐來到了炎都的中心街區(qū)懷仁坊,只見季旺四下張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露出和鄭漪漪同款天真表情:“許久沒有出宮,長樂院好像不在這一片了,是換地方了嗎?”
說好的賭場高手呢?杜襄兒嘴角抽搐了下。
莫非長樂院始終踐行著傳說中大隱隱于市的營業(yè)理念,隱秘到賭徒都找不到門的那種?
如此一來,別說順藤摸瓜,連瓜在哪里長的,都全無所知啊。
“不急?!闭匡w白從懷中掏出一只綠色錦囊,道:“我早就料到季旺會找不到長樂坊的具體位置,因此提前詢問了另一位炎都百事通?!?p> 說罷,在眾目睽睽之下,湛飛白志得意滿地從錦囊里掏出一張……白紙?
“看來這炎都百事通,也有不通的事啊?!倍畔鍍撼靶χ?。自以為是覺得提前預判了季旺的操作,還不是被其他人預判了他的預判?
白紙被黑著煙的湛飛白翻來覆去,上上下下反復觀摩了許多次,怎么也瞧不出個門道。
不應該啊,好歹自己上回在面鋪和白術(shù)喝茶談心,也算達成了親切友好的合作關(guān)系,就打聽這么一點小事,他沒理由欺騙自己吧?
“阿,阿嚏!”冷風中,鄭漪漪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披襖,小聲嘟囔道:“好冷啊,我們什么時候去吃飯???”
“等一下?!奔就钢匡w白手中揉得皺巴巴,白紙上不小心被吐沫沾濕的部分,隱隱約約透出了字跡。
很好,這波是白切黑的勝利。
根據(jù)這白紙泡在水中顯現(xiàn)的字跡,四人來到了懷仁坊的會仙樓。
會仙樓,顧名思義,是坐落于懷仁坊的酒樓。名字看上去似乎很高大上,但價格對中低端消費者比較友好,比如鄭漪漪點的這道海參米粥,除了沒有海參沒有米只有清可見底的粥湯,兩文錢的標價堪稱良心。
“小二哥,向你打聽個事?!倍畔鍍簾o視一旁抱著碗喝粥的鄭漪漪,叫住了小二道:“你知道‘春和景明’嗎?”紙上說了,這便是前往長樂院的暗語。
小二怔了一下,隨即笑瞇瞇地回道:“客官,您里面請?!?p> 四人跟著小二的步伐,自會仙樓的大堂穿過,繞過后廚,到達了后院。隨即,小二麻利地將后院院門打開,帶領(lǐng)四人左右周旋穿梭,終于在一家民宅前停下了腳步。小二恭敬地做了個揖,請四人先進去。
湛飛白推開宅門,灰墻黑瓦,院中空無一人,只種了顆兩人來高的柿子樹,樹上仍有不少未融化的積雪,看起來冷清清的。四人剛踏進去,身后的小二突然將宅門反鎖,隨后重歸寂靜。
“襄兒,我覺得……有點害怕?!编嶄翡魞H僅拽住杜襄兒的衣角,這宅院古怪得很,只怕走錯一步,就被杜襄兒弄丟了。
杜襄兒神經(jīng)緊繃,不知今日在這里,究竟是長樂院默示錄,還是炎城81號?
“季旺?”湛飛白拍了拍季旺的肩膀,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有些奇怪。
“……好?!奔就剡^神來,指了指東邊的廂房,道:“走這邊?!?p> ———————————————————————————————————————
杜襄兒半信半疑地跟著季旺,推開了東廂房那扇陳舊的房門。房內(nèi)陳設(shè)一應俱全,墻上掛著副溫文儒雅的不知名老頭畫像,古色古香,屋中間擱著張紅木桌案,并著四把紅木椅子。
桌案放了盆碩大的綠植,開著杜襄兒不認識的小黃花,四五朵簇擁成一團,花形與桂花有些類似,散發(fā)著奇異的芳香;另一側(cè)擺著個香爐,爐內(nèi)焚著裊裊的熏香,高雅脫俗,與炎都的高檔酒樓的雅間別無二致。
“四位貴客光臨,羅某有失遠迎?!蔽輧?nèi)閃出了個胖胖的身影,來人大約三十多歲,嘴上一撇小胡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就是羅旭?”杜襄兒見這位中年男子自稱姓羅,下意識將他與長樂院的賭場經(jīng)紀羅旭聯(lián)想到一起。
季旺搖搖頭,道:“不是他?!?p> 來人似是十分驚訝,笑意更是深了三分:“原來各位和我們羅老板認識啊,在下羅二,斗膽稱羅老板一句恩師?!?p> “羅二,我們四人今日到此,就是想來長樂院松快幾把?!闭匡w白開門見山。
“不忙,諸位貴客,就算您與我們羅老板相識,也不能壞了我們長樂院的規(guī)矩?!绷_二從桌案下掏出一只小木盅,道:“想進長樂院快活,得先在這‘撲賣’中,三局兩勝,贏了羅二才行?!?p> 所謂“撲賣”,指的就是律法規(guī)定僅有冬至與新年開放的“關(guān)撲”活動。是以錢幣為賭具,猜測錢幣的“字”與“幕”,猜對者即視為贏家,可以折合錢買物。只是這廂房內(nèi)并無販售之物,因而猜“字”與“幕”定下的勝負,即為去往長樂院的通行券。
從杜襄兒的角度看,這“撲賣”的賭博方式,大約和現(xiàn)代社會,擲硬幣猜正反面差不多。然而被數(shù)學摧殘過的現(xiàn)代人都知道,擲硬幣正反兩面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每次拋擲都是隨機事件,且連續(xù)拋擲也不存在關(guān)聯(lián)性,想要在短短三次拋擲硬幣中準確猜出正反面,屬于小概率事件。
“對了,”羅二補充道:“歷來賭院不許女人參賭,所以這撲賣之事,二位姑娘,請稍事歇息,觀撲不語?!?p> 生有反骨的杜襄兒呲牙,她向來主張男女平等,怎么就不能參與了?
付了賭資,只見羅二往木盅里迅速丟入兩枚錢幣,上下?lián)u晃一番,錢幣在木盅中來回翻滾,最后被重重扣在案上。
“湛飛白,聽我的猜一字一幕!”杜襄兒搶白道。既然正反面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雨露均沾,總該不會出錯了吧?
湛飛白依言照辦。盅蓋揭開,很不幸,左右兩枚都是明晃晃的“幕”。
三局兩勝,他們已經(jīng)輸了第一局,剩下的兩局,如何才能做到全勝呢?
木盅搖晃,隨即第二次扣在桌案上。眾人屏氣凝神,寄希望于專心聽盅的季旺。
“羅二?!奔就?。
“翻倍?!?p> “翻倍?”羅二追問道:“您的意思是……”
“這局勝了,第三局不必再比;這局輸了,我們直接認輸?!?p> “哦?”羅二的笑容中透著些許敬意:“您的猜測是……”
“左下為‘字’,右下為‘幕’?!?p> 看似和上一局的結(jié)果極為類同,季旺不僅說出了兩枚錢幣的“字”與“幕”,連其對應的位置分布,都研究得頭頭是道。
盅蓋一開,兩枚錢幣果然如季旺所言,分毫不差。
羅二拱手稱好,正欲伸手將木盅收回,卻被季旺輕輕按住。
“還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兩枚錢幣中,方才在左的那枚是正常的,然而右邊錢幣的另一面,同樣是‘幕’吧。”
季旺點了點案臺,舉重若輕地拋出更驚人的結(jié)論。
右邊錢幣被鄭漪漪急忙翻過來,赫然,也是“幕”!
羅二有些驚詫,折損在這入門之局的賭客不勝其數(shù),三局兩勝的倒也不少,只是能聽出其中一枚有問題的,還是頭一遭。
“羅某冒昧,可否告知在下,貴客您的身份是……?”羅二畢恭畢敬地拱手,他與羅旭學習博術(shù)將近十年,卻仍未完全習得聽盅辨物之道。眼前的青年看似平平,絕非世俗常人。
“免貴,只是個賭徒罷了?!奔就猿暗匦π?,“羅二,煩請前方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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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二在桌案后搗鼓一番,東廂房的柱子便從中間自動裂開,石縫中有個拳頭大的凹槽,羅二小心翼翼地將方才的木盅嚴絲合縫地放入其中,眾人眼前的墻壁一陣轟鳴,一條幽深的密道映入眼簾。
這長樂院的保密措施做的,來賭博跟來盜墓有的一拼。
頂著被三位賭博小白敬仰的“賭神”光環(huán),季旺走在了第一位。
“阿季……”在他身后鄭漪漪忍不住出了聲,替大家提出了共同的問題:“剛剛的那兩枚錢幣,你是怎么猜到的?”
“這個啊,”季旺眼中盛滿溫柔,道:“差別微末。我的一位舊友曾經(jīng)教過我——‘字’多為驟雨狂風敲窗之音,‘幕’常有逆水行舟擊石之聲。由此推斷,十有八九?!?p> “原來是這樣啊?!辈幻饔X厲三人組不明覺厲地點點頭,不明覺厲地為季賭神鼓掌。
“還有,那枚造假的錢幣,是當年的我伙同那位舊友,一起放進去的?!?p> ?!
四人相顧無言,待行到了密道的出口處,羅二道一聲別過,折身向反方向走去。
眼看就要揭開長樂院的真面目了,鄭漪漪或許陷入了對季旺賭神光環(huán)的閃爍中無法自拔,自顧自向前走去。無巧不成書,和一位粗布長衫的中年男性撞了個滿懷。
“對不……爹?”
說巧不巧,迎面走來的不正是鄭漪漪的親爹,尚書右丞鄭大人嗎?
一行人與鄭大人大眼瞪小眼。
歡迎收看由北燕衛(wèi)視出品的大型親子節(jié)目《爹你去哪兒》,嘉賓鄭大人、鄭漪漪。
蜜桃烏龍兔
杜襄兒:在線@薄霧,鑒定一下網(wǎng)絡(luò)熱門植物? 湛飛白: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