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品茗大會(2)
眾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夢湘川'分明是舒妃的功勞,關(guān)她杜襄兒什么事?
難不成,為了一盞茶,眾嬪妃還得在線改名不成?
舒妃沒有言語,面上透著幾分有苦難言的委屈。杜襄兒心中叫苦不迭,這活是太后分配的,又不是她主動大包大攬的。
現(xiàn)在可好,自己一句話沒說,就因為名字里有個“襄”字,得罪了后宮一大票的鶯鶯燕燕。
再說了,幽磐所是她的基地,活動范圍也就僅限幽磐所及附近投影區(qū),就連來坤寧宮都是第一回,陽明殿在哪個位置哪個方向,她一無所知。
吃了個啞巴虧,還沒地方訴苦,否則自己就是一杯純度百分之百的凡爾賽綠茶。
靈機一動,杜襄兒恭敬地向傅太后鞠了一躬,道:“這'夢湘川'是舒妃姐姐所制,杜襄兒才疏學(xué)淺,沒聽明白其中的奧秘,懇請?zhí)竽锬?,允許舒妃姐姐同我一道去陽明殿?!?p> 雖然姐姐妹妹的虛情假意叫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為了未來之路的一路暢通,只能豁出臉皮裝傻充愣了!
大概對這個提議有些訝異,傅太后果斷甩鍋:“皇后,你覺得呢?”
“母后說好,那便是好的。”秦皇后的回答依舊是八面玲瓏滴水不漏。
“那好吧,舒妃,你就與杜襄兒同去吧?!备堤髮χ慌缘能梁晒霉檬沽藗€眼色?!败梁桑闳槎恢髯右钒?。”
芰荷姑姑應(yīng)了一聲,自發(fā)取了兩只茶盞,低頭跟隨著二位主子出了坤寧宮。
二人一路無言,舒妃心不在焉,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發(fā)生的變故中反應(yīng)過來;而倒霉蛋杜襄兒純屬借花獻佛,自然不敢和真正的花主多嘴。
“舒,舒妃姐姐?”尬聊星人杜襄兒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這個地方,似乎離姐姐的云舒閣不遠?”
“我初入宮,受到陛下賞識,特賜了離陽明殿最近的云舒閣供我起居?!笔驽亟忉尩?。
“是哦,云舒閣很好看……”云舒閣外面的那棵柳樹也挺不錯的。
“姐姐宮里,是不是有個叫季旺的小太監(jiān)?”杜襄兒扯出一抹笑容,勉強道:“小旺子這人吧……人品還不錯,挺可靠的?!?p> 是挺可靠的,和麻煩精同氣連枝,狼狽為奸,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杜襄兒正在腦海中檢索著成語大全,舒妃卻是不贊同她的看法,冷冷地說道:“季旺是個粗手粗腳的,心思太重,之所以還是三等太監(jiān),就是因為本宮見不得他那張臉,出現(xiàn)在云舒閣的正殿內(nèi)?!?p> 杜襄兒啞然,原以為自己絞盡腦汁終于找了個共同話題,結(jié)果還沒往深里聊,就把這天聊死了。
東方不亮西方亮,眼看舒妃這里無法對話,杜襄兒換了個目標:“芰荷姑姑,您今天身上好香啊?!?p> “杜小主謬贊了?!败梁擅嫔珶o波,以一句萬能回復(fù)結(jié)束了對話,真不愧是久經(jīng)風雨的女人。
行至九曲橋前,杜襄兒定睛一看,前方矗立著的青瓦赭墻的建筑物,就是她們口中的“陽明殿”了。
“芰荷姐姐?”背后傳來耳熟的聲音。三人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正是任錦歡。
“奴婢向舒妃娘娘、杜小主請安?!比五\歡依例福身請安。
“錦歡,你怎么在這里?”芰荷有些驚訝,沒想到此時此刻,與前同事久別重逢。
“我剛從內(nèi)務(wù)府回來,拿了些給主子們制冬衣的料子?!比五\歡嘴角噙著笑意,順勢取了幾塊料子,湊近杜襄兒道:“湊巧遇見杜小主,不如看一看,奴婢選的料子,是否合您的心意?”
“錦歡,我奉太后娘娘之命,帶兩位主子去陽明殿。”芰荷不滿地催促一句。
“瞧我,險些誤了大事。杜小主,這料子,奴婢等您回來再選?!比五\歡說罷,便匆匆告退了。
杜襄兒面色如常,手心捏著一把冷汗。方才,任錦歡在她的手心,趁亂寫下了“別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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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大費周章叫自己過來,絕不僅是送一盞茶這么簡單。
無他,杜襄兒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說到宮斗,她可就不困了。
偷偷瞟一眼淡定自若的舒妃,再瞥一眼古井無波的芰荷。杜襄兒思索再三,無法從她們外在的表現(xiàn)中提取有效信息。
杜襄兒琢磨了一下,決定換個方向,從結(jié)果反向分析。
根據(jù)綠茶大會上后宮氣氛組的種種表現(xiàn)推論,傅太后送的八成不是茶,是女人。
為何宮里這么多漂亮的女子,傅太后偏偏點了自己的名字?
啊這,難道玉佩的事還讓傅太后記憶猶新?
杜襄兒痛苦地回憶了一下黑歷史,或許傅太后真的以為那塊“疾閃“是燕惠帝送的,所以確信他對自己情有獨鐘?
誤會啊,天大的誤會。
但是燕惠帝不近女色這事人盡皆知,傅太后貿(mào)然送人進去,難道不怕自家兒子會上演一場中年叛逆大戲么?
轉(zhuǎn)念一想,跟宮斗有關(guān)的……莫非茶中有毒?
虎毒不食子,傅太后應(yīng)該不會想毒死自己兒子,然后栽贓嫁禍給她吧?
況且這茶不是舒妃泡的么?既然她能如此坦坦蕩蕩與自己同行,那說明問題不在茶水上。
眼看就要到陽明殿門口了,絞盡腦汁的杜襄兒卻抓不到一絲一毫的合理線索。
主角光環(huán)都是別人的,她只有貧窮與非酋??墒敲\,塞給她的卻是傻白甜的劇本。
坑爹呢這是!
“杜小主,咱們到了?!笨此T谠夭粍?,芰荷出言提醒。
“好的?!倍畔鍍阂Я艘а?,皮笑肉不笑地跟在舒妃側(cè)后方走了進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貴險中求,為了自己的小命,也同樣為了鄭漪漪未來的幸福,杜襄兒決心賭一次。
沒視野還要在野區(qū)浪,拼的就是人品了。
天氣寒冷,陽明殿同樣燒了地龍,烤得人暖洋洋的。
三人依例見了禮,燕惠帝讓李倀賜了座,茶卻擱在一旁沒有動彈。
杜襄兒發(fā)現(xiàn)燕惠帝神情懨懨,眼底烏青一片,臉色是長期熬夜工作后的菜色。
天下蒼生的確是個沉重的擔子,燕惠帝才三十五歲,不僅眉毛稀疏色淡,發(fā)際線也有后退的征兆了。
天道好輪回,頭禿饒過誰。
“皇上,這是臣妾親自調(diào)配的'夢湘川',請您品嘗一二吧。”舒妃起身,親自從托盤中取了一盞茶水,恭敬地遞到御案前。
燕惠帝抬了抬眼皮,卻沒有接,眼神淡淡掃向假裝透明人的杜襄兒。
感覺到不自在的目光,杜襄兒起身道;“舒妃姐姐這茶很好喝的,入口……醇厚,茶水……清亮,是難得一見的好茶?!?p> 早知道剛才就認真聽舒妃的發(fā)言了,人家脫口而出就是錦繡文章,輪到自己發(fā)言,找個合適的形容詞都這么口干舌燥。
“是么?”燕惠帝紋絲不動。
“當真如此。您如果不信,我先替您嘗嘗?!倍畔鍍杭敝猩?,索性拿起另一盞茶水放入口中。反正這茶無毒,喝兩口也無所謂。
苦中泛甜,也很柔和,大約跟她現(xiàn)代喝過的烏龍茶味道差不多?
面對舒妃眼巴巴的期待,又有杜襄兒這只召之即來的試毒小白鼠,燕惠帝終究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端起茶盞喝了幾口。
“甘味特備,雋永綿長。舒妃,你這茶,的確是用了心思了。”
于是第二次受到表揚的舒妃,激動得兩頰暈紅,款款深情道:“陛下可還記得,您第一次對臣妾青眼相加,就是在用過臣妾的一盞茶后。當時的您,也是這么說的?!?p> 杜襄兒忍笑,看來燕惠帝的撩妹詞匯量,也不怎么樣?
暗中腹誹,如果因為喝茶封妃的話,那不應(yīng)該叫“茶妃“么?
算了,“茶妃”也忒難聽了,舒妃長得這么賞心悅目,還是“舒”字更好聽。
“是啊。”燕惠帝陷入回憶,緩緩道:“那年你才十六歲,卻飽讀詩書,出口成章,見識卓然不遜于男子。朕曾經(jīng)想過,若你是男兒身,或許也能成為朕的肱股之臣……”
“皇上說笑了……”
不想打擾舒妃與燕惠帝憶往昔風花雪月,杜襄兒用眼神示意立在身側(cè)的芰荷,自己是否可以離開了。
而向來做人做事面面俱到的芰荷,這一次卻假裝沒有看懂她的示意。
杜襄兒暗覺不對,正想直接起身告退。哪料芰荷搶先一步行禮道:“陛下,奴婢要回去向太后娘娘復(fù)命,先行告退了。二位主子,請自便?!?p> 說罷,又行了一禮,出門前,還貼心地把門關(guān)上了。
杜襄兒無奈,芰荷不愧是傅太后的心腹宮女,這宮廷服務(wù)態(tài)度也太一流了?
然而,還沒等她的吐槽彈幕裝填完畢,一股燥熱自胸口迅速傳遍四肢百骸。
這感覺……不,不會是,那什么藥吧!
杜襄兒做了個深呼吸,某些癥狀卻沒有緩解。反觀燕惠帝,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對,面紅耳赤地叫李倀送她們出去。
舒妃不明所以,被顧不得禮數(shù)的杜襄兒扯了胳膊,出了陽明殿一路疾走。
“杜襄兒?”出了殿門,舒妃終于反應(yīng)過來,說什么都不肯再走了,厲聲道:“你做什么?”
“你看不出來嗎?”杜襄兒本就口干舌燥,如今看著舒妃固執(zhí)己見的樣子,試圖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道:“他,也就是陛下,中了催情藥,現(xiàn)在誰去誰倒霉?!?p> 根據(jù)言情小說的一般定律,這藥性肯定如狼似虎,發(fā)作起來非死即傷。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舒妃卻松了開了她的手,眼神堅定道:“我要進去?!闭f罷,就要往返回的方向走去。
一把抓住她的小臂,杜襄兒急道:“舒妃姐姐,都什么時候了,別在這鉆牛角尖。”
她就不明白了,一個即將禿頂且無寵無愛的燕惠帝,哪里值得好姑娘前仆后繼?
“你不明白!”舒妃憤憤甩開了她的手,道:“'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你不懂,季旺也不懂。”
言畢,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居然連儀態(tài)都顧不上了,一陣小跑沖了進去。
北風徐徐,只留下在原地風中凌亂的杜襄兒。
蜜桃烏龍兔
舒妃是愛鉆牛角尖的金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