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敬:“諸侯倘若違抗政令,那就是公然對抗朝廷;于法于理,他們都難辭其咎。而且,如果諸侯反對這條政令,除了嫡長子之外,其他子孫必然會心生不滿。說不定,都不需要朝廷動手,他們自己就會先起內(nèi)亂?!眲⒑闵钜詾槿?,當即按照婁敬的提議,發(fā)出了這道政令。沒多久,這道政令就傳到了齊地與楚地。
劉肥暗中召集諸將,說道:“關(guān)東如若發(fā)生變亂,朝廷一定會派周亞夫率軍出征。你們覺得周亞夫是個什么樣的人?”
其中一個叫田祿伯的將軍答道:“我曾經(jīng)有幸跟隨周亞夫?qū)④娪懛子?,周亞夫禮賢下士,愛護士卒,將士們都愿意為他賣命。周亞夫騎馬跋山涉水,如履平地,馳騁如風(fēng)。周亞夫軍紀嚴明,作戰(zhàn)勇猛,身先士卒。將士們都休息了,周亞夫才休息;將士們都吃過喝過了,周亞夫才肯用膳;還師的時候,將士們都過河了,周亞夫才過河。周亞夫多次領(lǐng)兵出征,通曉軍事,善用兵法,極難對付。朝廷給他的賞賜,他都轉(zhuǎn)贈給部下。古往今來,即使是先軫、吳起、白起、韓信這樣不世出的名將,也不會比他更強?!?p> 劉肥將信將疑:“你會不會有些夸大其詞了?我覺得朝廷的那些文臣武將不過都是些戴了帽子的獼猴,虛有其表罷了?!?p> 田祿伯勸諫道:“只有先將周亞夫刺殺,我們才能起事?!?p> 劉肥:“其實,相比于周亞夫,我倒是對朝中的另一位大臣更忌憚?!?p> 田祿伯:“誰?”
劉肥:“婁敬?!?p> 田祿伯不解的問道:“婁敬?他就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論智謀,他連蒯通、陳平的一個小拇指都比不上。怕他作甚?”
劉肥:“婁敬固守氣節(jié),喜好直言死諫,愿為大義獻身。不像蒯通那種人,策反他就像掀開桌布、震落枯葉一般容易?!?p> 劉肥跟心腹們密談的幾天后,賁赫到雍齒的府中用膳。吃著吃著,賁赫突然放下筷子,悄悄對雍齒說道:“不好,劉肥已經(jīng)變了心,恐怕他對我倆已經(jīng)起了歹意,我們還是趁早開溜為好?!?p> 雍齒愕然道:“何以見得?自從我們到了齊地以后,齊王劉肥一直對我們禮遇有加,我咋沒看出來他有何異常?”
賁赫:“自從我倆到了齊地,每次用膳,劉肥都會命人給我們備上一壺魯酒,從未間斷。今天,他卻沒有備酒。劉肥肯定是有什么事,才會怠慢了我們?!?p> 雍齒有些不以為然:“你想多了吧,就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扯那么遠。興許是劉肥一時忙碌,不小心把魯酒給忘了。”
賁赫:“信不信由你,劉肥可能已經(jīng)發(fā)覺我倆是劉恒派來的刺探,對我們起了疑心。反正我先溜了,再不走,可能就要暴尸街頭。”說完,賁赫裝作若無其事的起身離席,徑直回到自己府中,準備開溜。雍齒不以為然,依然自顧自的吃著。
賁赫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行囊,準備快馬。突然,一名將官悄悄潛入賁赫府中,進了賁赫的房間,低聲對賁赫說道:“賁大人,別收拾了,你趕緊離開臨淄。天一亮,齊王劉肥就要派人來殺你了?!?p> 賁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覺得這個將官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來是誰。賁赫問道:“你是誰?”
那個將官答道:“賁大人,您不認得我了?我是陳子公,就是以前跟你府中侍女私通的那個侍衛(wèi)?!?p> 原來,賁赫調(diào)到齊地后,齊王劉肥屬下有一個叫陳子公的侍衛(wèi),與賁赫府上的一個侍女私通。賁赫知道以后,也不聲張,就裝作不知道。后來,不知什么人將這件事捅出去,陳子公嚇得逃到外地去了。賁赫就命人把陳子公找回來,也不追究他的過錯,還把這個侍女賞賜給他,對待他如同朋友一般。
前幾日,削藩令傳到齊地,齊王劉肥就預(yù)謀起兵還想殺死賁赫、雍齒二人。劉肥派出五百名士兵,悄悄包圍了賁赫、雍齒的府邸。而賁赫、雍齒還蒙在鼓里,沒有察覺。而陳子公如今升職做了將官,正巧負責(zé)捕殺賁赫的任務(wù)。陳子公接到劉肥的命令后,就暗中部署,備好了兩百石的美酒給這五百名士兵喝,將他們?nèi)抗嗟沽恕?p> 賁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連忙向陳子公道謝,匆匆?guī)е心?,騎著快馬,連夜逃出了臨淄城,飛也似的向長安奔去。另一頭,雍齒吃飽喝足以后,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明。雍齒正做著美夢,突然一隊侍衛(wèi)破門而入,從府外徑直沖進房內(nèi),團團包圍了雍齒。雍齒嚇了一跳,慌忙問道:“你們這是要作甚?”
這時,劉肥從堂外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對著雍齒冷笑道:“好你個雍齒,吃我的喝我的,竟敢與外人勾結(jié),暗中刺探我!”
雍齒的睡意瞬間全嚇跑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狡辯道:“沒有啊,冤枉!”
劉肥嘴角獰笑道:“冤枉?前幾日,我接到劉恒發(fā)來的政令,命令我們這些諸侯把封地分享給所有子孫,這不是明擺著要一步一步的蠶食我們嗎?剛才,我接到城門通傳,賁赫那小子昨晚已經(jīng)騎著快馬離開了臨淄,直奔長安。若非做賊心虛,逃的哪有這么巧?之前,你們?nèi)宕瓮低蹬扇讼蜷L安方面送密信,我就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真當我瞎啊?!”
雍齒正待負隅頑抗,卻被侍衛(wèi)們輕松拿下,押赴刑場,斬首示眾。
隨后,劉肥派出使者,聯(lián)絡(luò)劉郢客:“劉恒下了削藩令,意圖溫水煮青蛙,把我們這些諸侯慢慢蠶食。我們?nèi)绻环纯梗峙乱鋫€斷子絕孫、家破人亡的下場。況且,你娶了呂后的女兒劉元。劉恒和朝中的那幫大臣早就看你們夫婦二人不爽,欲將你們除之而后快。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你我聯(lián)手,起兵反抗,掀翻劉恒?!眲③妥笏加蚁?,接受了劉肥的盟約。
郭翁伯通過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得知劉郢客意欲起兵。等劉肥的使者走后,郭翁伯連忙找到劉郢客,信誓旦旦的說道:“楚王,如果您想起兵響應(yīng)齊王,我愿意親自領(lǐng)兵前往?!眲③秃芨吲d,就把兵權(quán)交給了郭翁伯。
劉肥得到使者的回報,得知劉郢客答應(yīng)聯(lián)盟,心中更有底了。劉肥還暗中勾結(jié)欒弟稽粥,與勛育結(jié)盟。隨后,劉肥打出“殺婁敬,清君側(cè)”的旗號,集結(jié)三十萬大軍,舉兵殺向長安。
劉肥反叛的消息傳開后,朝野震動。劉恒連忙召集婁敬、薄昭、蒯通、周亞夫、季布、王旭等大臣商議對策。劉恒說道:“真沒想到,劉肥說反就反,據(jù)說他打著“殺婁敬,清君側(cè)”的旗號,還暗中勾結(jié)劉郢客和勛育。這三股勢力捆在一起,實在很難對付。早知如此,當時我就不該貿(mào)然削藩。”
婁敬辯解道:“當年,朝中大臣摒棄劉肥,擁立您為皇帝,劉肥早就對此事耿耿于懷。后來,太子劉啟又不小心打死了他的兒子劉章,他更是懷恨在心。劉肥多年前就開始暗中招兵買馬了,即使您此時不削藩,以后等到他勢力坐大,他還是會起兵反叛?!?p> 劉恒對眾人問道:“現(xiàn)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依諸位之見,該如何應(yīng)對劉肥、劉郢客、欒弟稽粥這三方盟軍?”
薄昭、周亞夫、蒯通、季布等人都閉口不答,只是齊刷刷的望向婁敬,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冷笑。婁敬進諫:“惟今之計,您只有御駕親征,將士們才會奮勇向前,才能擊潰叛軍。而我則留守長安,為您供應(yīng)糧草。”劉恒聽了,驀然不語。蒯通則在一旁偷偷給劉恒使眼色,劉恒就讓眾人先行退下,獨自留下蒯通一人。
王旭從皇宮出來,回到府中,把今日之事悉數(shù)告知莫負,莫負沉默半晌,自言自語道:“歷史為何會改變這么多?到底是你我二人過度介入歷史,改變了歷史進程?還是另有他人,暗中攪動風(fēng)云?”
王旭隨口問道:“該不會是3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