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等死
明歷十三年秋
北風(fēng)瑟瑟,樹上的黃葉隨風(fēng)飄落,丞相府里,仆人正在輕手輕腳的用手撿著黃葉子,幾個小丫鬟低著頭彎著腰站在屋檐下,仔細看去,一個個的身子都輕輕的打著顫。
“砰”的一聲,屋檐外的小丫鬟有的更甚至縮了縮脖子。
而屋子里的氣氛更是冷峻不已。
一個中年美婦人淚眼婆娑的站在柜子旁,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的中年男人陳止。
“李玉竺,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哪有一點貴婦的威嚴,簡直和村口的潑婦沒什么區(qū)別?!标愔箍粗厣系乃榇善?,一臉嫌棄。
聽到男人的話語,李玉竺的淚意更加止不住,成親二十多年,這是他罵過最難聽的話語,可是,一想到女兒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樣子,她只能壓下心中的屈辱,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低頭,她壓著聲音,低聲下氣道:“陳止,這是我第一次求你,只要你愿意請?zhí)t(yī)為阿暖治病,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p> 陳止背微微一挺,什么話也沒說,直接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李玉竺微微松了一口氣,拿出帕子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就快步往出走,外間的嬤嬤看到立馬迎了上去“夫人,剛才丫鬟來報,大小姐已經(jīng)……”說到這,嬤嬤忍著淚意,低著頭,不能言語。
李玉竺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耳鳴了,心臟突突的跳著,快要窒息了,她快步的往旁邊的主屋跑去,一把推開房門,里面的丫鬟滿臉淚橫站在兩側(cè),中年大夫站在桌子旁,一臉無措。
床上的少女一臉消瘦,緊閉著雙眸,眼看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李玉竺顫聲問:“那會不是還好好的嗎?”
“回稟夫人,陳姑娘前幾天……”大夫縮了一下脖子,知道有些話不能講,只能換種說法道:“那事之后,本來就傷了身子,奈何這幾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已然是……恕草民實在無能為力……”
“送客,”李玉竺看著床上的少女,不知道再想著什么。
那大夫聽聞此話,終于松了一口氣,背著箱子快步往出走,看著院子里小心行事的仆人,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觸,心想,不知這丞相府的大小姐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好好的人竟然上吊,被救了之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像死人一樣,想到這里,那大夫看著丞相府里的奢華,微嘆,可惜那美女子了……
而被他可惜的少女陳惜暖此時閉著眼睛,感覺大腦昏昏沉沉,聽著旁邊傳來帶著哭腔的女聲:“阿暖,只要你愿意醒來,娘什么都答應(yīng)你?!?p> 陳惜暖聽著這聲音,心中更加難受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時至今日,她還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穿越,像夢一般,可是身上的疼痛讓她明白這不是夢,原主已經(jīng)上吊死了,魂魄不知道去哪了,而她也莫名其妙的穿到這具身子了。
她想,只要她死了,她肯定還會回去了,于是,三天不吃不喝,終于,有了死亡的感覺了……
不知不覺,她的意識就慢慢消散了。
……
“藥還是灌不進去啊,”丫鬟哭著道。
“掐著脖子灌,”那太醫(yī)皺著眉頭說。
旁邊的丫鬟掐著少女脖子,另一個丫鬟還是灌不進去藥。
“使勁掐?!?p> 終于,折騰了許久,藥終于灌下去了,太醫(yī)收針,“夫人放心,藥按時吃,醒來不成問題,只是人還是要好好吃飯?!?p> “謝謝太醫(yī),”李玉竺終于松了一口氣。
太醫(yī)帶著藥童出了院子,就看著丞相站在石桌旁。
陳止聽見聲音,強顏歡笑道:“這次麻煩了。”
“大人客氣了。”
旁邊的人立馬塞上香囊。
“大人放心?!?p> 陳止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笑著送客,待太醫(yī)的背影的消失在走廊后,這才恢復(fù)了冷臉,“陳落,讓大少爺來我書房。”
“是?!?p> 一個時辰后,陳落站在書房外,聽見里面發(fā)生爭吵聲。
“父親,這件事絕對不能這么做,難道我們還護不住小妹嗎?”相府大公子陳惜禮氣的發(fā)抖。
陳止閉了閉眸子,將胸腔的濁氣慢慢的呼出,這才狠聲道:“蠢貨,你以為阿暖為了三皇子離開京城上吊的事能瞞得住府里,就能瞞得住陛下嗎?三皇子離京去封地已然成事實,我們再將阿暖送過去,這不是和太子對著干嗎?”
“可陛下正值壯年,一切皆有可能啊,”陳惜禮反駁道。
“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敢嗎?我一介布衣花了二十年時間坐到此位置上,你以為我靠的是什么,靠的不過是對陛下的忠心罷了,照著目前的局勢,我們和三皇子不能有任何牽連,而且,阿暖也不一定……”
陳止話還沒說完,陳惜禮就怒聲道:“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阿暖死嗎?”
“這個逆女,著實被慣壞了,還有你,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還在混日子,一點都不穩(wěn)重,做事咋咋呼呼,過幾天我就安排你去下放?!标愔箍粗怀善鞯拈L子,氣不打一處來。
陳惜禮道:“好啊,你把我送的越遠越好。”
“滾,滾,趕緊滾……”
陳惜禮皺著眉頭氣呼呼的出了書房,看著角落里正在修剪花草的仆人,回頭看了一眼書房,這才頭也不回的離開。
傍晚,陳惜暖終于睜開了眸子,嗓子燒著燒著痛,看著遠處的蠟燭,又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陳府發(fā)生的一切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出現(xiàn)在皇帝的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