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盡宇內(nèi)魑魅人,洗得乾坤明如鏡。
倒是好志氣,只不過……
以而今之亂象,即便加上老夫,守都未必安穩(wěn),又何談掃清奸邪?”
牧原心中有了計(jì)較,但疑慮仍舊頗大。
陸子豪自信一笑道:
“柱國將軍有所不知,陛下之隱忍、手段之隱秘,堪稱叵測!
便是在下常駐宮內(nèi),昨日之前也未曾發(fā)現(xiàn)絲毫苗頭。
旁的且不提,單單是昨日突然出現(xiàn)在陛下身側(cè)的四個衛(wèi)士,你可知是何實(shí)力?”
見陸子豪說的這般神秘,牧原不由好奇。
“哦?難不成是八門境好手?”
陸子豪嘿然一笑,振奮道:
“錯!九天境!而且是四個起碼九天境四重的高手!”
“這不可能!”
牧原聽聞之后,卻是非但沒有驚喜激動,反而果斷否決。
“大周帝朝底蘊(yùn)如何、有哪些天才,本將又豈會不知?
突然出現(xiàn)四個九天境四重的高手,呵!
你當(dāng)九天境高手都是大白菜,不聲不響就能培養(yǎng)出來?”
陸子豪搖搖頭,輕笑道:
“起初在下也不信,可后來還是信了,因?yàn)槭聦?shí)如此。
柱國將軍,我想我們都忽略了一點(diǎn),那就是帝王心性。
身為帝王,又豈會真的將一切都暴露在我等臣子眼中?
我大周傳承一千三百余年,先后經(jīng)歷九任帝君。
這其中,但凡有一位帝君開始培養(yǎng)最隱秘的力量,之后便能代代相承!
現(xiàn)任帝君所拉出的這股力量,很有可能便是帝朝隱藏最深的那股力量!
這樣的一股力量,究竟有多強(qiáng)大,誰都無法揣測。
但陛下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就是要釣出所有不軌者,而后一網(wǎng)打盡!
既然陛下敢于有這個謀劃,那就說明陛下有這個底氣!
柱國將軍,你說呢?”
牧原悚然而驚,搓著手指頭緩聲道:
“這,倒是有些可能?!?p> 說完,牧原眼神一定,深吸一口氣看向陸子豪。
“那不知,陛下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陸子豪心中一松,正色道:
“陛下說了,柱國將軍之要務(wù),在于軍伍、在于兩軍對壘。
因此,一些雜事不會勞煩柱國將軍。
若有需要,陛下自會遣人傳旨。
不過,陛下也讓柱國將軍近幾日提高警惕,莫要被人鉆了空子、釀出什么禍?zhǔn)聛?。?p> “老夫明白了。代老夫向陛下問好。
另外,請轉(zhuǎn)告陛下。
牧氏,永遠(yuǎn)忠于大周,絕不離經(jīng)叛道!”
“柱國將軍放心,在下一定將話帶到!”
……
一刻鐘后,牧傾顏所在小院。
“什么?那肉山死了?嘻嘻,太好了!”
牧傾顏一把扔掉鐵鞭,興奮的像只小鳥一般,圍繞著牧原興奮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祖父,您快說說,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是老天開了眼,降下一道雷給劈死的?”
牧原不由有些無奈,搖頭莞爾道:
“正常的雷哪能劈死修行者?
實(shí)話跟你說吧,是陛下安排人做的,好助你脫離苦海。”
“是昏君?”
牧傾顏微微一愣,其后卻是猛地大怒。
“這狗昏君定然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是不是還想將我再許配一次,許配給一個土匪?山大王?或者乞丐?!
狗昏君!遲早有一天本姑奶奶要砍了他!”
牧原頓時臉色一僵,其后狠狠一掌,將青石桌案劈的粉碎。
“放肆!”
看著一臉怒色、須發(fā)皆張的牧原,牧傾顏不由嚇得腦袋一縮,憋著嘴一臉委屈。
“祖父,你、做什么啊……”
“陛下好心助你,你竟敢如此忤逆犯上!
真是,真是……”
牧原指著牧傾顏瞪了半晌,最終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來。
“你還兇我!本身就是那個昏君的錯!
先是五河兄長,再是我,后面還指不定昏君要禍害哪個兄弟姊妹。”
牧傾顏鼓著腮幫子,一臉的不服氣。
“五河怎么了?他現(xiàn)在不僅好得很,還天天嚷嚷著要跑陛下面前去道謝!
若不是陛下指定,他哪能找到那樣一個合心意的美嬌娘?
雖然名聲不怎么好,不過只要日后再給他尋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正妻,那也就萬事大吉了?!?p> 牧原冷哼著反駁,倒是難得的夸了牧五河一次。
牧傾顏卻是不為所動,冷哼道:
“哼!我不管!
雖然那人被殺了,但我的名聲可全毀了,這日后還怎么出門?
該死的昏君,我恨死他了!”
“怕個什么勁?大不了嫁到宮里去做帝妃!”
牧原起身,丟下這樣一句,而后便拂袖離去。
牧傾顏卻是瞪大了眼睛,在原地呆愣幾息后,忽然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啊??!死老頭子!你胡說什么?!
讓我嫁給那昏君???
你休想,打死我也不可能!
我就算是嫁給乞丐,也絕不可能嫁給昏君?。 ?p> 牧傾顏氣急,可牧原早已離去,陣法也再度開啟,她只能將怒火發(fā)泄在那些雕塑的身上……
傍晚,帝宮。
“陛下,晴川府那邊有消息了。”
蒙昂踏入勤政殿內(nèi),向著帝座上翻看案牘的武季出聲匯稟,表情有些古怪。
“哦?說說吧?!?p> 武季沒有抬頭,淡淡地吩咐一聲。
“是!陛下,薇貴人十二歲時,曾收了一個名為楊小凡的商戶之子做小弟。
那楊小凡頭腦機(jī)靈、很會討人歡喜。
加之武道天賦尚可,因此很受薇貴人喜愛。
薇貴人十五歲時,帶著同歲的楊小凡加入了蘭若宗。
之后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兩人應(yīng)當(dāng)暗生情愫。
只不過懵懂之中,其實(shí)二人也并不自知。
一年前時,二人擅闖蘭若宗禁地。
當(dāng)時,薇貴人將罪責(zé)攬?jiān)诹俗约荷砩?,使得她被逐出宗門,但楊小凡卻得以留下。
四個月前,當(dāng)選秀的消息傳出,晴川府席家便想讓薇貴人參加。
但那時楊小凡正好回家探親,也向薇貴人表明了心意。
二人已打算私定終生,薇貴人自是不愿。
之后,蘭若宗或許打著在帝宮內(nèi)埋一顆棋子的想法,伙同席家當(dāng)著薇貴人的面殺了楊小凡,又揚(yáng)言將楊小凡的父母也給宰了。
同時,他們還以薇貴人的父母做要挾,逼迫薇貴人入宮。
當(dāng)時的薇貴人心若死灰,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入了宮。
若說讓薇貴人對陛下產(chǎn)生恨意,甚至是殺意,那只能是受這件事的牽連。”
武季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有些自嘲。
這事可當(dāng)真夠狗血的!
而且還波及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既然席懷薇的父母尚在,她又為何毫無顧忌?
此時,蒙昂卻又繼續(xù)開口道:
“不過,陛下,其實(shí)那些都是假象。
楊小凡及其父母并未死去,相反,楊小凡還因?yàn)橘Y質(zhì)突然大漲,而被蘭若宗破例晉升為真?zhèn)鞯茏印?p> 可笑的是,原本按照他們之間的約定,應(yīng)該被好好保護(hù)的薇貴人的父母,卻反倒被人暗害。
根據(jù)查證,殺薇貴人父母的,正是楊小凡!
至于原因,好像是為了薇貴人留下的一樣?xùn)|西?!?p> 武季眉翼輕掀,嘴巴微微張開,心中滿是無語。
這橋段,可真是……夠離奇、夠精彩、夠毀三觀!
可憐的席懷薇,為了給所謂的情郎討個公道,拼出一切想要刺殺他這個帝君。
卻沒想到,她那心心念念、本應(yīng)早已慘死的情郎,卻反倒日日逍遙快活,甚至宰了她的父母雙親!
真是,可憐、可悲、可嘆……
武季忽然很好奇,他很想知道,當(dāng)席懷薇知道了這一切后,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yīng)?
“可有相應(yīng)證物訊息傳來?”
“有,物證、人證靈畫像皆已傳遞過來。”
“嗯,那便隨朕去一趟采薇殿吧?!?p> “是!”
……
采薇殿。
桌上放著早已涼了的飯菜,看模樣應(yīng)該是絲毫未動。
軟塌上,席懷薇沒有再穿最為喜愛的紫裙,而是身著一套簡單的白衣。
紅腫的眼睛、發(fā)黑的眼圈,以及蒼白的臉色,這些都靜靜詮釋著“哀莫大于心死”這句話的道理。
殿門開啟,腳步聲傳來,席懷薇僵硬地抬頭看了一眼。
那一瞬間,席懷薇有些悵然若失,卻又有著一抹釋然。
“看來,是該上路了啊?!?p> 席懷薇喃喃著,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席家只不過是跳梁小丑,可蘭若宗怎么說也是大周境內(nèi)十大宗門之一。
陛下想要滅掉它,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又或者,陛下已經(jīng)改了主意,不愿為一個可憐的將死之人徒添麻煩?”
武季淡然一笑,眼中帶著嘲弄。
“都到了此時,還想著攛掇朕大開殺戒,好惹來十大宗門作亂,毀掉朕的大好江山?
呵,不妨告訴你,你的攛掇毫無意義。
因?yàn)橐磺衼y臣賊子,朕都將掃平!”
武季說著,一抖帝袍下擺,落座在椅子上。
“不過,朕今日來,倒是要給你一個狠狠的驚喜!”
眼見一個太監(jiān)拖著木盤走來,席懷薇并未在意。
因?yàn)閷τ谒?,天地早已逆亂,心田已成死海,再無一絲光亮。
驚喜也好,驚嚇也罷,都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也不可能再掀起絲毫漣漪。
然而,當(dāng)一道道煙幕被吹散,當(dāng)一件件幕后的畫卷被攤開,席懷薇卻再也無法安坐,更無法保持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