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過去了，豐田方案到底行不行？還要不要改？需不需要再給其他領導匯報？坂東先生那邊竟然毫無反饋。
郭紫莎追著蘇羽問過好幾回。第一回，郭紫莎被氣得不行，跟王大偉抱怨蘇羽銷售能力不行，不懂把握項目狀態(tài)，還非得讓王大偉找汽車組銷售總監(jiān)田繼齊一起跟進。過了兩天，又問一次，蘇羽還是說客戶沒回復，郭紫莎又炸毛好久。
每次問蘇羽，都是同一句話：客戶沒說，不知道。沒過多久，郭紫莎心也就淡了。項目談不成的原因太多，她總不能自己跑到常熟，揪住客戶的西裝領子問：為什么沒反饋？
又是一個周五晚上，楊沛霜終于下班，剛下樓，就被公司門口一輛紅色的敞篷車吸引住，璀璨的霓虹燈映在車身上，透著神秘而瑰麗的色彩。
“老沈，你最近有點虛啊，跟個老太婆似的，晃啊晃的?！?p> “三炮，你小子嘴真碎?！?p> “趕緊吧，強哥一會兒等急了?！?p> “走走走，看哥今晚贏你幾圈?！?p> 公司玻璃大門被推開，閃出來一個人影，緊接著又閃出一個人影。
待兩人走近，楊沛霜認出走在后面那人正是副總沈霖。
兩人的目光恰好對上，沈霖隨意地打著招呼：“下班了？”
楊沛霜點點頭，往旁邊退開幾步。
當先走過來的那人，穿著黑色印花毛衣，深藍發(fā)黑的牛仔褲，銀白色的金屬腰帶，嘩啦嘩啦響著。他按了下車鑰匙，車燈跟著閃了起來，連車門也懶得開，那人手一撐，翻身就跳進駕駛座，車輛立即發(fā)動，響起拉風的轟鳴聲。
沈霖開著銀色的寶馬X5緊隨其后，紅色尾燈劃出兩道閃電，融進夜上海。
周末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又到了周一。早上剛進公司，楊沛霜就覺得組里氣氛不對，像拉圓的弓，弦繃得很緊。
往常這個時候，郭紫莎應該是悠閑地給小金魚換水、喂食，給富貴竹澆水，而不是雙眉緊鎖，冷冷地坐著。
一般下午才會出現(xiàn)的王大偉，此時竟然也悶坐在工位上，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狂野落拓的絡腮胡子被揉得十分凌亂。
如此低氣壓的氛圍中，楊沛霜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見楊沛霜坐下，郭紫莎神色稍微緩和一點，故作輕松地問道：“沛霜，豐田的方案，你有發(fā)給過別人嗎？”
不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楊沛霜仔細回想了一番，努力理清思路，忐忑回答道：“匯報完后，只有蘇羽姐來要過一份?！?p> 話音剛落，郭紫莎看向?qū)γ娴耐醮髠?，氣哼哼地說道：“我說什么來著？方案怎么可能是從我們這里泄漏的，肯定是蘇羽，除了她，誰還能干出這種事？”
扭頭看了看蘇羽的空著的工位，王大偉看了一眼楊沛霜，說道：“這事我來解決?！?p> 王大偉焦躁地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沒過幾分鐘，還是背著包走了。
等其他小組成員差不多到齊，郭紫莎把大家叫進小會議室，開周會。
楊沛霜心里七上八下，直覺告訴她，豐田項目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是跟她有關的事。
本周工作計劃說完后，郭紫莎拍了兩下手，掃視一下大家，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現(xiàn)在，我來做個檢討?！?p> 會議室的空氣頓時凝滯起來，縱然揚沛霜沒有抬頭，也覺得兩束火辣辣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郭紫莎停頓片刻，繼續(xù)說道：“設計組的方案只能通過郵件發(fā)送給公司內(nèi)部、且跟項目相關的人員。更重要的是：未經(jīng)項目負責人允許，不能把方案發(fā)給客戶?！?p> 大家安靜地聽著，默契地等待著郭紫莎繼續(xù)說下去。
“由于我的失誤，沒有及早告訴新同事這個規(guī)定，導致豐田項目概念方案外泄，給公司和大家造成了損失，真的很抱歉?！惫仙f完，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大家跟我一樣謹記此次的教訓?！?p> 楊沛霜臉色煞白地走出會議室，心里突突狂跳，無數(shù)個念頭在腦子里亂撞：
方案只給過蘇羽，所以是她泄露了方案？
莎莎姐剛才說給公司造成了損失，到底是什么損失？
這件事情畢竟因我而起，公司會不會處分我？
應該會影響我轉正吧？
越想越怕，就在楊沛霜即將被自己擊垮的時候，她看見蘇羽笑盈盈地上班來了，然后很快被叫來出去，沒過多久，郭紫莎也出去了。
楊沛霜坐直身體，臉對著電腦，眼睛卻一直瞄著那邊的動靜。
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郭紫莎臉色陰沉地回來了，胸口起伏著，狠狠咬著后槽牙，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又過了幾分鐘，蘇羽也走了回來，咖啡色的眼影暈開了，下眼皮兩個臟臟的色塊，臉頰上的妝也有點花。
“我不會讓人把屎盆子隨便往咱們頭上扣，你放心。”待情緒平復，郭紫莎蹦出這么一句話來。
楊沛霜急于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心理建設了八百遍，可是一看到郭紫莎一臉不爽的樣子，愣是沒機會開口。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她偷偷用北極客問了湯玉杰。
“阿杰，豐田方案外泄的事，到底啥情況，你知道嗎？”
“聽說周末沈總跟車友會的幾個朋友吃飯，在人家手機里看到了豐田的方案，好家伙，昨天發(fā)了好大火，把組長、汽車銷售總監(jiān)叫到辦公室一通罵?！?p> “天吶！怎么辦啊！”
“你別擔心，方案又不是你泄露的，剛才莎莎不也說了嘛，沒有提前把規(guī)矩告訴你，又不怪你。下次注意就行了?！?p> “如果是蘇羽泄露的方案，她會怎么樣？”
“什么叫如果？肯定是她，最終方案在你那里整合的，莎莎跟我這里都沒有，既然不是你干的，那肯定是她?！?p> “這事很嚴重？”
“嚴不嚴重現(xiàn)在還說不好，要是訂單能搶回來，說不定沒啥事。要是因為這事丟了單，那就說不好了，扣獎金、開除都有可能的。”
接下來的幾天，楊沛霜像受驚的老鼠，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蘇羽也不比她好多少，辦公室里少了許多尖細的笑聲、浮夸的馬屁、還有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