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商
夜深,淮北王府。
君陌辭仍舊坐在房間里,回憶著今天在寺廟中主持說的那幾句話。
那些話雖聽著只是尋常僧人之語,但包含的東西卻很多。
關于沈琉吟,他越發(fā)覺得神秘,也越發(fā)覺得想要靠近,想要了解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陣微風順著窗戶吹進了屋,桌子上的油燈閃了閃,君陌辭喚了南風進門。
“世子,可是要歇息了?”
“嗯,你讓人去給戶部的人傳個話,讓他們?nèi)グ堰@件事辦好?!?p> 他將寫好的信紙遞給南風,南風看了一眼,隨即又看了自家世子一眼,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戶部尚書忙完手頭的事正準備回家,戶部侍郎左大人就忽然攔住了他的去路。
“尚書大人這就要回去了?”
“可不,手頭的事都忙完了,怎么,左大人還有事?”
左大人唉聲嘆氣了一番:“近來煩心事多,和幾位同僚打算去散散心,想約尚書大人喝一杯,不知大人可有其他事?”
戶部尚書猶豫了一下,隨即覺得自己也沒什么事就答應了。
來的都是戶部的幾個人,坐在一起也便隨意地聊起了政務里的瑣事。
本來也就是閑聊,聊著聊著戶部侍郎就談起了國庫的事情。
“今年我看了一眼本子,貢賦越發(fā)的銜接不上往年的量了,這么下去咱們這活兒可不好交差啊。”
他這一開頭,下頭的幾個人也紛紛開始了議論。
“可不是,如今這朝中的開支巨大,這么下去國庫的銀兩怕是要接不上了?!?p> “就是,這倒也是個棘手的事呢。”
幾人說著說著,左大人的目光就投向了戶部尚書。
“尚書大人,此事您怎么看???”
戶部尚書也是幾杯酒下了肚,也敞開話,一臉無奈地嘆氣。
“你們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道嗎?就如今的國庫情況,一旦有事咱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p> 他身為戶部尚書,對這些事清楚得很,皇上如此奢侈無度,國庫早已經(jīng)空虛了。
這要是再出個什么亂子,國家的危機頓時就來了。
到時候,他們戶部肯定要被拉出來殺雞敬候。
他也曾為此事小心地在朝堂上提過,可惜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還被皇上一通臭罵,他再也不敢多嘴,生怕引火上身。
“是啊,此事還是要想點法子的,不然一旦出了什么事,上頭不得拿咱們開刀嗎?”
底下的人立馬小聲地嘀咕了起來。
戶部尚書唉聲嘆氣地灌了一口酒:“咱們能有什么法子啊,咱們又不會造銀子?!?p> 他要是有辦法,也不至于為這事發(fā)愁了。
見他如此模樣,戶部侍郎攔住了他的酒:“大人,我倒是忽然想起一茬,這國中經(jīng)商之人不在少數(shù),聽聞有不少人想用銀錢來換一個皇商稱謂,若是這一點能辦到,倒是能讓國庫每年憑白入些銀子?!?p> 戶部尚書聞言,立馬露出了喜色。
“你所言可是真?”
對皇家來說,這名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是能用一個名號換來國庫充盈,想必皇上也會樂意的。
“自然,也是有人跟下官問過這樁事,這會兒忽然想起了,所以才跟您提一下,您倒是可以好好想一想,若是可行,對咱們來說倒也是個好事?!?p> 戶部侍郎的話仿佛給了戶部尚書一個解決問題的好門路,他回去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于是當即就給皇上遞了折子。
皇上對國庫空虛之事,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也發(fā)愁,但作為一國之君,這樣的事他自然是不可能把這些掛在臉上。
看著戶部尚書折子上寫的皇商一事,他覺得倒是可行。
皇商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稱號,往后他不高興了說撤回來也就撤回來了。
但就目前來看,一個稱號就能換源源不斷的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立馬就讓人喊了戶部尚書進宮來商議此事。
很快,皇商的名號就辦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霞云綢緞莊品信良好,且物美價廉,所售錦緞深得百姓喜歡,朕看之也覺得十分不錯,今賜封霞云綢緞莊為宮中御用商戶,日后若宮中有所需,則需優(yōu)先以宮中為首,欽此?!?p> 公公捏著嗓子念完了圣旨,然后清了清嗓子將圣旨遞到了身前。
“云掌柜,接旨吧?!?p> 因為綢緞莊明面上的掌柜是云子安,所以皇商一名也便落在了云子安名下。
云子安苦考功名這么些年也未曾親自接過皇上的圣旨,此時看著宮里的人,又看著這明晃晃的圣旨,整個人仿佛跟做夢一般。
他用著自己練習了無數(shù)次的禮儀,大大地叩首磕頭:“草民云子安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公也是沒想到,云子安一介布衣竟然把宮中的大禮行得如此規(guī)矩,當即對他的印象轉變了不少。
云子安接過圣旨,公公又給了他一塊腰牌。
“這塊牌子是魏國皇商專用的,日后若是需要綢緞進宮,云掌柜需帶好此物才可入宮?!?p> “是是,草民一定仔細護好。”云子安用雙手拿著牌子,一臉的認真虔誠。
往后這塊牌子就是他的身家性命,他當然要好好地護著了。
太監(jiān)宣完旨便要離開,云子安十分懂事地塞了荷包銀兩,還親自送人離開。
官兵一離開,周圍恭賀的聲音紛紛傳進了云子安的耳朵里。
一條街能出一個皇商,那簡直是奇事,周圍的人也都阿諛奉承。
云子安覺得這輩子都沒如此揚眉吐氣過,和眾人寒暄的語調(diào)都比平日高了不少。
他親自將圣旨供了起來,帶著鋪子里的伙計又是焚香又是磕頭的。
忙完了這些,他才有時間讓自己獨自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喜悅。
他捏著手里的腰牌,想著今天一定要把這塊牌子拿回去給他娘看看。
自打他娘知道他來做生意之后,每天都在埋怨他。
起初面對老母親的埋怨,他也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擔心沈琉吟會不會讓他空歡喜一場。
到了今天,他總算知道了沈琉吟為什么那么篤定地跟他說,一定會換個方式讓他光宗耀祖的,現(xiàn)在這種方式和他考中狀元也是一樣的啊。
如今他真覺得沈琉吟就是一個福星,是改變他命運的福星。
他緊了緊手里的腰牌低聲道:“爺爺,奶奶,孫子出息了,孫子也為咱們云家爭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