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蕭喬穿過圍觀看戲的人群。
當她的視線落在秦長安手上的碎石時,臉色一變。
“我剛剛千叮嚀,萬囑咐。全當耳旁風是吧?”
李四光雙手叉腰,呼吸急促道。
秦長安低頭不說話。
心里嘆了口氣。
想來剛工作一天,就得滾蛋了。打工人當?shù)竭@份上,也是沒誰了。
李三正龜縮在人群里。
不是他不想幫忙說話,而是他一旦開口,說不定惹得李四光更加生氣。
面對領導的呵斥,趙蕭喬也是沉默不語。
她拿過秦長安手里的碎石片,細細打量了一番。
接著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秦長安,問道:“確定是你弄碎的?”
秦長安與之對視,張開嘴,欲言又止。
他本想辯解一下,可對上趙蕭喬的眼睛,他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沒錯,是我不小心弄碎的?!?p> 木已成舟,辯解又有什么用,徒增對方反感。
趙蕭喬沒再問些什么,反而轉過頭,對著李四光道:“主任,會不會是這塊石磚腐化嚴重?畢竟地下濕氣……”
“什么濕氣!所有石磚埋在地下,取出來都是好好的!怎么唯獨他這塊碎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李四光打斷。
“主任,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會把它修補好?!?p> 趙蕭喬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道。
“嚯!趙研究員真是厲害??!都這時候了,你還幫襯著他?行!給你一晚上,要是修補不好,你們倆個通通給我滾蛋!”
李四光厲聲道。
他轉身離去,走了沒幾步,又猛然回頭,對著秦長安趙蕭喬二人指點道:“還有,一人寫一份一萬字檢討。明天一大早,我要看見這兩樣東西擺在我的桌子上。”
“看什么看!散了!”
一聲吼飽含慍怒,嚇得周圍人四散而逃。
站在甬道內向外觀望的陳延,目睹了這一切。他陰冷著臉,一拳打在石壁上。
站在他身旁的幾人神態(tài)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
秦長安神色復雜的看向趙蕭喬。
“其實你沒必要……”
“什么沒必要?你不在乎臉,我還在乎呢!你可別忘了,是誰招你進來的!滾去工作,別妨礙我!”
趙蕭喬冷淡道。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撿著地上的石塊碎片。
一旁的李三正見秦長安還想說些什么,急忙把他拉到一旁,開口勸道:“你就別想那么多了,現(xiàn)在首要任務就是把石磚修補好!
趙研究員可是咱大博院一等一的修補高手!她說一晚上,那就絕不會超一秒一毫!
你啊,晚上到夜市,買一點好吃的。別看趙研究員冷漠,其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兩句好話,哄她開心?!?p> “行,我知道了。”
秦長安沉聲道。
……
從下午四點結束工作,一直到天黑,秦長安始終未見趙蕭喬的身影。
吃過晚飯,他到夜市買了一份糕點,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趙蕭喬宿舍門口。
他輕輕的敲了敲門。
“別來煩我!”
門內傳來一聲呵斥。
秦長安捏著嗓子,學著李四光的聲音,沙啞道:“小趙,是我!”
果然,不一會兒,屋子里傳來一陣響動。
當趙蕭喬打開門,看到面帶微笑的秦長安時,氣的一巴掌扇了過去。
“笑!你還有臉笑?”
秦長安利索的抓住橫空飛來的柔夷。
柔軟細膩的觸感,使他心神一蕩。
他一臉討好的道:“消消氣!消消氣!我這臉皮厚,容易傷了您這水嫩的小手。”
”哼!”
趙蕭喬輕哼一聲,抽回手臂,轉身坐回書桌前,繼續(xù)忙著修補石磚。
桌子上的工具一應俱全,幾乎占滿了大部分的桌面。秦長安難得找到一絲空隙,將糕點放了上去。
打開包裝,一股濃濃的香氣撲面而來。
“看你沒吃晚飯,特地給你買的,趁熱吃?!?p> 秦長安示意道。
趙蕭喬放下手里的工具,沒好氣道:“你知道你買的是什么嗎?”
“額……糕?米糕?”
“這是桂花糕,我們這有名的特產?!?p> “特產好啊!那一定好吃!”
“我一個本地人,還在乎它是不是特產?這種東西,我早就吃膩了。”
“???”
秦長安掛在嘴邊的笑容漸漸消失,神色有些低落。
“不過,人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吃起來還是蠻香的?!?p> 趙蕭喬說完,拿起一塊桂花糕,三兩口下肚。
一盒四乘四的桂花糕,很快便被消滅干凈。
她擦了擦手,重新拿起工具,聚精會神的觀察起石磚的裂縫接口。
片刻,一枚白色的晶狀體被她用鑷子夾起。
在放大鏡的觀察下,這枚晶體猶如一顆閃亮的鉆石。
“雖說出土文物的表面會附著很多化學物質,但這枚晶狀體看上去還是嶄新的。”
趙蕭喬狐疑道。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她冷冷的吐出幾個字:“聚丙烯酸鈉?!?p> “你是說,有人用化學藥品破壞石磚,嫁禍到我頭上?”
秦長安驚訝道。
“是的。不過,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已經(jīng)承認了錯誤。這個啞巴虧,也只能咽下去?!?p> 趙蕭喬說著,抬起頭注視著秦長安,又道:“我還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若是想追究,我立刻到主任那里把事情說清楚?!?p> 秦長安陷入沉默。
他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他所在的那個甬道里,是陳延所帶領的隊伍。如果真是陷害,肯定跟陳延脫不了干系。
陳延的身份與趙蕭喬一樣,都是研究員。而且,看他那囂張的模樣,指不定上頭有人。
這件事即便調查下來,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會不了了之。
可一旦啟動調查,勢必會得罪包括陳延在內的不少人。
秦長安可以不在乎,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而趙蕭喬就不同了,身為大博院的研究員。年紀輕輕,走到這一步不容易。一旦得罪了人,以后少不了小鞋穿。反正兩頭都吃虧,還不如讓趙蕭喬的日子好過一點。
秦長安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吃虧是福,我看這事就算了。只是幸苦你了,不僅要把文物修好,還要寫一萬字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