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朦朧中,我隱約聽到水龍頭嘩嘩地流水聲。
我睜開眼睛,將枕頭下的手機拿了出來,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早上六點左右。
水流聲沒了,接著是腳步聲,我瞥見一個人走過過道,拉開門,很快門又輕輕地關上了。
我將上半身撐了起來,朝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我看了一眼陳明的床鋪,他沒有在床上。
昨晚我很久都沒有入睡,當我現(xiàn)在醒來,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睡過。我想陳明也一樣。他太優(yōu)秀了,老師眼中甚至看不到他有任何壞學生該有的污點,但它現(xiàn)在被看到了。他的手機被沒收了,沒有任何人告訴我,但我知道。在以往的每個晚上,他都在玩手機,這個晚上他也同樣會玩。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內心里一定是充滿鄙視的,因為他和我們這種壞學生一樣了。他恨某個人,恨那個沒收他手機的人,他的仇恨遠勝于我恨政教處主任,畢竟是我消失在先。我如此看待。
今天的課間操沒有去上,即使外面沒有下雨。我從來到教室就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到現(xiàn)在都沒去上過廁所。我呆坐在凳子上,看著陽光從桌子的一角移到另一角,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我想我的目光應該充滿了呆滯,我什么也不想做,腦海里盡是今天下午三點鐘去政教處的事。我不斷地在腦海里預演到時候事情會如何發(fā)展。我是否會受到更嚴重的威脅致使我說出真相?一想到這件事,我就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絕望。
當我無意間抬頭,看到班主任站在了教室的門口,一臉的嚴肅。她沒有朝我看。陳明在班主任的注視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他彎著腰,埋著頭,看上去就像丟了魂一樣。我想我也會很快站起來,朝門口的班主任走去,也如陳明那般失魂落魄。我在等待。
到現(xiàn)在,沒人問過我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但他們都在談論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沒有人在意我,好像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完全和我沾不上邊,我完全被致之事外。我很沮喪,但我很高興現(xiàn)在的局面是這樣。我知道他們想來問我,我知道他們恐懼我做出的回答,我確定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回答的是什么,他們只在乎我回答了,用正常人的方式。我知道我做不到,他們也知道。
班主任此刻站在我面前,陳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教室了。她對我說了很多,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回答。她有些失望,但沒有到恨我的地步。在離開前,她讓我好好回答老師的問題,下午到政教處的時候。
我回到教室,又一直坐在位置上。今天是個糟糕的日子,唯一讓我還能高興起來的,便是會和雪兒一起上體育課,在早上第四節(jié)課的時候。
在體育課上,體育老師像往常一樣很快便讓我們自由活動了。我并不喜歡這樣,在操場上,我無法自由活動。
他們站在一邊,仿佛將我隔離在外。我和他們處于兩個世界:我渴望走入他們的世界,我曾努力,可終是做不到;他們對我的世界從不敢興趣,我想是因為我很無趣。
我呆站在一邊,充滿恐懼。
我看到雪兒走向我,她帶著微笑,就像我的天使一樣。她喜歡我的世界,她不覺得無趣,因為她走向了我。
當她來到我身邊,我就有了自由活動的勇氣。
我走向操場旁邊的階梯,那里是我們昨天晚上一起坐的地方。我們一起坐了下來。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她問我,同時看著我的臉,我想她看出了端疑。
“我消失了?!蔽一卮稹?p> 她笑了。
“你去了哪里?”她問道。
“一個我想去的地方?!蔽曳路鹪谀钤姟?p> “你會告訴我嗎?”她一臉的期待。
“當然,我承諾過你的。”我說。
“我等著。”她笑了笑。
我瞟了一眼他們,沒有人看向我們。
“你沒有朋友?”雪兒突然問。
她沒有看我,而是看向遠處未完成的高樓。我看著她微微抬起的下巴,想到的是她那充滿勇氣的生活態(tài)度。
“或許吧?!蔽业卣f道,也看著遠處的高樓,內心掠過一絲苦澀。
“我想我算你的一個朋友吧!”她看向我,笑容在她臉上綻放,對我而已,就像太陽一樣溫暖。
“當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這里?!蔽液敛华q豫,勇敢地說了出來。
我們只在那里坐了一會兒,我堅信時間被調快了。和雪兒待在一起時,我忘記了昨晚的事,忘記了接下來去政教處的事,我不在呆滯,也不在沮喪。
我走向他們,站在隊伍里,看了一眼雪兒,她正在彎腰系鞋帶。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我不太會系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