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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舞蝶鳶

第二十二章 論道

劍舞蝶鳶 紅塵逐浪 3917 2021-09-25 23:51:32

  一頓飯吃得是壓抑不已,任流水也不由感覺氣氛有些古怪。沒想到王大壯臉皮竟如此之厚。

  雖然多了一個不速之客,但飯終究還是要吃的。在燕子菲的熱情下,王大壯與阿青和阿紫的眉來眼去中。

  一頓飯總算是在別扭中順利吃完,夜幕也隨之悄然落下。十月初的夜晚是有些冷的,甚至過了午夜之后還會產(chǎn)生比較深的寒露。

  一行人吃吃喝喝完畢,逛夜市的心情也沒有多少。夜幕一落,就連街上的行人都極為的稀少。

  沒有誰愿意穿著厚厚的大衣在街上擺攤,尤其是迎著那凜冽的寒風(fēng)。除非是那些迫不得已的底層小人物。

  然而,像他們這樣的人雖多。但作為小人物的他們,又哪來的銀兩出來擺攤呢。

  所以,夜幕一落。長街之上就開始變得冷冷清清,只有少許的路人著急的趕著路。

  然而,這些人也是很快走過長街。不是鉆進(jìn)店鋪買完東西就走,就是找飯館吃飯和投宿客棧。

  站在二樓窗外望著樓下一切,任流水不由想起遠(yuǎn)在長留的父母和兄弟。還有蝴蝶谷那個等著他歸去的女人。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yuǎn)遠(yuǎn)鄉(xiāng)。我有所感事,結(jié)在深深腸。鄉(xiāng)遠(yuǎn)去不得,無日不瞻望。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p>  想起白居易先生這首詩,任流水淡漠的臉上不由浮出一抹懷念。

  而在遙遠(yuǎn)的蝴蝶谷深處,一個女人躺在病床上。同樣也在念著這首詩,身子纏斗,嘴唇哆嗦,就連臉色也無比的蒼白。

  “唉!自己都快命不久矣了,還在為那個男人著想。你呀,還真是傻得可以。”

  看著奄奄一息的梅蘭香,滿臉皺紋的蝴蝶老人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師父,我真的沒有機(jī)會了嗎?”

  梅蘭香仰躺在床上,眼淚不斷從雙夾滑落。

  “如果不是藥物支撐,怕是剛換肺不出十天。你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畢竟那顆肺都已經(jīng)壞死了。能撐將近兩個月,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蝴蝶老人嘆息一聲,滿臉皺紋的雙眼不由也流下淚來。

  “師父,您沒有通知他吧?”

  梅蘭香擔(dān)憂的問。

  “我已經(jīng)放出信鴿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得到消息?!?p>  老人冰冷的回答。

  “師父,您這不是在害我嗎?您明知道我最不忍心打擾流水,可您還偏偏這么做。”

  梅蘭香臉上閃過些許不快,卻又沒法發(fā)作。細(xì)想一下,見上最后一面也沒有什么不好。

  至少這樣,這輩子也算沒有白來一趟。至少短短那么幾天,自己孤苦無依的日子里,出現(xiàn)過一個與自己有過短暫相依為命的人。

  想到這里,梅蘭香眼神中不由多出了深深的期盼。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yuǎn)遠(yuǎn)鄉(xiāng)。我有所感事,結(jié)在深深腸。流水,我們會見上最后一面嗎?”

  梅蘭香喃喃自語,一下子卻又咳嗽不止。老人無力的坐在一旁,只能干看著,顯得十分的無力。

  一個人若是已經(jīng)來到死亡邊緣,再神功蓋世的大夫也束手無策。這是生命的快樂,也是生命的悲哀!

  任流水沒有睡在門口,而是靠在打開的窗戶邊。一張長長的凳子擺在窗下,任流水坐在上面靠墻打著瞌睡。

  且留情則是背對著任流水,側(cè)臥在床榻之上。呼吸比較微弱,似乎不是一個會打呼嚕之人。

  殘如鐮刀的一輪寒月掛在夜空,照在人臉上的光都是寒冷的。忽然,一只信鴿在月光下來到窗臺。

  信鴿在任流水肩膀上啄了啄,顯然是要弄醒任流水。任流水也不負(fù)信鴿所望,很快便醒轉(zhuǎn)過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信鴿腳上系著紅繩的書信。通常,他們往來書信都是白色繩子。

  如果換成紅色,那也就意味著是封加急信。看著熟悉的信鴿,任流水有些心亂的拆開了信件。

  我是蝴蝶老人,香兒就快要死了。如果你還有點人味,就回來看她最后一眼吧!

  嗡的一聲!任流水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梅梅不行了,怎么會這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這樣。

  任流水慌亂不已,來不及告別。將信紙用茶杯壓在桌上,整個人急匆匆提劍跳出窗外。

  夜空中。一道白色身影,還有一把漆黑的長劍。劍尖之上有著一只蝴蝶樣式的形狀,在夜色的高空中逆風(fēng)飛行。

  寒風(fēng)吹得任流水臉色蒼白,任流水卻不管不顧。依舊御劍飛行,目的地直指蝴蝶谷。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jīng)大亮。一抹魚肚白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蝴蝶谷不遠(yuǎn)處的海邊,看起來似乎比夕陽還要美。

  任流水匆忙的跳下蝶鳶劍,頭發(fā)凌亂的沖進(jìn)茅屋小院。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名泣不成聲的老人。

  然后才是躺在病床上,已經(jīng)安然睡去的梅蘭香。那張慘白的臉上,似乎還有著些許留念,也有著些許的不甘和失落。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梅蘭香已經(jīng)無法再感受這些了。

  冷冷的寒風(fēng)從門外吹來,老人卻哭得很是傷心。見任流水推門進(jìn)來,老人只淡淡的說了句。

  “香兒走時曾告訴我,讓你把她放入大海之中。無需掩埋,只需一只木筏便可。撒上些許梅花的花瓣,這就是她最后的遺愿?!?p>  老人說完,邁起蹣跚的步伐。佝僂著已經(jīng)蒼老的身子,一步一步朝著門外走去。

  或許對她來說。無需多久,她也會有這樣的命運。其實這也沒有什么不好,反而也是一種解脫。一種永遠(yuǎn)永遠(yuǎn)的解脫,每個人都懼怕而向往的解脫。

  任流水沒有說話,只是跪在床邊傻傻的看著梅蘭香。任流水沒有哭,也沒有笑。就那樣傻傻的看著。

  似乎只是一小會兒,又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天。當(dāng)任流水抱著梅蘭香的身子來到海邊時,黃昏已經(jīng)悄然來到。

  海連著天,天連著海。多么美輪美奐的畫面,可惜梅蘭香再也看不到了。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看不到了,或許這才是她喜歡大海的原因。

  “如果你已經(jīng)足夠孤獨,那就尋找一些最美的東西陪伴吧!或許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感覺到無比的孤獨。黃昏無疑就是最美的,難道不是嗎?”

  這是梅蘭香曾經(jīng)問過任流水的一句話,任流水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任流水總算也才明白,世界上孤獨的人也并不是只有他一個。

  有時候,即使是最美的黃昏也是孤獨的。它,似乎也需要大海的陪伴,人的陪伴。

  看著木筏順著海水飄去,任流水的心中一片空明。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功成名就?若是用一生的孤獨去換,那又有什么意思!

  忽然,任流水覺得手中的蝶鳶劍變得十分的輕。輕到可以忽略不計,輕到可以不再有它。

  “劍舞十三絕!你走吧?!?p>  任流水高高揚起蝶鳶劍,準(zhǔn)備將其也拋入大海?;氐介L留,繼續(xù)做一個沒用的人。雖然那樣也很痛苦,但至少能陪在親人身邊。

  “等一下?!?p>  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任流水不由回頭看去,只見七個人跳下各自巨劍朝他走來。這些人任流水都不陌生,反而很熟悉。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師姐簡蝶衣,與大師姐同乘一把劍的是且留情。而在她們身后,跟著的是雪淳香四人和王大壯。

  至于那個可愛而天真的燕子菲,似乎已經(jīng)回家了。沒有與七人同來。

  “你不是想要挑戰(zhàn)十三宗嗎?現(xiàn)在,你可以如愿了?!?p>  簡蝶衣走到任流水面前,眼神堅毅的看著任流水。

  “不重要了,我已沒有再走劍道的心思。最疼我的人已經(jīng)不在,我還為誰而戰(zhàn)?”

  任流水的神情很是頹廢,眼神也很是空洞。

  “你必須一戰(zhàn),因為這是我說的?!?p>  簡蝶衣臉上表情依舊堅決。

  “為什么?”

  任流水聲音不由有些大。

  “因為我就是雙劍宗的宗主,十年前也是我把父親的劍術(shù)透漏給其他十二宗的。所以,你必須打敗我?!?p>  簡蝶衣嚴(yán)肅而認(rèn)真的說。

  任流水不由一愣,眼神看向雪淳香。雪淳香朝任流水點了點頭,任流水這才看向簡蝶衣。

  “你為什么這么做?”

  任流水的表情十分淡漠。

  “因為我討厭父親成天沉迷劍術(shù),也討厭你們跟他一樣。所以,我要瓦解他?!?p>  簡蝶衣的眼中閃過哀傷,卻沒有后悔。

  “呵呵!現(xiàn)在,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p>  任流水臉上不由閃過些許苦澀。

  “所以,你必須打敗我?!?p>  簡蝶衣嚴(yán)肅說。

  “好。就在這夕陽下,大海邊。我們,一決勝負(fù)吧?!?p>  任流水點了點頭。

  “好?!?p>  簡蝶衣也點了點頭。

  隨即兩人同時飛向海邊兩塊巨石之上,海風(fēng)很大,也很冷。

  任流水的一身白衣,兩條鬢角在風(fēng)中很是顯眼。與其他瘦削的面龐,蒼白的臉色。

  簡蝶衣的長發(fā)也在飛舞,粉衣同樣也在飛舞。兩人的劍已出鞘,劍氣也已開始凝聚。

  使出的劍招也是同名。

  “劍舞殘痕!”

  兩人同時原地轉(zhuǎn)了三圈,同時喊出劍舞十三絕最后一絕。冷風(fēng)陣陣,海浪滾滾。

  兩道巨大光波在兩人周圍越來越大,海水和颶風(fēng)也向著兩人攻擊而來。

  眼看著兩道滔天巨浪就將碰撞在一起,任流水卻忽然笑了。光波中,只有簡蝶衣能看到任流水的笑。

  在外圍,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任流水的笑。別說是笑,就連人影他們都看不到。他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海上兩團(tuán)巨浪。

  “不要!”

  簡蝶衣驚叫一聲,收手卻已經(jīng)來不及。

  任流水的蝶鳶劍隨即被擊落向大海,人也跌落進(jìn)大海。跌落時,任流水的一張蒼白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

  而一張紙條慢慢飄向簡蝶衣,簡蝶衣也輕輕接下。

  所有人都跑了過來,跑向一臉呆滯的簡蝶衣。紙條上只寫著簡簡單單的十個字。

  “對不起,所有關(guān)心我的人!”

  沒有人知道這張紙條是什么時候?qū)懙模蛟S是在梅蘭香氣絕身亡的時候。也或許是很久很久以前,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看到這十個字,所有人都沉默了?;蛟S這十個字,也正是所有劍道中人最想說的十個字。

  為了劍,他們已經(jīng)辜負(fù)太多。如果十個字能概括他們此生的所有,那也僅有這十個字可以做到。

  風(fēng)更冷,夜更深。世上再無任流水,也再無蝶鳶劍。

  只是那些還在劍道中行走的人是否會因此而停下,那就不得而知了?;蛟S,他們也都正在努力的朝著這條路上走。

  “醇香,你們回去吧。若是不想打理雙劍宗,就解散了吧?!?p>  簡蝶衣無力的看著那一輪彎月,望向大海。在那里,似乎有父親,也有任流水。

  “宗主,那你?”

  雪淳香上前兩步,關(guān)切詢問。

  “我想一個人靜靜,然后再說。反正雙劍宗,我是不會回去了?!?p>  簡蝶衣堅毅的說。

  “好吧,那我們走了?!?p>  雪淳香嘆了口氣,無奈的帶著大師姐和阿青阿紫離開。

  “你也走吧。”

  且留情同樣對著王大壯說。

  “我看得出,阿青阿紫兩姐妹似乎對你印象越來越好了?!?p>  且留情冷漠的臉上忽然微微一笑。

  “那我走了?!?p>  王大壯臉色不由一紅,慌忙的追上雪淳香四人。

  “嗨哎!等等我。”

  不遠(yuǎn)處,依舊傳來王大壯欠欠的聲音。

  “留情,你說這世上究竟該不該有劍道?”

  兩人坐在海邊,簡蝶衣惆悵的問。

  “我也不知道?!?p>  且留情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也是?!?p>  簡蝶衣自嘲的點了點頭。

  “或許,即便是沒有了劍道。人們也會走上其他道路吧,同樣會辭別朋友與家人遠(yuǎn)行?!?p>  簡蝶衣慘笑著說。

  “嗯?!?p>  且留情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即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都把目光看向那翻騰的海浪,和一輪并不算太皎潔的月光?;蛟S只有這一切,才是亙古不變的。

  也只有這看似可有可無的一切,一直始終相伴在你我身邊。這就是大海,這就是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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