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松下認主

　　嗟嗟無家燕，飛上商人舟。

　　商人南北心，舟影東西流。

　　芹漂春雨外，花落暮云頭。

　　豈不懷故棲，烽暗黃鶴樓。

　　臨風最近在宮中倒是悠然自得，平常跟著麗陽公主做點小點心，去尚書房上上課，倒也沒什么，只是三皇子去樺慵國的時間推遲到了明年，這件事倒不急了。

　　這天臨風幫麗陽公主去西書苑取靈越國華珽先生的《松江夜景圖》，取完恰好出門的時候遇見了三皇子，連忙低頭請安溜了出去。林景南看著這個最近活躍在宮中的六品女官，只覺她的身份絕對不應(yīng)該只是一個靈越族逃難過來的漁女，便囑咐手下去調(diào)查她的身份。雖然臨風已經(jīng)在掩飾了，可是她明亮的眼睛和在尚書房的侃侃而談，還是容易將她出賣。普通平民，哪個不是畏畏縮縮，眼神暗淡無光，且極易飄忽不定，可林景南每次見到臨風，她雖然不主動與人對視，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她從來不會懼怕對視，若是靈越族一個小小的漁女都如此，60多年前靈越也就不至于會被樺慵國當年的離間計利用了，乃至今日國力衰敗。

　　臨風把華珽先生的《松江夜景圖》拿回去之后，麗陽又悄悄地把她叫回房內(nèi)，“馬上重陽節(jié)了，我想給父皇準備一件禮物，可是不知道選什么好，你覺得呢？”

　　“臨風認為，若是這件禮物是公主您親手做的，陛下一定高興，如今中秋已過，恰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您可以給陛下做一雙護膝，正好早上上朝的時候用的著。”臨風想了想，還是覺得這種禮物親手做的好一點，重陽節(jié)那天滿朝大臣和后宮妃子們都會送禮物的，只有這種淳樸又充滿心意的禮物，皇上才會喜歡吧。

　　“可是，我不會呀。”麗陽撐著小腦袋，倒是沒有了往常的驕橫，不知怎么的，總覺得臨風能把麗陽吃的死死的，在臨風面前，麗陽除了最開始胡鬧了兩次，后面一直很尊重她。

　　“既然說好要親手做了，就必須說到做到，每天下午臨風陪公主練兩個小時基本功，我出宮看看有沒有什么比較好看的布料，護膝不需要太多技巧，找個好看點的料子，縫一縫就好了?！迸R風說道。其實就是她又想出宮了，平常偶爾也會帶著麗陽一起出宮，不過畢竟麗陽是公主，偷偷溜出去也還是比較困難的，可臨風是個女官，正好又不同于普通宮女，倒是出宮蠻方便的。

　　“嗯，好吧。給你腰牌，以后記得每天陪本公主練習哦?！丙愱柊蜒七f給她，雖然自己才是公主，可是跟臨風在一起，卻從來秀不出自己身為公主的優(yōu)越感，不管是討母妃歡心，做各種小點心上，還是在尚書房回答老師的問題，都要臨風幫忙，哪怕自己現(xiàn)在閑下來都很少去捉弄人，而是好好讀書了，卻還是覺得趕不上她。

　　臨風拿著腰牌，一蹦一跳地朝宮外走去，正好還可以給佰川買點曬干的海貨，卻不知身后竟有人跟著，身后人也不知，他身后還有佰川跟著。

　　臨風一般出宮，為了方便都會換上男裝，今日也是一樣的，她先去布店選好做護膝的布料，然后便去東市準備給佰川買點曬好的蝦子。身后的人，一出宮便被佰川解決了，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佰川畢竟是七皇子親自派他去御膳房的，平日里工作并不多，雖不會說話，御膳房的人也并沒有什么為難之處，今日閑著無聊，倒要看看臨風天天在做些什么，都5天沒有去御膳房看他了。

　　臨風在路上看到賣冰糖葫蘆的，忍不住買了一串，卻看到樹下有一個小男孩衣衫襤褸，兩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她，臨風不忍，便將冰糖葫蘆遞了過去。只見剛剛的小男孩掀掉頭巾，盤腿而坐，吃得津津有味，“你多大了？”臨風問道。

　　“我今年16歲了，你是不是還要問問看著這么小，怎么就16歲了？我是曦枬九年出生的，肯定是16歲，就是從小當乞丐，饑一頓飽一頓的，餓成這樣了，而且長的小也好多要一點吃的，不過平常我們要來的東西都要上交的，所以也還是吃不飽?！边@小家伙看起來臟兮兮的，沒想到口齒倒是伶俐的很。

　　“那你想不想每天都有糖葫蘆吃，每天都有肉包子吃呀？”臨風逗他。

　　“做夢都想！”小乞丐嗦完最后一顆糖葫蘆，毫不猶豫地回答到，“那你跟我走吧，我?guī)阆磦€澡，買身新衣服，再領(lǐng)你去寶和樓吃飯，只要聽話，保管你一天三頓都有熱乎的包子吃?！迸R風笑瞇瞇地說道，拐賣計劃就此開始。

　　臨風先去一家布店給他選了一身能穿的新成衣，好不好看不重要，只需要體面干凈就好，接著帶他去玉堂湯池，讓店里的小子帶他進去洗個澡換個衣服，臨風嘛，就不好跟著進去了，在隔壁的茶棚下等他收拾好出來。

　　“姐姐好?！边^了半個時辰，這小伙子終于收拾好出來了，臨風抬眼看過去，這少年長期營養(yǎng)不良，體型消瘦得厲害，甚至略微有點佝僂癥，不過一看就是那種干練爽朗之人，“跟我走吧?！?p>　　兩人來到城內(nèi)最繁華的永樂街，走上寶和樓，找了個包間坐下，臨風隨意點了三四個店里的招牌菜，還有一壺烏龍茶，便打發(fā)走了小二，“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其實剛剛那聲“姐姐好”是有點驚到臨風了，說實話她易容術(shù)還不錯。

　　“一個人最難隱藏的，其實就是她的儀態(tài)，特別姐姐還有耳洞，我如何不知？”小乞丐一邊往嘴里塞著點心，一邊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臨風好奇地問道。

　　“我無名無姓，生來便在這乞丐堆里，從不知父母是誰，姐姐若是疼我，便幫我取個名字吧?！彪m然臨風今年才14歲，不過這小伙子叫姐姐倒叫得順口。

　　“以后不許叫我姐姐，我給你飯吃，你呢，需要聽我的話，只聽我一個人的話，所以，以后你要叫我主子，在外面就叫我秦公子。至于你嘛，今天我是在一棵松樹下發(fā)現(xiàn)你的，就叫你阿松好了。”臨風合上折扇，開始給這小乞丐立規(guī)矩。

　　“以后你能不能在我手下吃飽飯，還是要看你的本事。這里有一張南式糕點的秘方，你就將它賣給寶和樓，至少要賣50兩銀子，做得到，以后跟著我，做不到，過了今天你依舊去做你的乞丐?！迸R風端起茶杯，輕吹兩口，若是沒本事的話，那就各走各路吧。

　　阿松拿著那張秘方，沉吟片刻，“我不認識字，還請主子略微給我講一下這秘方上大概寫了什么?！?p>　　臨風之前學了不少樺慵國特有點心的做法，一方面因為她打小就愛吃，另一方面也是易風不管在哪里，見到有新奇的小點心，都要買好多回去給她嘗嘗。梻兊國和樺慵國自古戰(zhàn)亂不停，通商時間甚少，因此臨風偶爾拿一兩張無關(guān)緊要的點心配方賣一賣，倒也頗能得些銀兩，畢竟要早日回家，也不能全靠宮里。

　　這次，她倒想看看這個小乞丐有沒有能力接受她在宮外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