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半年的時間足夠各方勢力對梓絮的觀察和琢磨,期間有無數(shù)次機會足夠讓她與背后的敵人傳遞訊息,可人家偏偏啥也沒干,亦不屬于朝廷任何勢力下的棋子,細作的嫌疑可謂洗得干干凈凈。
盡管此女身世背景成謎,但絕對出身不凡,總而言之,大伙兒可以放心大膽地上門求親啦!
官家子弟思慮良多,上門的暫且不多,而有錢無勢的富人們就懶得思慮那么多了,現(xiàn)在錢多尚且日子過得富裕愜意,可誰又曉得將來的事,萬一某天生意上出了什么紕漏,嚴重起來是要傾家蕩產(chǎn)的。淪為窮鬼平民或者一死百了倒也省事,就怕一不留神淪落為奴籍那便日子不好過嘍。
倘若趁早贏得陵安縣主梓絮的芳心,把她娶回家就不一樣了,如同家里多了一尊永垂不朽的大佛,誰敢造次?縣主乃皇帝御封的,身份高貴,在生意場上,對方多少會看在她的份上給自己幾分薄面,
接連數(shù)日,每日都會有三三兩兩的媒婆尋上門做媒,梓絮自始至終一個口徑將那些飄上門的爛桃花拒之門外。
梓絮原以為“無意成親”的理由足夠斷絕所有人的念想,孰料效果適得其反,有意求親的人聞之反而越挫越勇,接下來的日子求親者日益增多,門庭若市,門檻都快擠塌了。
梓絮嫌得煩了,自會想計策對付。既然你們那么想娶我,那就設(shè)個擇婿的門檻如何?
首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由此上門求親的男人如果連基本的五官端正都達不到就不用來湊熱鬧了。其次,自古美人愛英雄,乘龍快婿當然要文武兼?zhèn)?。比武放寬些,能夠接得住她二十招暫且過關(guān);斗棋藝,一炷香時間內(nèi)棋局若無明顯優(yōu)勢即可結(jié)束。
梓絮才不怕有人能夠通過雙關(guān),她又沒說只考這兩關(guān),其他的音律、繪畫也能考嘛,直到黔驢技窮了再說。
上門說親的規(guī)矩如此一立,求親的人們只好親自登門了。梓絮原以為設(shè)下說媒的門檻后旁人皆會以為她是恃寵而驕之人不再理會,或者會對這道求親門檻望而卻步,天曉得那些人的思維居然是勇往直前孜孜不倦。
她設(shè)下的門檻的確攔住了不少游手好閑之輩,可也正因為如此一鬧,那些達官貴人反而放下心來爭先恐后地找上門來,娶回陛下御封的縣主,將來的官途會平順許多。
求親者們的希望很美好,然而現(xiàn)實非常骨感。比武的普遍撐不過五招,能扛到第九招的已屬不易;博弈的普遍抗不到收官,一盞茶的功夫即可搞定,因為他們在中局時皆已呈現(xiàn)必敗之勢。如此結(jié)果不得不令梓絮嚴重懷疑這幫人該不會全是臨陣磨槍的吧?
眾多落敗的求親者里難免也會有幾個人品過關(guān)的,梓絮忽而靈機一動,挑出府里會認字寫字的出來,把每個闖關(guān)的人記錄下來。另外,設(shè)門檻時還立下規(guī)定:每位闖關(guān)者不得由旁人代考。
求親者中甚至還有人仗著自己相貌年輕風(fēng)韻猶存,打算過來展現(xiàn)成熟男人的魅力,結(jié)果一腳讓梓絮踹出門外,理由非常簡單:“本人對上了年紀的大叔沒有任何興趣?!?p> 為避免再有人打擦邊球,梓絮再加一條規(guī)矩,自己絕不為妾!
聽聞連續(xù)大半個月不斷有人向梓絮求親,貧富不限,元武帝看得急啊!這么有美貌、有膽識、有才華的女子難得一遇,怎么現(xiàn)在身邊的兩個兒子還沒有任何動作?真想便宜了旁人不成?
不管兩個兒子怎么想的,總之元武帝是坐不住了,趕緊跑縣主府探個究竟,順帶思量著連帶不在皇城的大皇子在內(nèi),萬一三個兒子都犯傻對小丫頭沒意思,那么自己該納她為妃好呢,還是收為義女好呢?
元武帝微服來到縣主府門口,不禁被眼前大排長龍的求親隊伍驚呆了。乖乖,這隊伍比跑丞相府求親的隊伍也不遑多讓??!
元武帝正發(fā)愁單憑身旁幾個隨行侍衛(wèi)該如何擠進大門之際,碰巧司空丞相和慕容恒恰好有空也閑晃到此。
慕容恒則沒那么多顧忌,大搖大擺走到大門口,向門口的護衛(wèi)打了個招呼,護衛(wèi)連通傳都不用直接把一行人放進去了。
元武帝在旁邊聽理由也是聽呆了,想不到自家的寶貝兒子過來僅僅因為上回斗棋輸了,這次來只為再戰(zhàn),跟“求親”倆字扯不上一文錢關(guān)系。
縣主府庭院寬敞,自打有媒婆上門說親后,偌大的庭院便叫人搭起一座比武臺,另一邊弄了個大架子,掛上成年人大小的方正棋譜。
一行人剛踏進門,還未瞅清楚里面的狀況,一個人影正朝他們飛來,“撲通”一聲四腳朝天摔在他們腳前,眼冒金星。
元武帝一個激靈:乖乖,打得夠狠吶!納妃子的風(fēng)險是不是高了點,要不收義女吧?
元武帝乃何許人也?到底是坐在龍椅上的人,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緒打趣道:“絮丫頭,你這府里好熱鬧呀!”
聞音,梓絮抱拳禮道:“拜見黃老爺。”
轉(zhuǎn)而向府里的丫鬟侍衛(wèi)吩咐道:“讓求親的人明日再來吧,我今天累了?!?p> “是?!北娙藨?yīng)了聲,很快把府里府外的閑雜人等通通請走。
元武帝掃了掃墻邊的大棋盤上未撤下的棋局,眉頭稍微蹙了蹙,那盤棋的白子赫然摻雜了指導(dǎo)的意味。轉(zhuǎn)眸再掃向慕容恒打趣道:“恒兒啊,自小你也稱得上是琴棋書畫一把好手,今兒個算棋逢對手啦!”
微頓,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司空鶴:“司空丞相,你到這兒來也是雅興所致?”
司空丞相微微一笑,也不避諱:“回陛下,是,也不全是?”
“哦?”元武帝勾起一絲好奇:“難不成司空丞相也打算過來當一回月老?”而今來縣主府的除了談婚論嫁貌似也想不出別的事。
“非也?!彼究肇┫嗖患辈宦溃骸皟蓚€月前,癸族人病愈后與我軍開戰(zhàn),朱家軍能夠大獲全勝,其中也有陵安縣主的功勞。當初縣主設(shè)計拖住戰(zhàn)事的時候就算好了之后的對戰(zhàn)事宜,故而早早將計策交予朱將軍,這才保住一方安寧?!?p> 聞言,元武帝的目光流露出不可思議的驚愕,而很快收住情緒,只因他覺得這理當屬于情理之中,早在當初見她平叛之時就知道她絕非池中之物?!叭绱苏f來,丞相來此應(yīng)該不光只為了下棋的雅興,還另有要事相商?!?p> 司空丞相坦言道:“微臣不為別的,只為大皇子的事商議一二?!?p> 昨日早朝,突然傳回一份急報,大皇子在邊遠小城賑災(zāi)時不慎讓鄰邊慶遂國的人抓了去,如今生死不明、音訊全無。
元武帝固然庸才,但不至于是個蠢材,腦瓜正常的都曉得皇子被抓的背后定有陰謀。皇室子弟素來性命珍貴,除了狗眼不識泰山的蠢貨,誰不懂得抓住他們相當于撿到一個天大的籌碼!
下朝之后,元武帝愛子遭人綁架失蹤已經(jīng)愁得沒心思用午膳了,孰料又傳回一道密報,說是前不久慶遂國的一位出使北狄族的皇子讓對方給扣押了。
兩國的皇子先后遭遇綁架,元武帝稍微理理頭緒,倒能把其中的蹊蹺理出個大概的所以然來。
慶遂國講究文明,不喜戰(zhàn)爭,仿佛一攤軟棉花,所以先前元武帝百思不得其解,慶遂國怎么突然間轉(zhuǎn)性了,意圖點燃戰(zhàn)火。敢情是北狄族在里頭攪合,看他們的樣子是打算先要挾慶遂國聯(lián)盟,再挑起兩國事端,最后好坐收漁翁之利,趁永東和慶遂兩敗俱傷之際一并吞滅。
元武帝心知司空丞相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懇切之心毋庸置疑,想必今日確實為了商討對策而來。聽丞相提及邊境之戰(zhàn)大勝癸族人的事跡,礙于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元武帝也想在私底下聽聽陵安縣主有何高見。
梓絮在旁邊聽得明白,只道:“臣女書讀得少,好計策談不上,選擇倒有兩個?!?p> “但說無妨?!痹涞勰S道。
梓絮接著道:“其一為和談,北狄乃游牧民族,極少涉及農(nóng)耕導(dǎo)致資源匱乏,因此不斷向外面搶掠,我們可以派使臣與其談妥條件,放棄爭戰(zhàn)、釋放大皇子。其二,直接揮軍北上將北狄族殺得片甲不留,迫使他們釋放大皇子?!?p> 元武帝自認國家富裕,當然傾向于第一個選擇。戰(zhàn)事一起,苦的是百姓,司空丞相心慈,能和平解決的自然不愿大動干戈。慕容恒則不然,他各處游歷得多,對地方上的缺漏統(tǒng)治有所了解,姑且與司空丞相的理由一致選擇第一。梓絮初來乍到未久,剛搞清楚各國的局勢卻不清楚各方練兵的成果,不敢貿(mào)然率兵出征,暫且擇其一。
多余的話,梓絮不敢大膽妄言,畢竟打仗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具體情況需要到達當?shù)剀姞I查看實情方可再議變數(shù)。
元武帝信得過她,于是大筆一揮準許慕容恒和梓絮二人為此次的和談使臣,并準許隨行官員由梓絮親自挑選。
女子干政爭議紛紛,元武帝勃然大怒,一句暴喝堵上所有人的悠悠眾口?!耙粋€個吼什么吼,誰再敢多言一句,要么披甲上陣押送前線攻打北狄族去,要么貢獻自家寶貝閨女和親交換大皇子去,保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