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卿霜一改嬉笑之顏,換上肅穆之態(tài):“齊將軍沒聽懂我講的話嗎?整個將軍府我都不認,何況她一個區(qū)區(qū)主母?至于你這個生父我一樣不會認,因為你不配,更配不上生母?!?p> 齊志方自知有愧,還是忍不住追問:“你娘和妙馨,她們還好嗎?”
“死了,都死了?!蔽枨渌鐚嵏嬷?。
齊志方不敢置信地盯著她,流露的眼神分明是不相信,猜想是嵐汐與舞卿霜母女倆不愿原諒自己于是刻意編謊言騙他,好斷了他的念想。
舞卿霜看懂他的心思,道:“生母為養(yǎng)父殉情了,妙馨姨舊傷未愈再添新傷,苦撐七年壽元耗盡而亡?!?p> 為養(yǎng)父殉情?齊志方的臉又青又綠,心里極不是滋味,已然顧不得什么顏面?!澳隳锔募蘖??”
舞卿霜耐心地有問必答?!吧笍奈磁c你成親,何來改嫁之說。我的父親唯獨養(yǎng)父一人?!?p> 齊大將軍不顧顏面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xùn)自己的一雙兒女,對私生女問這問那打探外面的野女人,是要將自己的女兒置于何地。禮部尚書閔大人終于安耐不住,起身責(zé)罵舞卿霜大逆不道,無視倫理綱常,違背道德倫常認賊作父,無情無義的野丫頭。
舞卿霜不甘示弱,反斥閔大人胡攪蠻纏。她從小到大從未吃過齊志方一粒米、喝過他一滴水、用過他一文錢,作為生父留給自己的只有麻煩,平均每年春夏秋冬四次的追殺!既然對方不想要臉,她不介意把齷齪事全抖出來。
閔大人為了女兒哪肯輕易罷休,不惜唾罵舞卿霜生母不知廉恥,污蔑其養(yǎng)父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勾引有夫之婦。
舞卿霜不會讓他得逞,不介意告訴所有人生母屢次想要墮胎全是被養(yǎng)父與妙馨姨攔下的,生母是他唯一的摯愛、唯一的妻子,身側(cè)從未有過其他女人,成婚三年與生母相敬如賓從未染指半分,哪怕喝醉了酒也不曾有任何逾越。
至于她這個女兒,生母一直不待見,外人只當(dāng)是生養(yǎng)時痛苦難耐所以放任不管,唯獨妙馨姨知曉其根源。養(yǎng)父則不同,噓寒問暖待她如親生女兒,上至達官顯貴下至百姓奴仆,在他生前的三年里,成千上萬雙眼睛都見證了我是他寵愛到如珠如寶的嫡女,包括生母的名節(jié)也保護得非常好。
反之再看齊志方這個生父,真是強烈的對比和諷刺。對舞卿霜來說為男人殉情是件很傻的事,但為了像養(yǎng)父那般的皎皎君子,傻得值!
閔大人為了老臉繼續(xù)狡辯,生父就是生父,容不得舞卿霜放肆。
舞卿霜笑得妖冶、笑得瘋狂,用最放肆的言論打懵閔大人的臉?!叭绻咸熳⒍ㄎ冶仨氂缮杆?,生母為何不能換個男人非得與他配種!”
配……眾人實在講不出這個詞,嬰兒好歹也是人,你當(dāng)養(yǎng)牲畜吶!
再不待見生父也不用這般講話吧。孔大人仗義道:“舞姑娘,你說的那是人話嘛!”
舞卿霜則一句頂回去:“齊將軍霸女逼婚做的又豈是人事?孔大人若是有空不妨先教會他如何做人事,再來勸我如何說人話吧。”
孔大人吃癟,無人再敢湊上去與舞卿霜辯駁,誰叫齊將軍理虧呢,怨不得旁人。
舞卿霜之前對齊志方稍作試探,看看是否有滅殺的必要??上Вh氏父女偏要沖上來作死,她就沒必要再留臉面了?!褒R夫人可知為何府上的二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背后的母族勢力相繼倒臺,唯獨三夫人沒有半點折損?”
齊夫人瞪大眼睛震驚地盯向她:“你什么意思?”
舞卿霜放慢語調(diào)耐心而邪魅地道:“因為她們與你一樣都認為生母一尸兩命,我胎死腹中是一件非常非常正常的事,于是呢,我就把這件非常非常正常的事全部還給了你們。怎么樣,這份見面禮夠不夠豐厚?夠不夠驚喜?”
森寒的言語掀起一股刺骨的陰冷,今晚好戲一出接著一出,實在看得心累啊!舉杯亦或夾菜的手抖得提不起勁。
齊夫人大駭,直勾勾地盯著她,頭腦一片空白,喉嚨里都忘了該如何發(fā)音。
舞卿霜對齊夫人顫栗的姿態(tài)非常滿意,好心解惑道:“因為三夫人傻唄,不及你們聰慧,所以傻人有傻福嘍?!?p> 可怕,太可怕了!閔大人并未與舞卿霜對視,光聽她嘴唇啟啟合合吐露的字字句句就感覺有把冰冷的利劍架在自己的頸脖,仿佛下一瞬就會要了她的命,呆立原地涼透了渾身的血,天知道她為了女兒背地里做過些什么。
蔡相與齊志方是姻親,將軍府的事有所耳聞,據(jù)說那三位夫人倒臺的不光只有娘家,其余幾族也未能幸免,假若今時不將此女降服他日必留禍患!兒子求婚之路堵死,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皢⒎A陛下,此女謀害朝廷命官意圖禍亂我朝綱紀(jì),其罪當(dāng)誅!”
蔡相不知自己剛冒泡便戳中舞卿霜的笑點?!肮?,蔡左相,你干嘛這么心急呀,我還沒點你的名呢!”
蔡相心頭猛跳,難道我思慮的竟早已被那丫頭看穿?
沒錯,蔡相權(quán)傾朝野或多或少仰仗著齊大將軍的地位,嫁入女兒后多少利用過五位夫人背后的母族勢力。這些舞卿霜早已了然。
舞卿霜果真沒有令他失望,不,應(yīng)該說她道出的原委沒有令皇帝皇后失望。安陵國眙寧縣常年水患不止,看似天災(zāi)實為人禍。當(dāng)?shù)匮矒嵊鲆谎勒行八钭鱽y,然后借治水的由頭對上盤剝賑災(zāi)錢款,對下斂取民脂民膏,二者在中間發(fā)國難財。
水患常年不見起色皇帝難免發(fā)愁,派人明察暗訪多次無果。結(jié)果可想而知,無非收買或遇害。偏生這次不同撞上了煞星,不單消除水患并且把眙寧縣巡撫的老底掀了個底朝天。原來那巡撫是蔡相的旁支,而鬧災(zāi)的地方恰好就是贈與舞卿霜筆墨硯臺的老板的鄉(xiāng)下老家。
說到此處,這樁貪墨案對皇帝而言堪稱一份大大的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