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愛人如養(yǎng)玫瑰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唐慕之那句“我的時間怎么就不是時間呢?”被謝昀奉為唐氏經(jīng)典語錄之一。
但后來不久,語錄便再添金句——天一黑,我的時間就不屬于我了。
謝昀幾人深表同情,但也紛紛愛莫能助,只能委婉地表示再讓老大用他白天的時間補(bǔ)償唄……
而此時此刻,謝昀剛感嘆完大小姐挺會演的,就嗅到了一陣從廚房傳來的若有似無的中藥味。
以至于,他對她的看法又復(fù)雜了。
如果不是職責(zé)所在,自己一定要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偶遇的陌生人,他一定會真誠地感謝唐慕之的處處用心。
撇開之前各種細(xì)節(jié)不談,這回專程把老大騙回來,又體貼地安排飲食再給他熬中藥可謂照顧病人的天花板了。
可是轉(zhuǎn)瞬,當(dāng)他視線轉(zhuǎn)移到能容納十二人的中式餐桌上的菜肴時,臉就綠了。
京大里面那個大傻春還沒查出姓甚名誰,現(xiàn)在居然給他家老大上了一片草原?
活膩了吧!
然而,就在這剎那間,同在一旁負(fù)手而立的蕭煦卻給人輸送出了一個慈祥又和藹的長輩笑容……
其實,光看這兩人身形就知都不是泛泛之輩。而且,眼下這種環(huán)境也不需要他倆這么盡忠職守。
不過,也正是這種不約而同地默默守護(hù),以及悄無聲息的暗含挑釁的一舉一動可謂把兩撥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具象化了。
歸根究底,目前他們各為其主。
與此同時,唐慕之望著桌上的白灼芥蘭、清炒西蘭花、蠔油生菜等綠色蔬菜無奈失笑了一聲。
卻在目光定格在他面前的白粥上時,又順勢打趣了一番,“裴爺,清粥小菜,招呼不周啊?!?p> 耳邊是對方透著恰到好處的揶揄但又空靈清澈的嗓音,眼前是一雙笑意盈盈如彎月般的眼瞳。
倏然之下,裴子羨額角青筋就跳了一瞬。于是,在緩緩卷起袖口的同時,好整以暇地勾唇應(yīng)道:“裴某不會因為一碗白粥而心生感動,但多謝慕小姐款待是真?!?p> 唐慕之笑而不語,這菜多半是蕭煦吩咐廚房做的——對于病人來說,營養(yǎng)搭配很均衡,無非就是綠了點。
可能帶點顏色寓意的菜肴而已,遠(yuǎn)不足以擾亂大佬的情緒。
倒是……
大佬的餐桌禮儀真是無可挑剔。
霸總么,就是要松弛里帶著貴氣,冷漠里銜著傲骨,眉眼里透著深沉,舉止間有著克制。
……
餐后,容貌出塵的兩人徐步走到一樓客廳時,入目便是一道魁梧身形仰躺在沙發(fā)上的場景。
唐慕之幽幽睨了來人一眼,先一步揚(yáng)唇反問:“你怎么來了?”
這個時機(jī)可真是絕佳!
聽到這話,站在角落里的謝昀霎時滿臉黑線,生怕對方來一句經(jīng)典臺詞——我為什么不能來?
不及音定,來人便利落起身。
掃描儀一般的眼神在面前一男一女之間上下掃視一圈后,三分委屈兩分不敢抱怨又憋不住似的語出驚人道:“姐姐嘴上說著保護(hù)動物,卻冷落我這只小舔狗!”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膽子不小,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么想著,女孩視線卻不禁游移到了身旁頎長挺拔的雕像身上。這個角度,即便看不到那雙惑人的深邃瞳孔,比黑色更加黯然的低壓氣場也足以表達(dá)他的態(tài)度。
既然剪不斷理還亂,那就再亂點吧!
故而,她對裴子羨歪頭示意一番便往落地窗邊的沙發(fā)走去,并在三人同時緩緩落座后主動打破沉默,“這么巧又碰見了,那不妨互相介紹一下?你說呢?!?p> 體魄昂藏的男人聞聲淺淺瞇了下眸,那墨凜的瞳中轉(zhuǎn)瞬便交織著了然與冷厲。
那夜雨疏風(fēng)驟,車內(nèi)星光浪漫。
小姑娘曾當(dāng)著他的面毫不避諱地與電話里的人交談——花費大量財力和物力,甚至在尚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誰的情況下,就只為護(hù)他這個陌生人周全。
此人,便是她當(dāng)時的交談對象。
這時,來人率先伸手向前,禮貌卻暗藏挑釁地立刻回應(yīng)道:“我就讀于京大,專業(yè)是微電子科學(xué)與工程。不知這位是?”
“跟她私下見面又是為了什么?”
這試探得又委婉又直接的……
就在唐慕之以為大佬會對此不以為意時,沒想到他回應(yīng)得倒也挺快。
視野里,男人絕色的五官上盡是恣意與張揚(yáng),全然無視了來人想要握手的行為,并且開口的語句也可謂噙滿了智慧與狡黠,“不好說?!?p> “真要說的話,區(qū)區(qū)慕小姐的一個小秘密罷了?!?p> 哦,認(rèn)出他來了?憑聲音辨別的?
可下一秒,大小姐卻默默扶額:“!”
好一手四兩撥千斤吶!
就沖他這種打太極的能力,唐宴星坐在這里跟他耗一天也套不出個子丑寅卯!
而且吧,大佬這么回最終還是把皮球踢給了自己——
他是誰,他可以成為誰,可以成為她的誰?全憑她說了算。
行吧,反正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就看她如何……
卻不料,她的注意力和思路都被逐漸彌漫的藥味給打斷了。
……
此情此景,蕭煦輕輕遞給傭人一道眼神,女傭便將藥盞放在了客人面前的茶幾。
一切合乎情理,合乎禮儀,也沒什么刺可挑,就連唐宴星聞到中藥味也沒起毛。
只是,大佬從始至終穩(wěn)坐如山,絲毫沒表現(xiàn)出一個病人該有的、喝藥的自覺。
唐慕之略顯無奈地挑了下秀眉,爾后親自將藥盞端起,緩緩遞過去時粉唇微張,“裴爺,趁熱喝吧?!?p>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男人的俊顏,依稀只捕捉到他那鋒利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卻并未識別到一絲言語。
見狀,謝昀適時發(fā)揮起了作用,欲語還休地暗示道:“慕小姐,還是那句話,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擔(dān)心……”
主仆配合得倒是默契。
唐慕之眼瞼下垂須臾,爾后靠近了人些許,唇角釀起若有似無的淡笑,“裴爺該不會是擔(dān)心我下毒吧?”
這一點,蕭煦很是不認(rèn)可!
剛喝粥的時候他可從不帶半點猶豫的,這時候擺出一副寧死不從的姿態(tài)擺明了就是專門做給小少爺看的……
就是可惜,清澈愚蠢的大學(xué)生段位還是太低了點。
這種環(huán)境,唐宴星可沒空管別人什么想法。不尷不尬地收回手,然后雙手抱臂,皺起濃眉直勾勾地盯著男人,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了。
原本,他也不想這樣直接打草驚蛇的。
但這人和他姐的同時出現(xiàn)不出所料地給平淡如水的學(xué)校激起了一層水花——
“最近男朋友管得嚴(yán),你記住這個贊是姐欠你的!”
“這哥怎么跟別人好像不是一個次元的,簡直夢幻!我要是長這樣我一天能照二十五個小時的鏡子?!?p> “kswl,我都磕拉了!我不磕愛情磕什么?人類高質(zhì)量感情,等我把民政局給你們搬來!”
“他們不是真的那我就是假的!小情侶,要么成親,要么澄清!”
單論身材長相,要是旁人,唐宴星說不定還會對這些評論嗤之以鼻。
但這人?自己好歹也算見過面的,他那種天庭飽滿地格方圓的長相,確實值得一句“牛逼”!
不過真正讓他坐如針氈,一股腦跑來想要一探究竟的還是那些畫風(fēng)走向逐漸甜膩的字眼……
剛他姐叫他“裴爺”?呵,京城這些世家豪門中可沒什么姓裴的。
再說了,唐家大小姐親手把藥端到眼跟前都不敢喝的,還是個錘子的爺!
因此,大校草嗅了下鼻子,伸長脖子往前一看就道:“什么味道?好茶啊?!?p> “哦,”說話間,他扇了扇鼻子,開始裝了,“原來是特地熬的藥。其實吧……”
“別說是良藥苦口的中藥了,就算是蝕骨剜心的毒藥,只要是她親自端過來的,我都照喝不誤!”
這句話的留白可就有意思了……
好一個激將法,小少爺上大分!
可事實上,陰陽怪氣地斗法到現(xiàn)在,那位爺仍舊很沉得住氣。他倒要看看這人能裝到什么份上。
蕭煦心理活動正豐富時,唐慕之唇角笑意更濃了。本想再添油加醋攪和幾句,但一想到大佬忍痛了一個下午便也作罷。
不過,她也不慣著。
長臂一伸,隨性地將藥盞重新放到茶幾上,上半身向左傾斜了十五度,一寸一寸貼近男人的耳朵邊威逼利誘——
“以裴爺?shù)耐?,想要我以身試藥,或者親自喂你,左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我對此也并不排斥,無奈……”
“舍弟尚小,倘若有朝一日你同我一樣也喚他一聲‘弟弟’,再回想起今日你吃這酸醋使性子不肯喝藥,也不怕被他笑話了去?”
唐宴星吃虧在老實巴交地坐到了單人沙發(fā)里,聽不清他倆耳語什么就算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寶姐跟人吐氣如蘭又哄又寵的,小孩子心性立馬就炸了!
“干什么,要喂?思前想后畏畏縮縮的黃花菜都涼了,何必要浪費你的時間!”
“蕭叔,這啥給我也盛一碗,好讓這位裴爺看看什么是絕、對的信任!”
“胡鬧。”
唐慕之嘴上這么訓(xùn)了一句,目光卻不離眼前人。微微與人拉開距離后,眉目間的神采坦蕩又炙熱,“愛人如養(yǎng)玫瑰?!?p> “你在玫瑰身上花的時間越久,才會讓玫瑰綻放得愈發(fā)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