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高云淡,難得的好天氣,不算太熱也不算太濕,從江南到江北,哪兒哪兒都是好天氣。只是躲起來的云層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蹦出來,顯出一張陰晴不定的臉,但是還好,一切都還在可以接受與掌控的范圍之內(nèi)。
得到了家長的應(yīng)允,辛莘忙起了出行前的各種事宜,定火車票、整理求職材料、收拾行裝……,看起來都挺瑣碎,此去結(jié)局也實在難料,但她的心情卻是好的。很多事情一旦想清楚、弄明白了,只是去做起來,然后拿到一個預(yù)想之中或意料之外的結(jié)局,好與不好,都是結(jié)果,怎么著都比一直空耗時間的吊著,不知道前路究竟何往要好得多。
至少辛莘就是這樣一個愿意把自己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讓自己被未知的人或事牽著鼻子走的人。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給自己的,這是她的信條。
既然決定了,就不應(yīng)該再拖拖拉拉,辛莘大概估算了一下,把出發(fā)的時間就定在了兩天后。因為時間比較趕,臥鋪票都賣光了,辛莘尋思著,只有自己一個人,就算臥鋪夜晚也怕不安全,所以,定的是下午出發(fā)的坐票。雖然要坐十幾個小時,從白天穿越夜晚再到下一個白天,但是這樣的事情辛莘并不是沒干過,也沒覺得太過畏懼,想著帶上一本書、拿上一個MP3、買上一大袋子的吃食,時間應(yīng)該也不難過。
王曉峰的電話和短信一天比一天頻繁,想起個什么事情就會叨叨兩句,他說自己也在出差的路上了,會爭取盡快把事情辦好趕回來。
辛莘感覺王曉峰是真的把她的X市之行當(dāng)成了自己的責(zé)任,千叮嚀萬囑咐地像個操心又嘴碎的老媽子。不過,辛莘很是享受這種有人無微不至關(guān)懷和惦記的感覺。可能從小到大,自己在生活上都獨立慣了,家里的父母在她的人生大事上一定會有所摻和,但在生活和思想情感的瑣屑上從來不曾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如此細心地對待過,所以,王曉峰的表現(xiàn)讓辛莘很有感觸。
原來一個女孩子是應(yīng)該這樣被一個男人在意著的呀!
反倒是秦家淡定冷漠了許多,除了跟以前一樣,一天一個的電話,問問情況,說說要帶些什么衣服、拿些什么東西之類的常規(guī)話題,也不會過多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關(guān)心和在意。辛莘發(fā)現(xiàn)他的心似乎越來越難捉摸了,是因為沒有準(zhǔn)備好、被強迫去面對了嗎?可是他也是說過想見面的呀,辛莘有時候想問問他的真實想法,可是又總是問不出口。不過,想見怎樣,不想見又能怎樣,模糊不定的關(guān)系、難以清晰的未來都讓她煩悶,而打破這些,一勞永逸才是上上之策,現(xiàn)時的辛莘耗不起,也不想耗。
靜下心來思考,辛莘覺得,秦家應(yīng)該也正處在一種自我纏繞的狀態(tài)當(dāng)中。一直躲著不見面吧,跟辛莘一樣,他也想快點把倆人之間的關(guān)系確定下來,而且也實在有幾分想念;真的見了面吧,又怕產(chǎn)生各種不愿意面對的后果,怕打破現(xiàn)存的美好,讓自己難過。所以,就算被逼迫,就算再沒準(zhǔn)備好,他也沒法兒說“不”。所以,一開始他的興奮和高興是真的,現(xiàn)下,他的郁悶和懊悔也是真的。
說好了自己去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辛莘是一個人去的火車站,沒讓家人送。父母只把她送到家門口的公交車站,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說好了抵達即刻報平安,就走了。
辛莘一個人候車,一個人上車,一個人安頓好行李和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火車從自己熟悉的車站開出,經(jīng)過自己曾經(jīng)走過的小街道和大馬路,駛向北方,也駛向一段經(jīng)歷或好或壞的結(jié)局。
車子開出后,辛莘給秦家發(fā)了短信,告訴他自己的車次和理論上準(zhǔn)點到達的時間。
秦家說,他會去站臺等她,會讓她一下車第一眼就看見他。
辛莘也給王曉峰發(fā)了短信,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出發(fā)了,大概會在明天中午的時候抵達他所住的城市,雖然他剛剛離開了,但是她會先熟悉一下這座城市的樣子,熟悉他希望她好好熟悉的人,等他回來。
王曉峰的回復(fù)很簡短,一個字:“好?!?p> 一路上,這倆兄弟又換了角色了。秦家的短信時不時地進來,問車子到了哪里,問辛莘在干什么,問她車子坐得舒不舒服,問她的身邊是些什么樣的同路人,問她是不是可以跟他們一起打打牌,相互消磨時間、相互照顧照顧,讓她多少趴在小桌子上或者靠在椅背上睡一會兒,讓她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旅程變得更舒適些。
辛莘一一回復(fù)或者答應(yīng)著,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
外面光線好的時候,辛莘看看書、看看風(fēng)景,天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跟鄰座的人慢慢熟悉起來了,聽某個走南闖北的銷售大哥侃自己五彩繽紛的坐車經(jīng)歷,也十分的有趣。夜深的時候,實在熬不住了,就靠著窗子或者椅背閉上眼睛寐一寐。辛莘真正睡著的時間不多,一是一個人在外,她習(xí)慣性地警醒,二是周邊的聲音和動靜雖在這深邃地夜里還是此起彼伏,實在無法讓人徹底安生。
時間悄悄地過去,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辛莘沒有主動,王曉峰也就始終沒有再多一次的聯(lián)系。
天亮了,光亮的一切又鋪面而來,辛莘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過道盡頭的水龍頭前洗漱,然后吃了點東西,拿出書來繼續(xù)翻看。
身旁昨天分享人生經(jīng)歷的銷售大哥,今天似乎不想再唱獨角戲了,拉著辛莘話起了家常。
“妹子,你一個人啊?”
“嗯,一個人。”
“一個人出遠門,你家人放心啊?”
“不放心也不行啊,該辦事還得去辦事,不是?”
“那也是?!霾??”
“不是?!?p> “不是出差,一個人走這么遠的路,那就是去看男朋友了?!?p> 銷售大哥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這讓辛莘很驚奇。
“您怎么知道我是去看男朋友?”
“你一個大姑娘,這種十幾個小時的綠皮車,買的坐票還坐得這么舒心,那只有是去見男朋友了。”
“大哥,你說錯了,去見男朋友怎么能在這種車廂坐十幾個小時呢,男朋友不會心疼死啊?!迸赃呉晃淮蠼惆言挷辶诉M來。
這倆人的對話把周邊一圈的人都逗樂了,辛莘也跟著無城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