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敵人變卦
午夜碼頭，風(fēng)平浪靜。
能見度出奇地好，站在這里，遠(yuǎn)處的火山佇立在暗夜，山腳下燈火璀璨，向兩側(cè)蔓延。
“也不知道是誰取的名字，叫須彌山。聽起來像是專門給彌星人準(zhǔn)備的。”雞丁見遲遲不見人影，等得有些煩躁。
宮保則在一旁不停思索：倘若對方不講信用，該如何脫身。憑他二人之力，若是被圍便插翅難飛。
“你們來啦！宮保先生，雞丁先生?！笔煜さ穆曇繇懫?，遠(yuǎn)處走來一個人影。
到了近處，二人才看清來的人是查理。
“你怎么在這兒？”雞丁警惕地問。
“格林讓我來接你們?！辈槔聿敛梁?。
宮保注意到，此刻天氣不熱，還有海風(fēng)，他卻依舊在瘋狂出汗。不是腎虛就是心虛。
“他不是說好在這里交易的嗎？”宮保嚴(yán)肅地說。
“大衛(wèi)說東西太寶貴，在碼頭交易，萬一被風(fēng)吹走，再被人撿到可就麻煩了?！辈槔砺忉?，“所以他讓我?guī)Ф蝗ヒ娝?。離這里不遠(yuǎn)，就在碼頭另一邊的倉庫里?！?p> 宮保沒有說話，仔細(xì)觀察查理。冷峻的眼神令查理十分不自在。
大衛(wèi)格林沒有出現(xiàn)，派查理過來，在宮?？磥硪呀?jīng)是食言。騙過你的人，極有可能再騙你一次，而這一騙的代價(jià)，很可能就是三條命。
“我說的是真話，”查理說，“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宮保心里明鏡，此時不論查理如何說，事實(shí)又是如何，倘若宮保二人不跟他去，荔枝的處境會更加危險(xiǎn)。
“帶路?！睂m保昂起頭，決定鋌而走險(xiǎn)。
“宮保先生這邊請?！辈槔砩焓质疽?。
走在路上，雞丁看著查理的T恤上印著一個虎頭，有意調(diào)侃他：
“你這T恤真合身?！?p> “是嗎？”查理對突如其來的恭維感到驚喜。
“當(dāng)然?！彪u丁煞有介事地說，“這虎頭，穿在你身上，虎虎生威。不僅虎虎生威，還活靈活現(xiàn)，你看，都是立體的?！?p> 查理這才聽出來，雞丁是在嘲笑自己肚子大。他低下頭，即便邁步也看不到腳尖，心里十分委屈。
不一會兒，二人走進(jìn)一座空曠的倉庫。
倉庫正中間，吊著幾盞白熾燈，發(fā)出刺眼的黃光。
白熾燈下面，站著十幾個人。最中間的是個左半臉文身的莫哥族男人，身材肥碩。酒紅絲綢襯衫，乳白牛仔褲，腳上皮鞋锃亮，像一面鏡子，扭曲地倒映倉庫的破敗。
二人有些擔(dān)心，互相看了一眼，繼續(xù)往前走，來到有光的地方。宮保注意到腳下踩著的，是一個攤開的集裝箱。
“來啦！”大衛(wèi)格林抬起胳膊，伸出兩根手指。跟班快速將剪好的雪茄放入兩指縫隙。他叼起雪茄，另一側(cè)的跟班立刻掏出火機(jī)點(diǎn)上。
整套動作完整流暢，宮保如果不是親眼看，都不相信自己能在現(xiàn)實(shí)生活里看到電影橋段。
“我的照片呢？”
“荔枝呢？”宮保說。
“不給照片，休想看到荔枝?！?p> “不讓我看到荔枝，就立刻把你的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p> 格林思考片刻，拍拍手。
手下拽著雙手反綁的荔枝來到格林身邊。
格林抓著荔枝的臉，朝她吐了個眼圈：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水嫩的姑娘，雞丁你真走運(yùn)！”
“放開她！”雞丁憤怒吶喊。
宮保伸手，雞丁將透明的存儲卡盒交給他，里面有一張黑色的SD卡。
“確定沒有備份？”
“沒有?！?p> “那就好，”格林咂兩口雪茄，示意手下放人“給我吧，你們可以走了?！?p> 荔枝快速沖進(jìn)宮保懷里。
“你沒事吧？”宮保關(guān)切地問。
荔枝沒說話，腦袋在宮保胸前晃了晃。
手下接過卡盒，交給格林。格林拿出存儲卡一把掰斷，扔到地上不停地踩。剛才裝出來的禮貌優(yōu)雅瞬間消失，臉上的兇狠比狼還可怕。
“你們還不能走?！彼麎男Φ貙D(zhuǎn)身離去的宮保三人說。
“為什么？難不成你要食言？”雞丁質(zhì)問道。
“不不不，”格林?jǐn)[擺手，“咱倆的事，已經(jīng)了結(jié)?？墒悄銈兊氖?，卻還沒有。”
“什么我們你們？到底什么事兒？”雞丁越聽越生氣。
格林看著雞丁說：“你小子成天惹麻煩，我又不是你爸，哪知道什么事兒。你們自己聊！”
就在三人疑惑時，從角落里走出一位樣子奇怪的老人，兩道寬長的白眉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如同金光照耀的卷云。
“雞丁。”派克直呼其名，“你前天晚上在雙子星酒店對吧？”
這句話，如同萬噸巨石，砸在三人心上。
“你……你想怎么樣？”雞丁顫顫地說。
“我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
“保守秘密沒問題，但你得答應(yīng)別再追殺我們。”
“真的嗎？”
“真的。騙你是小狗。”
“我確定你不是小狗?！?p> “那就好?！彪u丁松了口氣，覺得這老頭雖然樣子古怪，但起碼眼睛沒瞎。
“可是，”派克微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據(jù)我所知，人類是不善于保守秘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變成死人?！?p> “哐———”
一只大鐵籠從天而降，砸得震天響。剛以為擺脫危險(xiǎn)的三人被囚禁其中，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派克見三人落入陷阱，便感到安心：“處理干凈，總督大人不想在為這點(diǎn)小事而操心。”他轉(zhuǎn)身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頭頂?shù)臒襞菔执萄?，宮保雙眼迸射獅子般的憤怒。
“你看，我其實(shí)是個講信用的人，”格林拎起撬棍，圍著鐵籠一邊轉(zhuǎn)一邊敲打，“就因?yàn)槲抑v信用，我答應(yīng)派克除掉你們，自然要說到辦到?！?p> “你個王八蛋！我要撕碎你！”雞丁抓著鐵柵欄狂吼。
格林一臉假笑，撬棍猛地捅出，雞丁捂著肚子倒下。
“把箱子合上，運(yùn)到填海工地，”格林蹲下去，端詳蜷縮的雞丁，若無其事地說，“你知道嗎？我是這座島上最慷慨的人。每次殺人我都要白搭一個集裝箱。算是你的棺材，我的愛好。這座島的北面，填出來多大面積，就死了多少人。人們都說極樂島里是極致的歡樂，我看到的只有極致的毀滅?！?p> 他站起身：“有他們陪伴，你們不會覺得孤單。只可惜我沒能好好把玩把玩這個荔枝。”
說完，他扔掉撬棍，后退幾步。手下人將集裝箱其他幾個面緩緩支起來，準(zhǔn)備合上。
荔枝大哭起來。
“怎么辦??！宮保哥！”
雞丁還躺在地上，臉痛得扭作一團(tuán)。
汽笛的轟鳴從集裝箱外傳來。
“走，兄弟們。把玩女人去！我今天要打二十個！哈哈哈哈！”
宮保雙眼怔怔地看向荔枝，又看向?qū)m保，腦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慘烈的畫面。
沙塵，爆炸，嬰兒，鮮血……
就在集裝箱合上的一瞬間，最后的光線從宮保眼里消失。
宮保的耳朵仿佛壞掉，聽不見荔枝的哭泣，貨輪的汽笛，格林的大笑。
他站在集裝箱的正中央，握緊拳頭。
“啊啊啊啊！”
腦中的畫面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如同十萬匹發(fā)瘋的牦牛從山頂猛沖下來！
突然間，他眼中映出一團(tuán)火光。
格林將襯衣里的金鏈子拽出來。
“我擦，金鏈子在衣服里這么久，怎么沒人告訴我?！彼罅R道，“金鏈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抓住一名手下，拍他的頭：“我問你，金鏈子是干什么用的？”
“是……是……是用來戴的?！笔窒虑优车卣f。
“蠢貨，”格林打了他一巴掌，“金鏈子是給別人看的！戴在衣服里，別人看不見，還戴個雞毛！你們這幫蠢貨，難怪只能當(dāng)打手！”
“是，是。老大英明！”跟班唯唯諾諾。
“給我滾。”格林帶著小弟剛走出倉庫，“老子要去把玩，別掃了老子的……”
“轟?。。。。。。。。?！”
霎時間，偌大的倉庫熱浪滔天，玻璃盡碎，沖擊波如同洪水一般將眾人拍倒在地。
格林驚恐萬分，猛地回頭，只見一只手臂從集裝箱炸開的洞口伸出，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