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就是我過不去的坎，勸說無用
那個時候，她習(xí)慣性的躲在角落里無緣無故放聲大哭。
久而久之，性格轉(zhuǎn)變，無法正常與人交流，身體就有了不適，那種不適就好像是沒有安全閥門的鍋爐，內(nèi)心的壓力達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每一次都想跳進河里一死了之。
厲誠濡的話給人希望，季寥卻憋嘴苦笑，“只要余楠至認定我是兇手，那我就罪該萬死。沒用的……真的沒用……”
她說這種話的時候好像一個溺水的人，掙扎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認命了，懶得反抗了，因為無論自己做多大努力，自始至終都洗不清被臟水潑過的痕跡。
厲誠濡從后視鏡偷偷看她，此時此刻，季寥真像被人遺棄在角落里的破布娃娃，破敗又無生氣。
他無奈，試著勸她，“人生如杯，只有倒掉昨夜遺留的舊水才能盛裝新水，如果不愿意舍棄，就無法忘記曾經(jīng)的痛苦?！?p>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p> “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諒解不了的過錯，你……”
“你的意思是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么慘絕人寰的事，你都能不計前嫌來原諒他？”他話未落，季寥就紅著眼眶不敢置信地打斷他，“那你說這話真輕巧。”
厲誠濡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好?！?p> “你這是希望我好嗎？”季寥露出近乎瘋狂的扭曲微笑，然后捂著隱隱作痛的胸膛在喘息中大聲嚷叫：“為了證明我是清白的決心挖出了父母的骨灰，余楠至卻當這只是一個笑話，你以為他拋掉的僅僅只是一堆粉末嗎？不，那是我的父母！你之所以能夠輕易不覺痛的說出這番話，那是因為你沒有經(jīng)歷過我的經(jīng)歷。刀沒有砍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知道血肉模糊的痛楚是什么滋味。
厲先生，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我忘記了，你也是余楠至身邊的人，說什么為我好，其實就是想讓我忘掉余楠至的惡行！”
那種看見希望又失望的心情無人能體會，厲誠濡極為震撼地踩下剎車，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勸說季寥忘記痛苦。殊不知，她那些痛苦是承載著父母的游輪，讓她忘記等于是抹殺了二老的存在以及余楠至的罪孽……
“抱歉，我……”
“你不用說抱歉，是我過激了?！?p> 那一刻，厲誠濡承認，他被這么一個‘弱女子’折服了。
期間，兩人無話，小車一路平安地駛進醫(yī)院的停車場。
前腳剛下車，陰涼之氣襲來，季寥習(xí)慣性的打了個冷顫，依稀記得幾年前，父母被找回時，她也曾在陰涼的地界中瑟瑟發(fā)抖。
清兒被送進重癥監(jiān)護室，在主樓的三樓，厲誠濡帶她上去的時候，剛好撞見參與救治的主治醫(yī)師，他拿來幾張化驗單遞給厲誠濡，說：“患者的確傷到肺腑了，有嚴重的出血狀況，而且我們還發(fā)現(xiàn)她有隱藏的病史?！?p> “什么病史？”季寥驚得動彈不得。
那醫(yī)師直接了當?shù)恼f：“肝硬化，慢性進行性疾病，如果早期及時治療可能會治愈?！?p> “依你的意思，清兒是晚期肝硬化？”
“不，恰巧發(fā)現(xiàn)得及時，患者還有治愈的可能，家屬不必擔心，我們會及時跟進病情進一步加強治療方案?！?p> 聽到此話，季寥再也忍不住癱軟在地，人生大落大起，這點形容也不為過。
“嗯？你的眼睛看不見？”醫(yī)師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妥，蹲在她面前多看了兩眼。
季寥垂首，沒有否認，就他盯著她那一小會兒，便沖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有沒有去哪里看過醫(yī)生，要不要在我們這里做個全面的檢查？”
醫(yī)師的話，仿佛像一顆小石子墜落季寥的心湖，蕩起一圈圈波瀾。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厲誠濡將季寥扶起來往椅子那里推，順便勸說：“不管有沒有看過，既然到了醫(yī)院，干脆做個檢查，看看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p> 季寥微垂了垂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暗淡，“時間間隔太久，結(jié)果恐怕會失望，既然失望，何必心存希望?！?p> “你看都沒看又怎么知道結(jié)果不如人意，你看你朋友，如果不是進了醫(yī)院，恐怕肝硬化這個病也不會被發(fā)覺。所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糟糕?！?p> 厲誠濡說著，又轉(zhuǎn)頭和醫(yī)師說道：“安排吧，費用我先墊著?！?p> 季寥攥緊盲杖，抬頭面向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p> 為什么會對她那么好，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可憐她，也有可能是以前見她時那種歡喜的沖動驅(qū)使自己要那樣做。
季寥并不覺得自己唐突，又開口：“幫我的后果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所以，別再犯傻了，我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無辜的人?！?p> 不知道為什么，厲誠濡總是不喜歡見到她這種消極的心態(tài)，很想擺正她的心思讓她看清楚世間的美好風景，但是，她或許信不過他。
為了不讓她推辭，厲誠濡只好這么說：“我是醫(yī)生，救人是我的職責，就算是閻王站在這里，他也得給我三分面子?！?p> 季寥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什么的時候，下一秒就被其他人截胡話語權(quán)。很快，護士過來通知他們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病人過來拍片子。
厲誠濡點頭，像個沒事人一樣拽住季寥那細嫩如玉的手腕緩步前行。
在他的帶領(lǐng)下，季寥幾乎用不上盲杖，前進的時間縮短一半，在拍片室，由厲誠濡親自主持。
這一方一切按部就班，而另一方卻嚴肅許多。
偌大空曠的余家別墅二樓里，余楠至坐在書桌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程雙雙的照片看了許久，聽見管家進門，也還沒舍得把視線收回來。
“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余楠至的眼皮動了動，回過神來視線依舊停留在拿笑得燦爛的女人面上，開口的聲音平又冷，“季寥的眼睛怎么瞎的。”
以往，他對季寥疏離又冷漠，今日破天荒問起，讓管家一下就錯愕了。他沉默片刻，見余楠至抬頭疑惑地看著自己，已知事情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