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jié)婚之后發(fā)生的種種,讓星燦不止一次的懷疑,她結(jié)婚究竟為了什么?是懷疑?是謾罵?還是別的。她不知道,更沒人教過她這些,她開始感到煎熬。
她變了,變得小心翼翼,從前那個嬉笑怒罵的韓星燦不見了。她開始事事以岳之行為主,做飯會考慮他的口味,會處處考慮他的自尊,逛街會去看男裝,甚至和家人通話都會考慮他會不會因為一句話生氣。小心謹慎到了極致,可岳之行似乎不領(lǐng)情,在公司受氣會罵她,想起不開心的事也會罵她,星燦只當他是一時不痛快,也就沒有反駁一句,但他逐漸過分了,言語之中,連星燦的父母也罵上了。
星燦有的時候氣到不行,本能的就想拿起電話打給家人,但真等家人接通電話,她又把這些話都咽下去了。
“怎么還能讓父母操心呢?他們年紀也大了,何況又離得這么遠,算了吧,誰家兩口子不吵架,忍忍也就過去了。”
每次都是用這種想法來安慰自己,說句好聽的,就叫逆來順受。她想著人心換人心,自己這樣對他,總有一天,岳之行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這是錯的,一味地忍讓,不會讓對方覺得愧疚,相反,還會讓他繼續(xù)得寸進尺。
夜已經(jīng)沉了,星燦摸了摸眼睛下的淤青,打開了日記本。
10月12日星期五天氣陰
如果這就是婚姻,那么還有多少人和我的經(jīng)歷是一樣的?如果這就是婚姻,那么真是女人的不幸。
難道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嗎?難道自己不值得信任嗎?難道自己挨打僅僅是因為坐了一趟公交車嗎?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下班近九點,公交總站離公司只有四站的距離,他讓我在公司這站等他,他從總站坐車,到公司,我再上車,剛好可以一起回家。
我算了時間,過了五分鐘,車來了,因為平常從總站到公司要十五分鐘,我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不在這趟車上,于是低著頭繼續(xù)看手機。可我沒有想到,這輛車開走之后,我馬上接到了他的電話。電話那頭,他對我歇斯底里的叫喊,質(zhì)問我為什么沒有上車。我說出了原因,卻被認為是一派胡言。
沒辦法,我往下一站走,他從下一站下車往回走。大概過了五分鐘,我看到他了,他也看到我了,突然就加快了腳步,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我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難道瞎了嗎!看不見嗎!你是腦癱嗎!”
可能還是覺得不解氣,又陸續(xù)給了我?guī)讉€巴掌,又揮動拳頭砸在我頭上,那可是在馬路邊,人行道上!他一點也不顧及我的顏面,一路打,一路走,一路罵。那一刻,我希望地上趕緊有個縫,我希望路過的行人都得了失憶癥。我就像被扒光衣服一樣,赤身裸體的站在路邊,我不敢抬頭,我不確定過路的人是不是會記住我的樣子,他們,會不會在看我的笑話。
恍惚之間,我感到他抓住我的頭發(fā)往路邊的鋼架上撞去,我感到我的臉上挨了數(shù)不清的巴掌和拳頭,我感到我的眼眶下,已經(jīng)腫起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我被他羞辱的體無完膚,我甚至想要沖到馬路上,讓車輛撞死我。而我遭受這一切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沒有坐上那一趟公交車。
他或許是氣消了,或許良心發(fā)現(xiàn)了,更或許是打累了。他終于停了下來,我要先示個弱。
“求求你別打我了,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別打我了!”
我哭的聲淚俱下,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他或許真的心軟了,一把摟住我。
“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這么可憐呢?我看看,還疼不疼?”
笑話,疼在心里,豈是一兩句話就能好的,我明天還要上班,先自保吧。
他一路安慰我,回家之后,又是拿毛巾給我敷臉,又是給我倒熱水讓我燙腳。我心里想,莫非結(jié)婚之后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嗎?我真是眼拙,看上這個人。但是看他一臉可憐的樣子,我又于心不忍。這可怎么辦才好,剛結(jié)婚就離婚嗎?爸媽怎么想,親戚怎么想,他們會不會覺得母親帶的女兒一起離婚?不,我不能讓家人因為我受到流言蜚語,算了,忍了吧。
雖然說我忍了下來,可是不安也由此埋下了。我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固然念著以前的好,但是我能徹底忘掉這件事嗎?恐怕不能,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什么事情,只要在心里扎了根,就永遠不會被清除出去。
千算萬算,沒想到家暴會發(fā)生在我身上。都說家暴有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就像給老虎喂人肉一樣,是無法徹底刪除的。我或許是不信邪的那一個吧,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動手了,但與這次相比,之前都是小打小鬧,這次他不但傷了我的身體,更侮辱我的自尊,真的就這么原諒他?
還是算了,兩個人過日子,總要有犧牲的,我先犧牲,以后換他來吧。說不定他會翻然悔悟,承認自己有多混蛋,我等著看他痛哭流涕的樣子,那樣,我才是真正的勝利。
星燦寫完,合上日記本,睡覺去了。她就是這么神經(jīng)大條,就是這么能自己治愈自己。生命的華服下邊已經(jīng)爬滿了虱子,但還是選擇笑著面對。這姑娘真的好傻,傻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