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不知是誰遺棄的破舊滑板,辛聲征用來當代步工具。
離開沙利葉街道,風景變回清一色灰白。
“我好像聽到了水聲。”安琪醒了,迷瞪著雙眸,抓著枕頭的一角走來。
辛聲側耳傾聽,閉眼用舌尖和鼻頭去感知。
“好像確實有流水,在這邊。”他往來源滑去,路過被炸壞的房屋,來到一處空曠的小廣場。
剛巧需要補充水源,確認可飲用后,辛聲喝了個大滿足。
這有一尊雕塑,似是人形,手中拿著壺,傾瀉出甘甜的清泉。
雖然面容模糊,外觀也被時間和風霜摧殘得失去原貌,但辛聲很清楚,這是一尊天使雕像,因為他有翅膀。
繞到雕塑側后方,辛聲突然覺得心臟一緊,有種不知是悲傷還是悔恨的情緒翻涌。那不是他的情緒,是從深淵般黝黑的房間傳來的。
天使背后趴了一位孩童,有部分軀體與天使融合,像是過程仍未終了,留了一部分還在外面。翅膀沒有長在天使身上,是長在他身上的。
安琪去安慰房間里的人,順帶把門關好。辛聲的雙眼充滿無奈和心疼,最后看一眼雕塑便打算離開。
“你是辛聲對嗎?”廣場口,不知何時站了個面容肅殺的小個子。
辛聲很想說“您認錯人了”來避免顯而易見的麻煩,但他也很清楚,這座城市對于外來者太敏感。幾乎所有人一生都未離開米薩西亞都,看見個生面孔自然清楚這是異物。
與其逃跑被抓,不如配合演出,沒準能換來優(yōu)待。
“是的,請問有什么我可以幫忙嗎?”
看這般態(tài)度,小個子也默默收起武器。他丟給辛聲一個手環(huán),說:“帶上,跟我來。”
手環(huán)這種東西很便利,尤其對于一個組織來講,除了可以當ID進行識別,也可以當枷鎖去定位或者牽制。辛聲不太想帶,他知道,帶上了就很難摘下來。剁手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他還需要完整的軀體來保證下一學期的體檢滿分。
“希望你配合?!毙€子看起來又在琢磨暴力手段了。
嘆口氣,辛聲還是保持了積極的態(tài)度。畢竟他現(xiàn)在是傷患,打起來百害無一利。
這次的交通工具比較舒適,是輛還不錯的豪車??上Т皯舳急环馑溃捎谧詣玉{駛,連前擋風玻璃都是漆黑的,生怕辛聲記住路線。
到地方也是一樣的措施,本想拿黑袋給辛聲套頭,看在他非常配合,也沒什么戰(zhàn)斗意志,才同意改成帶個眼罩和耳機。
重獲光明時,辛聲看到一個十分壯碩的大哥,半身坐在幽暗中,很難看清表情。但旁邊站著的人他認識,正是昨晚的引路人。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昨晚真的感謝您?!毙谅曅θ轄N爛,旁若無人,先對恩情道謝。
坐在那的大哥笑了,哼出一句:“還挺有禮貌?!比缓髮σ啡思靶€子說:“你們先出去吧。”
房間里只剩下辛聲和大哥,陌生人初次照面,怎么都有些尷尬,更不要提大哥還上來動手動腳。
對辛聲的傷勢略做檢查,大哥單刀直入,問:“你是天使對嗎?”
還好房間門隔音不錯,辛聲笑得有些無語,他說:“您認錯了,我只是個被生活鍛煉出身體素質的普通人?!?p> 大哥明顯不信,他退開一些距離,讓人別有太大壓迫感,陳述自己的理由和訴求。
“薩文特說今晨沙利葉暴亂,哈米爾差點被抓住。領隊的是馬德烈,那可是個瘋子,看見你不可能不玩死?,F(xiàn)在哈米爾跑了,你無性命之憂,我想不到別的解釋?!蓖nD半響,他的聲音帶上懇求,他說:“我叫奇爾,同胞,我需要你。”
奇爾給辛聲講米薩西亞都的局勢,還有關于天使一族的故事。
說的是在遠古大戰(zhàn)未打響前,天使住在天上的都市。他們的繁衍不是靠個體的結合,而是集體的祈禱和祝福。
天使的都市中有一棵巨大的光之樹,消亡的生命會被埋在樹下,新的光輝將從花蕊中誕生。
天地之戰(zhàn)結束后,天使的都市墜落,光之樹也受到重創(chuàng)。由于血肉的分離,光之樹也被一分為二。但它還保有力量,存續(xù)著無數(shù)消亡天使的善良美好,它還能延續(xù)光輝。
但人族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他們不僅破壞了天使的居所,分割天使的翅膀,甚至想斬斷繁衍的手段。
戰(zhàn)后存活的天使們紛紛潛藏起來,他們大多隱掉真實姓名,只敢在人的都市茍延殘喘。但這樣只會讓未來按照人族期待發(fā)展,沒有新生,舊的光芒也終會消散。
“光之樹被黑暗封印,我們需要讓它重新沐浴光輝。”
奇爾言之切切,悲從中來。
辛聲不好先從根本再次否定自己的身份,而是迂回的提出幾點疑惑。
首先,奇爾的故事與酒吧老爹他們的截然不同。酒吧里聽到天使主動放棄了翅膀,而奇爾卻說是人族的錯,導致被動分離。若雙方種族不一,所傳承的歷史有出入,這倒可以理解。即使在同一個組織,也不一定每人的概念都要別無二致。
但關于光之樹受損的事,如果說分離翅膀會導致命脈受創(chuàng),那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天使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不是自斷后路?
而最為難以理解的是,按照天使族的真實姓名皆帶“爾”音的說法,哈米爾大概率也是一位天使。如若光輝的延續(xù)已經被封印,哈米爾年紀不大,是從哪里來的?
這一系列,奇爾表示也不知情。他說戰(zhàn)時自己年紀尚幼,不明白為什么要分離翅膀,他對自己的翅膀都記憶不清,甚至可能從未擁有過。但天使的壽命以及時間,原本是與地上人不同的,所以哈米爾也可能只是看著年幼罷了。
這些解釋更使辛聲想笑,因為根本經不起推敲。
假設天地之戰(zhàn)后再無新的天使出生,按照奇爾講,他那時年幼到無法參與抉擇,那得多???剛出生?存活至今,外表看起來也是個壯年了。哈米爾連十歲都沒有,應該不是戰(zhàn)前的光輝。
換個角度,就算奇爾所言皆為事實。畢竟他很誠懇,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也不會亂編一套解釋。那么按照哈米爾的存在來看,勢必有天使發(fā)現(xiàn)了種族延續(xù)的新方法。而這個方法,奇爾并不知曉。
存在還是滅亡,一族的終點之際,竟然不是全體協(xié)作,消息互通的?這避免不了讓人深思,是否還有其他決定性的內情,這就很難讓人自愿且傾力去幫助他。
辛聲沉默不語,奇爾卻像能看穿他的思想。
“你為什么會知道哈米爾的樣子?”
“我不知道?!闭f完,辛聲自己愣住。對啊,他沒有見過哈米爾,為什么會知道那孩子年紀尚幼?看起來不足十歲?只隱約覺得哈米爾和安琪很像,卻回憶不起為什么有這種印象。
奇爾見他有絲毫的慌亂,突然露出笑容,再次誠懇發(fā)出邀請:“同胞,我們曾失去翅膀,不能再失去未來,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