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祭祀
“偉大的血災，我們將以生命起誓，獻于您最純粹的血液，愿您化為春雨，洗去我們的痛苦與疾病！”
“……”
老婦人無比癲狂的聲音在葉麟耳畔盤旋。
大腦“嗡嗡”作響，一片混亂，雙眼短暫失明，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壓迫力束縛，整整用了十秒鐘才慢慢適應(yīng)。
葉麟從身體傳出的信號判斷，這里九成是一處三級的惡性混沌空間，以他如今的實力，必須要謹慎行事。
視覺慢慢恢復，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團無比炙熱的火光。
燃燒在木架上的火焰升騰著濃烈的黑煙，擋住了夜幕上的月亮。
充斥整個空間的木焦味兒實在太沖，惹得葉麟一時間無法集中精神。
視野完全展開，火架一旁身穿布衣肩披麻袋的老婦人滿臉激動，正慷慨激昂的吶喊著。
周圍都是一群同樣裝扮的人，他們表情真摯，倒映火光的眼眸中滿是渴望。
對于此時突兀出現(xiàn)的葉麟，并沒有人愿意理會，他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正熊熊燃燒的大火上。
葉麟左右瞧了瞧，火架四周還建立五道木架，架端升騰著火焰，連接中央火架的土地上畫著十分特別的刻紋。
葉麟不免想到黃牛山的混沌祭壇。
兩者的形式有些差異，但本質(zhì)如出一轍。
從這些村民的穿著和周圍土建的毛坯房來看，這里的年代離葉麟所處的時代還有些距離。
葉麟想不到，荒靈公園原本竟是一處這么詭異的村落。
此時的情況非常明顯。
村子正在舉行一場特殊的祭祀儀式，并且和葉麟在黃牛山混沌中見過的祭祀儀式完全一致。
可他們的儀式為什么沒有祭品？
正當葉麟在考慮這個問題時，火焰一側(cè)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吶喊，披著麻袋的兩名大漢一前一后，他們的肩膀上扛著一根圓木，正緩緩向火架靠近著。
一個少女和一個孩子被吊在圓木中央，整張臉已經(jīng)哭濕，當感受到火焰的炙熱后，更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出聲。
面對少女和孩童的喊叫，村子里的民眾沒有一絲憐憫，反而覺得興奮，仿佛少女和孩童的哭聲擁有神力，可以讓他們擺脫疾病與苦難。
看著少女和孩童在火焰一旁的痛苦模樣，葉麟沒有絲毫憐憫。
他清楚，這里是混沌，身邊的人和正在進行的事情都不過是創(chuàng)造這里的災靈，因精神執(zhí)念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
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救，葉麟若對這處混沌產(chǎn)生一絲個人情感，他就會立刻迷失，成為這處惡性混沌中的一員。
他會和身邊的村民一樣，激動的看著祭臺中央，等待著少女和孩童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
此時葉麟要做的，是找出創(chuàng)造這里的主宰，也就是所謂的“災靈”，殺了它，就可以凈化這處混沌空間。
以此時的情況來看，被村民當成祭品的少女和孩童最有可能是這處混沌的災靈。
葉麟的心中卻還有一個疑問。
混沌空間的等級是根據(jù)術(shù)士死后精神力的強弱來判定的，這也直接影響了混沌空間的大小與對現(xiàn)實世界產(chǎn)生的影響。
普通的術(shù)士精神力有限，只能創(chuàng)造出一級的混沌空間，而擁有災紋的術(shù)士，精神力會被強化，死后所創(chuàng)造的混沌空間才可能是二級，或高于二級。
而此時混沌空間的等級是三，那么就代表主宰此處空間的災靈生前定是一位強大的術(shù)士。
而被當成祭品的少女和孩童，和強大的術(shù)士似乎并不沾邊。
當葉麟看到孩童被破舊布衫遮擋住一半的紅色刻紋后，他就想到了其中原因。
少女和孩童的心口處，一定都紋有和尸妹一樣的血術(shù)咒紋。
血術(shù)咒紋毫無疑問是蘊含強大精神力量的，若是因為這種咒紋的強化，一個普通人死后創(chuàng)造出三級的混沌空間也就不是沒有可能了。
為了更好了解這處混沌的情況，葉麟決定先離開人群。
不過是向后退了一步，身旁皮膚黝黑披著麻袋的男人就突然側(cè)過了頭。
一雙無比兇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葉麟。
葉麟停下步伐看著男人，對視幾秒鐘，男人沒喊沒叫，就這么扭回了頭，再次將注意力放在祭祀的中央。
看來只是普通的“災民”，根本沒有主觀意識。
輕步走出祭祀的范圍，再次觀察起四周的環(huán)境。
這是一處無比窮困的村莊，坐落在一座孤山腳下，以土房的裝修判斷，最少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突然，一道身影闖入了葉麟的視線！
卻見祭壇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后站著一位身材消瘦的少年，平頭，皮膚和村中大多數(shù)的村民一樣黝黑，一雙真摯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祭壇中央。
和其余村民不同的是，少年的眼神中沒有任何興奮與渴望，有的只是不甘與憤怒。
少年流露出的神情引起了葉麟的注意。
毫無疑問，少年在這處混沌空間中，是特別的存在。
但葉麟還是無法分辨少年的身份，到底是稀有的災民，還是主宰混沌空間的災靈。
若是災靈，葉麟殺了他，這里的一切痛苦將都會被凈化，若是稀有的災民，殺死他只會讓這里的情況變的更加糟糕。
混沌法則之一:凈化惡性混沌的唯一途徑是殺死災靈，若是殺死由災靈精神力分裂出的稀有災民，會使混沌災靈變的異常憤怒，將直接增加對現(xiàn)實世界的污染。
大樹后的寸頭少年伺機而動，等到祭壇中央的老婦吶喊聲停下，突然張嘴，發(fā)出聲音。
“嗷嗚~”
少年模仿的狼叫聲無比真實，讓葉麟都差一點以為這少年就是由狼變化而成。
聲音回蕩在整個村莊，所有圍在祭壇火焰旁的村民左顧右盼，滿臉驚色。
“嗷嗚~”
少年的又一聲狼叫，頓時讓所有村民陷入恐慌。
“先躲進屋子里！”祭壇中央的老婦人突然大叫道，她的表情十分難堪，不明白為何狼會在這個時間段襲擊村子。
火架一旁，兩名壯漢直接將肩膀扛著的圓木松開，跑的比周圍村民還要快，明顯對狼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骨髓。
村民四散，整個祭壇周圍變的無比混亂。
寸頭少年趁此時機向前方祭壇跑去。
葉麟看的清楚，少年的手中還死死的攥著一把生了銹的短刀。
少年趁亂闖進祭壇中央，用短刀劃斷將少女和孩童固定在圓木上的麻繩。
“快跑！”
三人一同向人煙稀少的村莊北方奮力奔跑。
對于少年的目的是要解救少女和孩童，葉麟并不覺得意外。
那名披著麻袋的老婦人還沒躲進土房，就看到向北逃跑的三人，頓時領(lǐng)悟剛剛的狼叫為什么只有一聲，畢竟狼是群居動物，可不會獨自行動。
“沒有狼！沒有狼！”
“祭品跑了！”
“快去抓回來！”
“……”
葉麟緊忙動身，跟著向北逃亡的三人一同奔跑。
他就跟在三人的后面，相隔不過十米的距離。
突然！
那身穿布衣，張的還算眉清目秀的少女突然回頭看向葉麟。
“你是誰？”
少女的聲音無比淡定，哪有一點急迫的樣子，就這么用一雙凌厲的眼眸盯著葉麟，卻沒有停止腳下的動作。
葉麟心底“咯噔”一下，此時少女整張臉面向身后，卻又向前奮力奔跑的樣子實在有些詭異。
由此可見，少女是混沌災靈的身份幾乎可以確定。
不過葉麟?yún)s并沒有立即動手，如果殺死少女，這里的一切都將被凈化，而關(guān)于血術(shù)咒紋的信息，也會隨少女的精神執(zhí)念一同消失。
至少在沒有調(diào)查出血術(shù)咒紋的破解方法前，還不能殺掉災靈。
“噗通！”
前方不過半人高的孩子一個踉蹌，突然摔倒在地。
他面部朝下，摔的很重。
少年拉起孩子，他的額頭被尖銳的山石劃傷，顯露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
“林哥，好疼……”
少年拉下自己束腰的長布，緊忙綁在孩子的額頭上，隨即單手將他抱起，另一手緊緊的抓著少女，再次向前奔跑。
身后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幾道火把亮起的光芒在夜幕下十分顯眼。
跑到山腳下一處陡峭的石臺。
少年松開少女的手，將額頭流血不止的孩子放在石臺上。
“快跑！”
“林哥……”孩子的聲音無比顫抖，他的視線前方那些舉著火把的大人猶如夢中的怪物，越靠越近。
孩子轉(zhuǎn)身就往山上跑，他可不想被這幫怪物丟進火堆里，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少年抱起一旁少女，雙臂使力，將她放上一米多高的石臺，隨即雙臂支撐石臺，向上一個彈跳。
“嗖~”
葉麟左耳邊發(fā)出劇烈響動，一根火把在半空旋轉(zhuǎn)，準確無誤，直接打在前方少年的后腦勺上。
剛剛爬上石臺的少年立刻失去重心，單腳突然踩空落下石臺，整個身子直接摔落在地，他雙眼癡癡的看著上方少女，嘴唇慢慢蠕動，聲音卻被后方混亂的腳步聲所掩蓋。
“快……跑……”
少女哭的十分傷心，她當然聽清了少年的話，可是，她卻沒有跑。
跳下石臺，少女死死抱住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的少年，倔犟的就像是一頭牛。
那些村民上前硬生生的把少女和少年分開。
帶頭的壯碩村民又踢了少年兩腳，他眼中布滿血紅，整個人完全處于癲狂，最后將手中火把對準少年的心臟處，直接懟了過去。
火焰在少年的粗布衣衫上蔓延而開，炙熱的火焰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血肉被火焰焚燒的焦糊味道彌漫整個空間。
少女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少年被火焰燒死，而她卻無能為力。
此時村民臉上的冷漠，都被葉麟看在了眼里。
葉麟站在不遠處，這一刻他明白，或許就是這一幕，才讓少女強大的精神力產(chǎn)生惡念，死后形成惡性混沌，并且對這一幕耿耿于懷，在此空間不斷重復上演著少年的死亡。
葉麟依舊面容平淡，內(nèi)心毫無波瀾。
原本平靜的混沌中突然刮起沉悶的狂風。
“繼續(xù)追？”壯碩的漢子看著漆黑的孤山，聲音嘶啞。
披著麻袋的老婦人最后趕來，擺了擺手:“祭祀的時辰已經(jīng)到了，就一個祭品也無妨?！?p> 葉麟沒去看躺在地上正被火焰侵蝕的少年，而是跟在村民的后面，向村落走去。
突如而來的大雨覆蓋整個混沌，因雨水拍打綠葉傳出的香氣，依舊無法掩蓋無處不在的木焦味兒。
石臺盡頭的黑暗中發(fā)出稀稀疏疏的響動，那穿著破爛衣衫，頭系長布的孩童慢慢走了回來。
他走到石臺邊，看著下方一團黑色的軀體，顫抖的聲音在雨幕中回蕩著。
“林哥……”
“林哥……”
“林哥……”
“……”
就當孩童絕望之際，那黑色的軀體突然發(fā)出響動，一只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手臂慢慢抬了起來。
整片黑色中，一雙被紅色填滿的眼眸，血腥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