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之南的一處密林,各處都是粗壯高大的千年古樹,樹葉寬大,將日光遮的嚴嚴實實,一絲都沒漏到底下。
樹下則是沼氣凝聚的薄霧,毒草橫生,毒蟲密布,好一派熱鬧氣象。
今天和往常一樣,是個大晴天,萬里長空中只一輪晨曦。
陸吾照例去巡視了一圈昆侖群山,伴著晨時的清風,他幻化出原形:虎身虎爪,卻九尾,脖子連著的腦袋長著張人面,生的實在奇怪!腳下踏著祥云回到了這片密林中。
站在密林上方的一座山巒上,極目遠望,四周群山連綿不絕,薄霧輕攏。他默默的望著朝陽升起的東際,面頰嚴峻!
陸吾雙眼生的極為鋒銳,此時卻暗淡無神,有些木然。周身被祥瑞籠罩卻沒有一點是給世間帶去福兆的模樣,反而更像那幾只有名的兇獸,誰遇誰該災......
半響回神,他低首望向這片密林,眼中漸漸攏上了一層哀痛之色,用神識仔細掃了幾遍密林后,消失在了原地。
輕影明滅,陸吾的身影重新顯現(xiàn)在一道山壁處,只見此時的他身穿黃袍負手而立,身形魁梧,一派上位者的氣勢。他剛現(xiàn)身,四周便響起了細微的聲音,須臾,他背后便站了一排樣貌不俗的人,他們俱是伏首恭敬的模樣,一語不發(fā)。
陸吾并未回頭,只淡淡交代幾句,便遣散了眾人,獨自穿過了身前的山壁結(jié)界。
那幾人是他從昆侖山帶來的部下,各個修為深厚,忠心耿耿。此地是絕密之地,他守了十萬載,這群部下效力不少。
穿過兩層迷陣,陸吾站在了地宮正門口,深深的望了眼那輝煌宏偉的宮門,跪了下來。怔怔的道:“今日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那些往事,在山巔站了許久。主人,你可還好……”
……
神魔兩界相交之地有一條河,此河名天塹,它將一座巍峨高山從當中劈了開來,中間便是波濤洶涌的河水,仿佛亙古不息。
六界相傳,此河乃盤古血脈所化,不知其源,不知其深淺,為萬水之眼。而被一分為二的山叫兩界山,意味著神魔各半,互不侵犯。
然而也有傳言說,此山原為一體,曾有一天神揮劍將之劈成了兩半,止戈了神魔數(shù)萬年不休的殺伐??纱伺e卻引動了不周山神脈,天水沖破封印流向了神魔界,就連仙妖人三界也被牽連,致使天將傾地將崩......
雖是眾說紛紜,但此山確實被分為了兩座山,合之名為兩界山,分之則一為天汜,一為幽灃。
神魔大戰(zhàn)距今已逾十萬載,如今的天地間,三界各掌其疆域,各司其職,很難再找到神和魔的蹤影。天界由天帝率領(lǐng)眾仙坐鎮(zhèn),不周以西以北為妖族,不周山下,人間地界,凡人傳承生息。
天界的天帝將兩界山列為了兇惡之地,不許六界生靈靠近,而妖族雖與天界一直不對付,卻對此事口徑一致,戒令嚴明。幾界笑談,此可謂兩界少有的意見統(tǒng)一的事。
而今日的兩界山卻不怎么太平,洶涌險峻的河面此時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漩渦,河水齊向水底灌去,兩山嗡鳴不止,異象頻出。
天界凌云殿,本在批閱奏折的越云眉間一動,抬眼望向神魔遺址的地界,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垂眼放下玉筆,少頃,消失在了殿中。
神魔遺址處,山河動蕩,仍未停止。
古戰(zhàn)場隨著這地動山搖竟發(fā)出了陣陣的悲鳴,好似萬年前隕落于此的神魔在不甘的哀泣。
天塹之底,有一怪石從無到有生出,黑白雙分,界線分明。
隨著怪石不斷變幻,兩界山底的龍髓同時向它盤旋而去。
兩界山是神魔二界的界碑,神力與魔力積蘊千萬年,其龍髓乃天地至寶中的至寶,皆有自己的神識,然而此時,竟愿意為那黑白雙分的怪石獻出本源。
越云停在神魔遺址的外圍,冷眼看著遠處異動不動。不是他不想上前探明究竟,而是此地不知何時,居然出現(xiàn)了一個結(jié)界,連他都破不開!
不過一炷香,又一身影出現(xiàn)在此地,越云看了來人一眼,張口便帶著嘲諷之意:“妖主來的還真快?。「蚁山绺糁鴤€人間和不周山,居然這么快就趕來了!”
“哼!越云,本座今日不與你動手,那張嘴不想爛的話,最好安生些!”
越云微怒,剛要回嘴,忽然前方兩界山嗡鳴更甚,空氣中靈氣躁動,下方地動的連他都有些吃驚,若二人沒有護體法罩,想必此時都已經(jīng)跌下云端,趴倒在地了。
二人收起平日的針鋒相對,俱是一臉凝重的望向前方。
天塹河底的怪石此時已初現(xiàn)端倪,只見那怪石吸收完兩山龍髓后,形狀轉(zhuǎn)變,竟隱隱顯出一女子的身軀,玲瓏有致,纖長的兩條細腿慢慢舒展,腦袋形狀的部分漸漸有了五官,長發(fā)在水中搖曳不已。
當女子外形不再變幻時,兩界山的嗡鳴才漸漸止息??上乱凰?,卻更加劇烈的抖動起來,只見天塹水底居然裂開了條縫隙,又一塊寶光四溢的石頭從地下飛出。
若說龍髓乃兩山之心,那這塊石頭便是天塹河的命脈,也是天地萬水的命脈。
玉石自那怪石所生的女子足底開始盤繞,寸寸而過,每一處都被它用自身的靈識激蕩,最后停在了女子的左胸之處,緩緩融入其中。
頓時,一層水波紋從她身上延展出,那本是黑白分明的石頭居然開始幻化出了肌膚,如雪無瑕。不過,這女子的及腰長發(fā)卻不似常人那般烏黑明亮,竟生的一半黑如墨一半白如雪,就連額頭繁復的圖騰也是黑白各半。即使如此,她那傾世的容貌也未受到半分影響,依舊攝人心魄,世間唯一。
遙遙幾聲悠長鐘聲響起,一道溫和的說道:“御瑤,你后悔嗎?為他人興衰,遭他人戕害?!?p> “后悔,若我重生,只為報仇!”
那道聲音輕輕一嘆,又問:“御瑤,你后悔嗎?救下無辜生靈萬千?!?p> “……不,我生來為神亦為魔,卻非為善亦為惡?!?p> 他再問:“御瑤,你后悔嗎?天地至尊,本不必理會六界的因果,卻承其果業(yè),神隕九天。”
“不!我這個天地至尊,不屬六界,降生便是為了受此因果。這是我之因果!”御瑤仰天大笑,身旁的一樹繁花也受其影響,花落漫天。
“非也,汝得前世因,未得今世果。去吧……”那人幽幽長嘆,說的話不再清晰??蓞s余音繞耳,久久不絕。
……
御瑤輕輕皺了皺眉,睜開了雙眼,慢慢轉(zhuǎn)動著雙眸看向四周,空幽的河底,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她懸浮在那里。剛蘇醒的身軀有些不適,她連屈指都做不了,腦中混亂一片,那些話擾的她頭疼不已。
當她緩過神后,才發(fā)現(xiàn)此地很熟悉,當年便是在這里,她隕落的。沒想到,亦是在此地,她又重生了。
御瑤有些怔愣,反應過來后很想大笑一場。那群人,容不得她這個非神非魔的異種,費盡心血將她斬殺,以為自此天地間便再沒有污了他們兩界名聲的存在了。
可笑,可笑至極!她乃天地所生,只要神魔二界沒有死絕,她就死不了!
如今,她又得重生,再不是當初蠢笨的傻貨,他們也沒有第二個天道來滅她!這次,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御瑤的美眸中被恨意淹覆,周身的水紋動蕩不已,俱是被她的無盡怒氣攪動所致。
看著眼前忽然抖動的水紋,御瑤閉目平息起自己的情緒,如今的她,還離不開這個水紋。
她初醒時便已知道了自己的情況,若無閑事干擾,她還得在此處待上萬年才能真正恢復。
此時她不過剛有了神識與軀體,卻神魔兩體相分,不得相融。
這是她身體的一個優(yōu)勢,兩體分開,極易自我恢復,而她只需二者都大好時,再將其完全融成為一體即可。但若有外界干預......
“轟——”
正調(diào)息時,卻聽水上有法力震蕩的動靜。
御瑤連忙收斂心神,將剛生出的一點神識融入周身水紋中,再以此連接天塹河水,探向外面情況。
與天塹河融為一體后,她看到了兩個人,樣貌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何人。
看那二人略微蒼白的神色,是硬闖入兩界山設下的天道結(jié)界的。
凡有天地至寶之處,皆有天道相護,更何況是龍髓和萬水命脈。
這三者同一時刻接連消散,自然會引動天道結(jié)界為其護法,若是當年的那些人,定不會如此生生闖入!與天道作對,接下來的天罰一般人可受不起。
但此二人能有實力進來,說明腦子雖蠢,實力還是可以的,見他們的舉動,像是剛剛在探查兩界山和天塹河。
御瑤不擔心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一是此二人不是神魔兩族中人,察覺不到自己的神識,再是兩界山和天塹河已將本源獻了出來,若她不愿現(xiàn)身,此處便會像一件神器一樣,將自己隱在其中。
御瑤看著河上方的兩人折騰了許久,用了各種辦法也沒弄清楚究竟出了何事。此時山搖哀號已漸漸消失,他們二人便有了退卻之意。忽然,當中一位身穿纏龍白袍的男子面部一僵,與身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御瑤知道他們在用神識談話,但此時自己太過孱弱,實在沒有精力去看他們在搞什么名堂,只得集中精力看看他們接下來還想干什么?
二人傳音商量許久后,皆是一臉嚴肅,紫衣男子更是面部扭曲起來,向四周狠狠地看去,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找什么??此呐e動,想來連自己都不知道找的東西究竟在何處。
御瑤聽不見二人的聲音,但看那人神情與口型,想來這二人對當年之事也是有點了解的。雖不知自己已經(jīng)重生,但已經(jīng)將兩界山和天塹河的異象算在了她的頭上。
看著紫袍衣衫的人罵罵咧咧,御瑤便覺頭疼不已。卻在此時,御瑤又看到穿著纏龍白袍的男子拿出一道箭羽,全身一個機靈,立馬感到剛醒不久的身子暖意盡失。
她死死的盯著那支箭,當初神識撕裂般的痛楚又襲向了她。前世到最后她都隕落了,那兩人依舊下令,數(shù)十萬只泯箭向她而來,已經(jīng)開始破碎的神識被箭羽撕穿震裂,碎成了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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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文書
泯箭:泯滅一切,斬神誅魔之箭,一箭便是神魂破裂。若非神魔二界的人中箭,唯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