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荼米忍不住祈禱了一次又一次的時候,對面好像時間凝固了的方向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只見小白狗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用盡力氣似的縱身一躍跳下那人的懷抱,然后晃晃悠悠朝她走了過來。
“裝可愛?”
哼,明明之前連個背影都走得登臺選美般高貴,這會兒居然開始裝弱賣萌。
別以為你現(xiàn)在閃著星星似的無辜眼神,邁著小奶狗般的軟萌步伐,就能阻止我趁你病要你命的決心,就算我細胳膊細腿未必打得過那個大的,但也一定要想盡辦法讓你這小的了解了解什么叫人性。
小小一只狗子,未免也太戲精附身了些,這點道行還太嫩!
荼米一邊腦內(nèi)自嗨,一邊擔憂的發(fā)現(xiàn),那小白狗走到自己身邊就開始圍著自己繞圈。一邊繞還不時嗅嗅,怎么看怎么像以前小區(qū)里狗子準備噓噓時的動作。
當然,這光天化日之下還不至于這么世風日下,狗子嗅完又歪歪扭扭的走回去了。
“咦,還有沒有點人性了?眼睜睜看到這么個膚白貌美的女孩子在太陽底下暴曬這么久都不管嗎?好歹叫兩聲,讓那人來把定身術給我解開??!”荼米趕緊在心里發(fā)出無聲的吶喊。
那狗子還不算太狗,它像是聽見了一樣去扯扯那人的衣袖,張嘴發(fā)出了一聲“啾”。
啊?什么鬼,這是我聽到的狗叫嗎?
“啊,哈哈哈!”荼米在心里發(fā)出了前仰后俯式的爆笑。
此刻真的完全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只是遺憾暫時動作沒跟上靈魂。
“嗯,好了嗎?”那人頭往后打了個晃,帶著大夢初醒一樣迷糊的鼻音。隨后彎腰撈起小狗,一抬腳又出現(xiàn)在荼米面前。
看到荼米不知道是爆笑憋的、還是太陽曬的、豬肝色的臉,發(fā)出了一句“長得這么丑的嗎?”的感嘆!
“我去你大爺!你全家都丑!”荼米霎時心生怒吼。
然后一個激動,兩分用力,一下就撲到了那人胸口。
三眼懵逼的兩人一狗愣怔數(shù)秒后,狗子張開了口,齜牙發(fā)出低沉的怒吼;男人伸出了手,一把把荼米推走;荼米撞到了頭,繼而飛跌在了旁邊的樹杈上頭。
嘶,看著被撞斷的樹枝劃傷的手,荼米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血在不停地流。
“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們!”荼米沒了力氣尖叫,只是看看站在面前有點故作鎮(zhèn)靜的“兩狗”,在心里默默為他們兩個都定了死刑類型:一百零八種死法,就算不會也要找人學。
“可能定身術解開得太突然了。讓我徒弟幫你治治吧。”說完,男人趕緊叫了一聲:“旻陽”。
荼米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看見小白狗邁著跌跌撞撞的步伐朝自己走來了。
“不!讓我死了吧!”荼米心里感到了億點點絕望,虧她還默默想,就算要收拾這兩個狗東西,也要先問清楚之前的事,以后找機會把那個不知名徒弟的救命恩情還上。
結(jié)果他的徒弟就是狗,這還讓她怎么下手。
小狗知道這會兒這人心情不算美麗,走過來后看看站著發(fā)愣不搭話的荼米,只能干著急。
“再下去血流得更多了,先給她治?!陛泵茁牭铰曇魟偦厣?,手上就被舔了一口。
之后,小白狗便懸空在她手邊,一邊蹬著后腿發(fā)力,一邊伸縮舌頭給她舔傷。每次蹬腿用力,嘴里都有紅光閃過,傷口也在一點點結(jié)痂恢復。
哎,真是這小狗救了自己。
荼米猜想,之前那個自己也許真一跤跌死了,是因為被救了才能穿越到這里吧。現(xiàn)在這小狗又幫了自己一次,雖然是他師父讓自己受傷的,但要收拾這小狗卻再也做不到了。
“從此山水不相逢、后會無期!”荼米傷好后就決定:立刻、馬上遠離這“兩狗”。
因為大的打不過,小的不能打,恩怨什么的,既然掰扯不清楚,那就分道揚鑣,再別有瓜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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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暮色里的城池,這里是一片安靜的地域,古老的村落蜷臥在盈盈一握的山腳,不管什么時候都能讓人凝望到它的模樣。那是一種永恒、靜默的存在,每天都一個樣,像源自幾千年前。
荼米在這個村里好像游神一樣逛了半月,每天在并不淳樸好客的村民的監(jiān)視下,苦哈哈找到點可以吃進肚子的東西果腹。
他們充分讓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源自千年的守舊,盡顯排外的精髓。一個個既一問三不答的對自己展現(xiàn)了無視,又一舉一動都處處精心,把猜忌和防備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荼米只能一邊無奈著,一邊死皮賴臉的照樣天天去。與暫時想辦法活下來相比,臉是早就沒法要的了,白眼和指桑罵槐的挖苦也要受著。
好在每天暮色西沉的時候,荼米能夠給自己找到點樂趣。
先學那個狗男人撣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做出快要離開的樣子,然后就能一邊走,一邊聽到來自大多數(shù)村民怨念已久又終于如釋重負的呼氣聲,或者明明很生氣卻又拿她沒辦法的哼哼聲。心里暗爽幾回,神清氣爽地釋放些許憋悶,回到山神廟睡個美容覺。
不過也許受了氛圍的感染,跟這些憋屈的村民一樣,荼米胸口積壓著無數(shù)次即將爆發(fā),又不得不慢慢自我消解的煩躁,心情越來越像雷雨前的低氣壓,無奈又抓狂。
荼米感覺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才會跟那兩個狗東西冤家路窄。明明說再見的時候他們屁話都不發(fā),誰知道等自己走后卻背地里腹黑憋陰招。
分開后的三個多月,自己一路走走停停,東西南北都換過、城里村里都躲過,終究還是走到了找個村莊死死貓著,再也不挪窩的地步。
這一路,不是遇見突然出現(xiàn)的猥瑣高人要把自己帶回去當爐鼎;就是遇到無厘頭的山賊打劫自己一個身無分文的路人;不是進城被當做無身份的流民驅(qū)趕;就是進村被排外的村民防備。之前對那兩狗東西的祈禱靈驗得太慢,這會兒通通都應在自己身上。
經(jīng)過重重打磨,自己終于成了現(xiàn)在這樣死豬不怕開水燙,有個躋身的地方就能躺的地步。
荼月知道一切根源在哪,只是因為不讓那兩個狗東西跟自己一起走,他們便像能聽見自己腹誹一樣地,讓自己變得再也無路可走了。
而且人家還什么都不說,就只高冷范十足不遠不近的跟著。先是等你危急關頭開口呼救,再自以為瀟灑倜儻的跳出來表演英雄救美,得不到感謝就消失,像個操控人心的高手。
可惜套路剛用一遍就讓她發(fā)現(xiàn)了,不給他們個白眼都覺得自己那么多電視劇是白看的。
午后,夕陽由最后掙扎般的大放異彩逐漸轉(zhuǎn)為暗淡。又輕又薄的幾抹色彩在天際游蕩著,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轉(zhuǎn)變。軟軟的小團,似可愛的稚嫩羔羊;飄渺的繯帶,像輕紗似的滑潤絲絹;偶爾還有柔和的幾片云,瞬時就能演變成人的形狀。有的如修長的曼妙少女,又有或坐或傴僂前行的老人,獨具意趣。
荼米再也不想去找什么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了。決定先就在這并不讓人滿意的小村莊茍下去,跟那兩個狗東西死耗。
反正夢里不知身是客,吾身安處是吾鄉(xiāng),等耗走了他們再說。
因為這里除了村民排外點,吃的東西難找點,山神廟太漏晚上冷了點,云還是很好看、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