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法修行的第一步便是開悟。
開悟的說法眾說紛紜,但是直到如今也沒有任何切記的論述,飛都上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每個人以自身命格、福運、根骨、天賦等凝練為一個本命“支點”。
有了本命支點,便算是踏入了修行。
支點的凝煉千奇百怪,毫無規(guī)律。
有名門大派被寄予厚望的弟子開悟的支點是一塊石頭,也有普通人有朝一日突然開悟,其支點是一支筆。
本命支點為筆,算得上是公認的天賦異稟了。
天賦的評定與今法的修煉方式息息相關,因為古法修行并無天賦一說,只要能擁有一柄靈兵,又能吃得了融兵入體的苦,便可成為古法修士。
若是不計較靈兵的珍貴程度和難以種植,古法修行幾乎是沒有門檻的,只是修行方式太過慘烈而生硬。
今法不同,因能直接利用充盈的天地靈氣,其修煉方式巧妙靈活,風流寫意,天賦越高,能到達的高度越高,戰(zhàn)力就越高。
飛都之上又有個形象的比喻流傳甚廣:古法修行像是一個勤懇踏實又吃苦的老農種地;今法修行好比那十指不沾陽春水十三姑娘學畫。
這個說法實在恰到好處,今法修行五境,分別是支點、行線、草圖、點晴、畫現(xiàn),大致對應古法一至五境。
今法的修行,確實就是在以天地靈力作畫。
傳聞畫現(xiàn)境的大修士動手,一副巨大的靈力畫作在身后鋪展開來,加持己身,攻守兼?zhèn)?,而自身素手捉起圖中日月便是一道神通,抬起連綿山峰便可鎮(zhèn)壓而下,風流凌厲之甚。
飛都之上對此最為津津樂道的,還要屬公認的今法第一人,吳道玄。
吳道玄年輕時即有畫名,“每欲揮毫,必須酣飲”的習氣更是傳為數(shù)洲之美談,其畫工驚絕,天賦異稟,擅佛道、神鬼、山水、鳥獸、樓閣,年未弱冠,已“窮丹青之妙”,于畫道一騎絕塵。
曾有一句“吾畫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而天下皆知,是公認的今法第一人。
吳道玄開悟極晚,破鏡極快,其本命支點便是一支畫筆。
以筆作畫,自然先天快人一步。
但凝練出筆為支點,仍然算不得最強天賦。
修行今法至點睛境,顧名思義便是畫中事物一一點睛“成活”,這時戰(zhàn)力之強自然比畫中盡是“死物”時不止一籌。
可傳聞中,有一些修行天賦絕倫之輩,從一開始凝練而出的本命支點,便是活物。
這自然又比本命支點為“死物”的修士,快了無數(shù)步。
蘇念鶴為何剛拿到常思術給予的支點境神通,便能瞬間施展?
溫雅川在呆滯過后,猛然回過神來。
“你已經悄然開悟了,凝煉出了本命支點?”
溫稚川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還是不愿相信,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
就算如此,可本命支點具化成物,仍需經歷一段時日才對,不會如此的迅速。
他面前的桌子上空,一柄寒氣深深的小劍靜靜豎立,小劍長約三指,樣式古樸,劍柄稍短,劍身狹長無紋,此時覆蓋一層白霜,肉眼可見的寒氣縈繞,望而生畏。
只見小劍緩緩移動,上下飛舞,像是蘇念鶴正在試著掌握,而后小劍移動的速度慢慢加快,在空中形成一團絢麗的白光。
緊接著,小劍又復停下,劍尖直指溫稚川。
“蘇老哥,咋哥倆無冤無仇,你別鬧啊,你剛剛才踏入支點境,掌握不好火候的······”
溫稚川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面色緊張。
小劍劍尖又旋轉,指向另一空處。
下一刻,溫稚川只見小劍洞穿虛空,直接從原地消失,而后在另一處出現(xiàn),根本捕捉不到其痕跡!
“這······”
溫稚川臉上的錯愕就未消失過。
這洞穿虛空的一擊之后,小劍劍身微顫,蘇念鶴現(xiàn)出身來,抬起茶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
“這今法果真玄妙”
溫稚川連忙坐下,又給蘇念鶴倒?jié)M茶,笑容諂媚,“可不是嘛,速度如此之快,洞穿虛空,竟然聽不到半點聲響,令人防不勝防,實在厲害的緊!”
蘇念鶴回想起竹簡上的最后一句話,笑道:“清風無聲”
溫稚川趕緊翹起大拇指,“所以蘇老哥,你的本命支點到底是啥?”
蘇念似笑非笑的望著面前的小道士。
溫稚川先是不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瞪大,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激動不已。
蘇念鶴一根手指豎在嘴邊,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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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魂獸逃離之后,確實已是油盡燈枯的凄慘境地。
其族本以狡詐多變而得名,但如今卻被三個毛孩兒戲耍,尤其是那個胖子,本以為威脅最小,卻不知道何時悄然發(fā)出信號,讓自己功敗垂成,最是可恨。
還有那白衣男子,若不是最后神識發(fā)覺那古怪的人首蟬身,還全不知道其跟腳呢。
不過寒蟬只是為了逃命故意說出的迷惑之詞,雖然那蟬通體雪白,和傳說中的寒蟬如出一轍,但是道蟲又怎么能輕易見到?
無論如何,若是此番大難不死,誓報此仇。
“你一個二境修士,硬抗我本命神通,能比我好到哪去?”易魂獸自語,它一路狼狽,隱藏極好,終于回到老巢。
面前的修羅骨靜靜被石臂捧在手中,一股妖異的紫色令人心折。
易魂獸設置的陣法前圍已被摧毀殆盡,不過自己精心百年的布置,可謂層層遞進,密不透風,中圍的陣法前有一地的碎石,想必就是那山妖的痕跡。
在進入最后一層陣法之前,易魂獸強忍著傷勢,拼盡余力探查各處,確定沒人窺視尾隨之后,這才小心翼翼的回到老巢。
看看面前已經成熟的修羅骨,易魂獸眼神炙熱,“有驚無險,山妖一定是和那該死的劍修拼得兩敗俱傷,這才讓我安然回來?!?p> “可笑你山妖,就算知道修羅骨的消息又能如何,此時你定被那劍修纏住,待我功成,定要你······”
沼澤之地,暗無天日,陰氣森森,易魂獸雖然匍匐在地,但是咬牙切齒的喃喃低語,嗓音沙啞,在修羅骨其上的妖異紫色氤氳之下,猶如厲鬼。
只是,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令厲鬼也驚。
“定要我怎樣?”
一顆參天的古木背后,閃出一道身影。
山妖,一個漂浮于空中的光頭漢子。
下半身是許多碎石組成,時時刻刻猶如水波流傳翻騰,上半身與常人無異,只是石首、手臂、石身。
易魂獸掙扎著站起身來,厲聲開口:“你居然能擺脫糾纏,尾隨至此?”
山妖緩緩前行,下半身的碎石無聲涌動翻滾,“我為什么要與那斯糾纏讓你坐收漁翁之利?且那斯拜你所賜,也元氣大傷,憑什么能與我糾纏?”
易魂獸獸身上的紋路悄然旋轉,它一雙眼睛緊盯著面前的死對頭山妖,“你待怎樣?只要我們聯(lián)手抗敵,我可以答應與你共享這修羅骨?!?p> 山妖疑惑的看向易魂獸,像是十分不解,上下打量許久,才甕聲甕氣的笑出聲來,說道:
“易魂獸不是以狡詐見長嗎?怎么我覺得你腦子還不如我這石頭開竅?!?p> 光頭漢子手指沼澤中的修羅骨,反問道:“這東西就在這兒,你不求我看在相鄰多年的份上饒你一命,居然還要與我平分這樁機緣?”
“你是石頭還是我是石頭?”
易魂獸緩緩踱步,眼神中充滿了戲謔,道:“雖然我元氣大傷,可是你有何把握勝我?我拼死與你一戰(zhàn),到頭來不是徒作他人嫁衣?”
山妖輕輕搖頭,嘆氣道:“你這次就服輸吧,多年的鄰居,我太了解你了,若是你仍有余力,根本不會與我說這么多,我只嘆這成王敗寇啊······”
他頓了頓,又說道:“且你怎知,我愿不愿意被你關在那幻境之中?”
言下之意,若我不愿意,你當然關不住我。
易魂獸眼神黯淡,氣焰全無。
“精彩,實在精彩,兩只畜生棋逢對手,惺惺相惜,那就都留在這好了,原來這有一株修羅骨,正是令人意外······”
易魂獸和山妖同時如臨大敵。
白發(fā)劍仙,欣然而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