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城主府。
李弦平緩緩睜開雙眼,頭痛感與眩暈感如驚醒的猛獸,兇猛地沖擊著李弦平的精神,強烈的不適感讓李弦平在心里暗自謹(jǐn)記。
喝酒適量為佳。
不過這也讓李弦平清醒許多,視線模糊間,李弦平眼前所見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透過紗??梢钥吹椒苛?,以及柱子上的斗拱。
空氣里飄蕩著一股清幽的淡香。
斗拱?房梁?
李弦平隱隱覺得不太對勁,這些東西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李弦平的面前。
空氣里飄蕩的清香仿佛有撫神清心的效果,李弦平的不適感開始漸漸退去,視線明朗,他剛剛所見不是幻覺之類。
這時,李弦平正欲從床上起身,注意到趴在床邊熟睡的姑娘,姑娘的一只手正緊緊抓著被單。
微微蹙著的柳彎眉,長長的睫毛,光是望著姑娘的半側(cè)睡臉,李弦平的視線就有些不舍得離開。
慕然間,仿佛一股電流竄進了李弦平的腦袋,將他的精神意識與肉體分離,伴隨著嘈雜的電流聲,他眼前的空間倒轉(zhuǎn)壓縮,出現(xiàn)一種超脫三維空間的視覺感。
李弦平感覺一切開始不可控起來,動作緩慢,卻感覺時間快速流逝。
他極力地找準(zhǔn)一個視覺錨點——姑娘的側(cè)臉,不等他視線鎖定姑娘的眉眼間,姑娘的眼睛迅速出現(xiàn)重影,在某一瞬間,姑娘睜開了眼睛。
華裳輕風(fēng)紗,笑眉淡紅顏,仿佛超脫世俗,墜進了飄然煙塵,即是可見的天外飛仙,也是可觸的月光。
李弦平有種超然的感覺卻又只想極力逃離,如一下子竄上九霄云巔般的負重感充斥著他的身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卻感覺不到呼吸,只是身體那種本能的自我意識認知。
巖漿自深淵逆流而上,炙熱的巨鏈托起浮空的巨島,石柱撐起的恢弘巨殿,白汽邈邈,可以窺見殘破的天穹之后是星辰之海。
裝滿液體池子,漆黑里透出血紅,李弦平只是看到了一眼,或者是有一瞬間,他感覺到那個空間的存在,但那里的一切已經(jīng)深深刻在他的記憶里。
這時李弦平才反應(yīng)過來,他眼前的一切如上一刻一樣,或許是上一秒的世界。
腦子里也多出一些記憶來,這些不屬于他,而此刻就是他的記憶,解答了他心里的疑惑。
“這年頭穿越能不能走下程序。”
李弦平扶著腦袋幽幽吐槽。
此刻他身體的反饋,在告訴他一件事,剛剛的一切沒有發(fā)生過;記憶卻又提醒他,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弦平?jīng)]有時間去考慮,是幻覺,還是超乎尋常詭異體驗。
他也無從判斷。
他穿越了,這才是他先要面對的問題。
作為那個星球的人。
李弦平一不小心就搭上了穿越的快車,成了策略游戲《群英世界》的落魄少城主。
一個“虛擬”的架空游戲世界。
但李弦平掐著太陽穴,身體的反饋告訴他,這不是虛幻。
而趴在他床邊的姑娘名叫貂蟬,四大美人之一,日后美人榜排名前十的貂蟬。
也是他李弦平的婚約妻子,只是李弦平還沒來得及娶她過門。
李弦平則跟前身同名同姓,字厚明,一個孱弱的書生,石頭城現(xiàn)任城主,襲勇平候,如今不過是他李家的一個虛名。
李弦平的父親,上一任城主,剛剛離世不久,而李弦平的母親早在生下他之后,就永遠離開了這世間。
現(xiàn)在的李弦平舉目無親,即將要接手的石頭城也是爛攤子一個。
百姓不過百余戶,商戶更是只剩三家,民心離亂,稍有不慎,就會引起民亂。
現(xiàn)在的石頭城只有“石頭”是名至實歸,至于“城”字是半點不沾的。
一想到這些,李弦平呵呵一笑。
前世的他浮浮沉沉也是在商界混出點名堂,現(xiàn)在好了,不等他享受財富自由后的快樂,直接被一張飛機票送到了這個科技落后的王權(quán)爭霸世界。
最關(guān)鍵的,他從剛剛獲取的信息里得知,他將大難臨頭。
游戲正式開服后,也就是明年秋收過后,游戲的序篇開啟時,呂布率領(lǐng)十萬鐵騎直奔洛陽,替他義父董卓阻擋諸侯聯(lián)軍,呂布趕路途中,順便踏平了石頭城,把李弦平的“媳婦”給搶跑了。
呵呵。
我是晚上半價買了去往非洲的飛機票嗎?
眾所周知,父母雙亡,落魄城主,廢材少年這些都是主角人設(shè)。
到了李弦平這,擺明一副炮灰NPC的命。
一想到這,李弦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可是穿越者,而且身處三王共天下,諸侯烽亂烽煙的世界里,可謂是亂世中的亂世,再不濟也能配備一個保命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喂!系統(tǒng)在嗎?系統(tǒng)爸爸……”
李弦平在心里幾經(jīng)呼喊,小說里的系統(tǒng)沒有半點回應(yīng)的跡象。
原來都是寢室那幫家伙叫李弦平“爸爸”的份,現(xiàn)在,李弦平連爸爸都叫上了,也是沒有反應(yīng),李弦平心中的期待感立馬消失。
小說什么的,信一半就好。
李弦平卻是沒有太過失望,懷揣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改命。
那一瞬間,他所窺見的漆黑與血紅,仿佛充滿死亡的力量源泉。瘋魔一般的吶喊,詭異刺骨的沉吟,在那個空間里飄蕩,等待著來訪者的到來。
李弦平極力將那一幕重新構(gòu)建在腦意識空間,隨著空間慢慢具現(xiàn),李弦平感覺他站在了它的大門前,里面的它在朝他招手,想要觸碰只需要他輕輕將大門推開。
“嗯?!?p> 貂蟬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醒了過來。
也將李弦平從門前拉回現(xiàn)實。
貂蟬睜眼便看到李弦平正盯著她看得發(fā)呆,嚇得她連忙起身,往一邊躲去,這是她第一次被李弦平這樣打量著。
貂蟬身體半起,就因為手腳麻木,開始虛晃起來,李弦平立馬伸著身體去扶住貂蟬。
貂蟬不等麻木的雙腿恢復(fù)過來,從李弦平的臂膀環(huán)抱中掙脫出來,艱難給李弦平行禮。
“厚明少主,如果沒有什么大礙了,小嬋就出去準(zhǔn)備膳食去了。”
貂蟬低頭行完禮,又努力抬起眼睛,打量李弦平是否真的恢復(fù)了。
“嗯,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p> 李弦平端坐好,揮動了身體,自視著打量一番。言罷看向窗戶外問道:“現(xiàn)在是何時?”
貂蟬順著李弦平的視線往窗戶外看,估算著時辰,這時她才明白李弦平問的不是時辰,蹲身行禮答道:“少主自父……自老城主落葬完后,一直高燒不退,昏迷到現(xiàn)在?!?p> 從名分上來講,貂蟬不僅是李弦平的未婚妻,也是李府二小姐,卻言語動作都在刻意保持一個李府丫鬟形象,包括著裝與妝容。
“是因為淋了雨,染了風(fēng)寒?”
李弦平鬼使神差地問出這句。
他只記得他父親昨天落葬時,天色突變,干旱了許久的扶風(fēng)終于迎來了降雨,傾盆大雨,將李弦平給澆倒了。
從記憶里來看,仿佛李弦平預(yù)感到了,特意疏遠貂蟬。
貂蟬聽到李弦平的話,有些詫異,臉色更加凝重,走到李弦平跟前,小心地伸出手,試探著李弦平的反應(yīng)。
李弦平對于貂蟬的舉動,也是有些不解,抬手準(zhǔn)備擋住貂蟬將要伸到他額頭上的手,然后停在半空中。
貂蟬的手輕輕碰到他的額頭,貼了片刻,又將手貼到她的額前,貂蟬這才有些寬心地告訴李弦平:“燒退了?!?p> 不過還是帶著擔(dān)心再次問到:“少主,你真的沒事?”
貂蟬只字不提昨晚郎中說過的話。
李弦平意識到是他剛剛的話,引起了貂蟬這一系列的舉動,但是從貂蟬的臉上只能看出她的關(guān)切之意,而不是因為他說了奇怪的話,或是奇怪的舉動,引起貂蟬懷疑,將他當(dāng)做邪祟附體之類的。
便試探性地問:“我剛剛說了什么胡話?”
“……”貂蟬欲言又止,旋即搖了搖頭。
李弦平嘆了一口氣,也不繼續(xù)以這種姿勢跟貂蟬交流,從床上下來,拿起衣架上的衣服裝作很是熟練地穿上。
無心地自喃道:“如今身邊連個說真心話的都沒有了?!?p> 貂蟬猶豫了一下,將昨晚的驚險告訴了李弦平。
自昨天李弦平父親的棺槨完全覆土后,李弦平就昏倒了,高燒不退,昏睡不醒,后面請來郎中,剛給李弦平把上脈,郎中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像是見了鬼一樣,便搖著頭匆忙離開。
下人一番追問,才留下一句話——少城主可能撐不過今晚。
一向在意男女有別的貂蟬,卻是沒有顧及這些,親自在李弦平床邊守了一夜。
“嗯,你也累了,去歇息歇息,膳食交給春夏去做就好了。”
聽完這些,李弦平后半句帶著些命令的語氣。
“是?!?p> 貂蟬猶豫一下,點頭退出房間。
貂蟬想說番開導(dǎo)的話,但是現(xiàn)在的她身份尷尬,有些話不適合她說出口。
作為李家買來的養(yǎng)女,雖然李弦平的父親把貂蟬當(dāng)親女兒看待,還給她和李弦平立了婚約,但是養(yǎng)父走了,她也只能以一個下人的身份,遠遠地為養(yǎng)父送行,做不得孝女。
也不知她會不會記恨我一輩子。
李弦平望著窗戶外,心思隨著貂蟬飄遠,很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