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加覺身上流出來的血打濕了墊在地下的大衣,他的聲音逐漸微弱“可凡死在我面前,我面對著蟲子……后退了,我本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不過還好,這次下去見她,我總算可以當(dāng)著她的面說……說我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p> 梁玉希拿著大衣,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裹,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
“你們不要怪班長,他啊,傻是傻了點,但是他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班長?!闭f完這句話,陳加覺腿一伸,就這樣斷了氣。
蘇澤本來就受了重傷,全靠小慶維持著傷勢,看到陳加覺咽了氣,只覺得胸口發(fā)悶,整個人再次昏死過去。
宋金剛嘆了口氣,不忍心去看孩子們這邊,他把油罐車開過來,用管子開始給卡車加油。
秦曉研的眼中噙著淚水,小聲跟梁玉希說:“老師,我們把加覺安葬了吧?!?p> 梁玉希沒有反應(yīng),秦曉研搖了搖她的手臂,重復(fù)了一遍“老師,我們把加覺安葬了吧?!?p> 她這才如夢初醒。
幾個人從車上找來了些工具,在欄桿外的土地上開始刨坑,原本在冬天就干燥的土壤,現(xiàn)在好像是受到了天空的感染一般,帶上了些灰色,也更硬了,挖出來的土一塊一塊的。包娜娜和秦曉研帶頭,同學(xué)們費了老大勁才刨出一個一人大的土坑。
牛海嶺和馬華遠分別抬著陳加覺的四肢,秦曉研扶著他的身子,把他放到了土坑里,孩子們圍著土坑站了一圈,低著頭默哀。然后大家把挖出的土塊和泥土放回他的身上,直至與地面齊平。
秦曉研蹲下來低語道:“陳加覺,我知道你喜歡小可,因為你之前往我的筆袋里放蟲子,我生你的氣,在小可那說了好多你的壞話,現(xiàn)在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說了?!彼难蹨I打在灰土上,土塊逐漸軟化,變得濕潤起來。
她把頭上的小花發(fā)卡取下來,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塵土,插在濕潤的土地上……
在一片沉默中,馬華遠拍拍牛海嶺的肩,說:“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話,他的確是個男子漢?!迸:X看了一眼那個簡陋不堪的墳塋,沉重的點了點頭。
陳加覺的葬禮完成后,大家同時也為小可和小蓮還有王坤三人舉辦了簡單的葬禮。只是當(dāng)時還在危機中,大家忙著逃跑,連三人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宋金剛把車子加滿了油,坐在駕駛位上,把雙腳翹到方向盤上,愁眉苦臉的抽著煙。小慶和蘇澤都還在昏迷之中,牛海嶺和馬華遠也受了些傷。萬一再遇到了蟲子或者怪物,那整支車隊就危險了。
他從副駕駛拿起一瓶二鍋頭,把僅剩的一瓶底一飲而盡,用舌頭在瓶頸上刮來刮去,最后把上下嘴唇舔干凈,酒,是原本副駕駛的師傅留下的,想到被自己親手埋下的老伙計,感覺咽到肚里的酒都苦了幾分,沒有平日的滋味了。
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上了車,梁玉希囑咐包娜娜和其他同學(xué)一起照顧好小慶,就把蘇澤挪到隔斷里。
夜色又深了幾分,梁玉希從蘇澤包里拿出手表一看,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了。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睡下,今晚秦曉研要求和自己一起守夜,梁玉希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同意了。
車廂里的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的睡下,梁玉希重新鉆進了隔斷,不知怎的,她趴在蘇澤身上,開始抽噎,她壓低著自己的聲音,害怕吵醒外面的孩子們,淚水不斷的流,打濕了她的衣服,又流到蘇澤身上。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她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如果不是班主任,她或許也會跟王婷筠,包娜娜她們一樣。
她不知道如果沒有身上靠著的這個男人他們能走出多遠,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么要一路保護著他們,但是梁玉希知道,只要在這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身邊,自己就不缺乏安全感。
“我們不應(yīng)該出來的,但是既然出來了,我們就要回到臨城去”她暗自發(fā)誓。
她看著眼前這個喜歡耍嘴皮子,連蟑螂都害怕的大男孩,不知怎的,就這樣睡下了。
昏迷中的蘇澤感覺胸口好似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還有水從石頭中流出,打濕自己的胸膛,他緩緩的睜開眼,天還是黑的,他視線下移,梁玉希趴在他胸膛上,口水都流了出來。
他的胸口被壓的有些疼,他想用手把她的頭挪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難以動彈,想起昨天受的重傷,他無奈的苦笑。
原本雙臂的傷勢還沒好徹底,憤怒之下再次出手,被恐蜥給陰了一招,還好小慶拼了命給他治療,否則他很可能就留下終生的殘疾。盡管如此,他的四肢現(xiàn)在完全用不上力氣,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他也不敢挪動身子,只能呆呆的看著梁玉希,雖然她長的不是很驚艷,眼睛不大,鼻梁不高,嘴唇不薄,但是這一套五官組合在一起,卻別有韻味,要用一個詞形容,就是溫柔,真是個當(dāng)老師的好料子,蘇澤忍不住感嘆。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堅持了一個多小時,梁玉希才從睡夢中悠悠轉(zhuǎn)醒,一抬頭就看到了蘇澤的眸子,還有些迷糊的梁玉希一下子反映了過來,立馬把眼睛瞥到一邊去,不敢和他對視。
她一抹嘴,黏糊糊的,這下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找來毛巾,給蘇澤擦干凈。
梁玉希把蘇澤抬了出來,孩子們大多還沒醒,秦曉研還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梁玉希趕忙叫她先去休息。
包娜娜也醒得早,跟兩位老師打了招呼,便接著說:“老師,小慶他還沒醒,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梁玉希把蘇澤放在一邊,去摸小慶的脈,跳的很穩(wěn),應(yīng)該是能量消耗過大的緣故,可是這個問題沒人能夠解決,只能聽天由命。
宋金剛見到蘇澤醒來,立馬趕了過來?!袄系?,你看咱們現(xiàn)在能出發(fā)了嗎?”
蘇澤也是一陣頭疼,自己動彈都要靠著梁玉希,藤蔓也受了傷,需要時間休養(yǎng),能夠治療傷勢的小慶現(xiàn)在仍是昏迷不醒,這對于隊伍來講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他猶豫了片刻回答道:“等孩子們都起來吧,看看牛海嶺他們倆怎么樣,要是他倆沒啥事,那就先出發(fā),一直呆在這也不是事?!?p> 幾人圍坐在車廂尾部,誰也不說話,好像都有著各自的心事,就這樣,天空上的黑色隱去,灰色開始覆蓋天幕,遙遠的太陽也越來越暗淡,像是一幅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