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山魔王的宮殿里
白衣騎士給德爾美打了暗號，他倆才認識不久便有了約定俗成的手勢。很多人離開大廳前往休息室或是舞臺化妝間，那里都有復合隔音板，能有效阻擋各種聲音，十分利于私密對話。德爾美跟著白衣騎士，沿著樓梯，向音樂廳露臺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德爾美顯得醉醺醺的，言語在音樂廳的大理石墻面上反彈，這一段很空曠?！拔疫€沒來過這一區(qū)域?！?p> 白衣騎士正在哼唱剛才黑色合唱團唱的歌，裝作輕松愉快的樣子，在樓梯一半停下來問：“你的舞跳得真好，可你卻沒來過音樂廳的頂樓露臺？”
“我甚至不知道那里可以上去人?！?p> “那里很開闊的，也很涼爽，可以看到阿爾巴德區(qū)的很多地方，景色很漂亮。”
“你一定來過很多次了。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和別人……和別人來到什么小露臺廣場欣賞夜景！啊，真是的，我不該喝那些酒的，請你拉住我……”
“沒關系的，把手給我?！卑滓买T士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音樂廳穹頂外側的露臺。他們接近門口的時候，有兩個帝國衛(wèi)兵正坐在臺階上休息，喝著汽水。見到他們上來了，一骨碌爬起來，立正站好。
“嗨，你們兩個蠢貨……”德爾美借著酒勁兒，竟指著衛(wèi)兵的臉調(diào)侃他們。
“先生，”帝國衛(wèi)兵看著白衣騎士的眼睛。“她是？”
“一個朋友，我的舞伴?！彼麖娜莶黄鹊鼗卮?。
“他們在那上面等著您呢?！绷硪粋€衛(wèi)兵說。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xù)做你們的事吧。”于是他倆站到一邊，讓開路，白衣騎士推開露臺門，帶著德爾美來到了外面。
“你好像不是很能喝酒?！币姷聽柮烙行u晃，他把她扶住，讓她倚靠在一根大理石圓柱邊。“不要緊吧？”
“啊，我沒事啦。”
“我們一會兒可以喝一點漿果混合飲料?！?p> “那真好，我喜歡。”德爾美兩眼朦朧，看著卡布尼深邃的天頂，今天萬里無云，繁星點點，是敵占區(qū)少見的晴朗夜空。而在夜幕下，阿爾巴德區(qū)卻很少有哪里燈火通明，這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城市，受到航空交通管制，曾經(jīng)穿梭往來的全息交通道，也失去了流星般的光景。
“這城市真美麗，是共和國的明珠?！卑滓买T士感嘆道。
德爾美卻發(fā)出痛苦的聲音：“該死，你知道嗎，他們摧毀了一切。那些罪惡的帝國鬼子，殺千刀的家伙們，踐踏我們的故鄉(xiāng)，在我們的土地上橫行霸道……”
“但卡布尼就是卡布尼，縱使風云變幻，它從未改變！”
白衣騎士嚼著口香糖，看著自己的通訊器，吹了聲口哨。仿佛是獵人呼喚同伴。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沒多久，從圓柱和鐘樓各處，轉出另外幾位來賓。“喲，你還帶了伴兒呢！”
“他們是誰？”德爾美的腦袋暈沉沉的。
“我的一些朋友們。沒事，他們也在欣賞景色，可能過了不久，我們就要走了——回我們該去的地方。”
“你們要去哪兒？啊，多呆一會兒吧……”德爾美希望這奇妙的時光可以一直延續(xù)，白衣騎士永遠保持神秘，她則青春永駐，倆人站在鐘樓下約定最美好的誓言。
“在規(guī)定時間到來之前，還是可以的?！?p> “你從哪里來？”德爾美問。
“從很遙遠的地方來，一個你所不知道的，神奇，而又絢麗的地方，要穿越很長的航線……”
“另一個星系？”
“星海的另一側，很遙遠，超出你的想象范疇，”白衣騎士停頓了一會兒。“也許你不久就會明白了。”
“我看你應該干點正事，051?！眲偛耪f話的年輕男人，走近了德爾美。“讓我看看她是誰？真漂亮，我在想象她面具下的面容，要不要，我這就直接——”
他的手剛觸碰到德爾美的面具，就被白衣騎士狠狠地攥住了。隨著加大力度，他掙扎了兩下，這才把手掙脫出來。
“你沒必要這樣！”他怒吼了一聲。“為了這個女人，你又要發(fā)神經(jīng)嗎？”
這個年輕男人穿著身貴族禮服，頭發(fā)涂了很多發(fā)膠，德爾美隱約注意到他額頭上紋著軍銜，可是看不清楚。
“行啦，你到處沾花惹草，還不退下！”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德爾美順著方向看去，這個人背對著大家，頭上包著頭巾，身穿夏尼族傳統(tǒng)長袍，腳上踩著尖頭花邊布鞋，像個馬戲團演員似的。
“你也要加入嗎？”年輕男人退到一旁。
“我沒興趣，但是，”頭巾男清了清嗓子?！跋壬?，我們的時間不是很富裕，請您好好利用，而不是用來陪喝醉的舞伴在這里閑聊?！?p> “我明白，沒事的，一切都有安排，我們不會待太久?！卑滓买T士回答他。
“你多陪我一會兒嘛……”德爾美正是醉意正濃的時候，如果白衣騎士離開這里，她就是孤家寡人了?！澳悴粫屛易约捍谶@里吧……”
“沒關系，我們還有時間。我會讓衛(wèi)兵帶你回去的，找你的同伴，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卑滓买T士拍著她的頭。坐到她身邊。就在這時，從最中間的那根圓柱后面，閃出一個人影來。
這是位安德洛墨達人，是位身高將近兩米二的女性。她身穿帝國海軍正裝，披著綴有黑月和眼球符號的長斗篷，腳蹬一雙黑色高筒皮質(zhì)軍靴。她黑色的長發(fā)如同暗夜里的黑幕，在各處射燈的反襯下，她鮮紅色的瞳孔格外亮眼。
“你沒說過要帶平民上來?！彼_口了。
“享受一下在卡布尼音樂廳的美好時光，未嘗不可?！卑滓买T士悠閑地回答?！暗故悄?，在這時候，還穿著制服，別嚇壞小姑娘?！?p> “我是帝國軍人，為什么不能穿軍服？”她反駁道。
“今天的活動無關身份，嘛，隨你，沒事，但你那樣子真的會嚇壞她……”白衣騎士已經(jīng)注意到德爾美的眼神變了?！皠e害怕，她只是性格很嚴肅罷了?！?p> 德爾美突然意識到什么，站了起來?！暗认拢銈?，你，對，就是你，你們是什么人？”那海軍制服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勛表，意味著這個女人絕不簡單。再看到她肩膀上復雜的家族紋飾，一側護肩板上閃亮的月刃徽記，領章上的眼球和鎖鏈，那些月刃的數(shù)量，一、二、三、四——慘了，這個女軍官是帝國海軍上將！
“我們只是一些閑人，來音樂廳玩玩罷了?！卑滓买T士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們……”德爾美又驚慌又氣憤?！澳氵@家伙，到底是誰！”
“別在意，我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也許我看錯人了。你不要過來?！钡聽柮劳崎_他的手。
“你是不是早就該告訴她，051？”年輕男人從后面狠狠推了一把德爾美，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回白衣騎士的懷里?！翱焱度胨麘驯О?，孩子，榮華富貴在等著你！”
“我告訴過你給我閉嘴！”白衣騎士憤怒地指著年輕男子的臉。
“行行，你大人物，你了不起，行吧，我閉嘴?！彼孟窈懿桓市牡臉幼樱贿^還是走到欄桿邊欣賞夜景去了。
“你放開我！”德爾美趕緊跳到一旁，和他們保持距離?，F(xiàn)在她已經(jīng)做好了拔槍準備，如果有必要，立刻殺掉這幾個奇怪的家伙?！拔揖婺銈?，離我遠點！”
“所以我說了你不要浪費時間?！鳖^巾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翱彀阉突厝?，別節(jié)外生枝。”
“我會那么做的，”白衣騎士舉起雙手，表示他沒有惡意?！霸谀羌一飦碇?，我會送她回去?！?p> “你越快越好，一會兒卡曼塔就要來匯報了?！彼谥姓f出了“卡曼塔”這個名字，德爾美的腦子在飛速運轉，那個人是誰？哎呀，根本搞不明白，從沒聽說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這里——對了，露臺門，趕緊找找，在哪邊……
“你聽我解釋。”白衣騎士向她走來。
“我不聽，不聽不聽不聽！”德爾美一邊后退，一邊尋找露臺門的位置。當她發(fā)現(xiàn)目標之后，突然開始狂奔。白衣騎士愣了一下，也飛快地追上來。
“你不要跑，我們還可以繼續(xù)……”
“我不想呆在這里，我要回去了！”德爾美做了個掏刀子的動作，希望在黑夜中他看不清?！澳阏驹谀抢?，不要走動，也不要跟過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好吧，”白衣騎士站在原地。德爾美瘋了般推開露臺門，衛(wèi)兵們想要阻攔她，被她狠狠撞倒，倆人都摔得人仰馬翻。她的小高跟鞋撞擊著臺階，發(fā)出一連串沉悶的叩響?！白プ∷?！”
兩個衛(wèi)兵站起來，飛撲過去，德爾美回身一拳，打中左邊那個家伙面門，直挺挺栽倒。另一個士兵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她飛起一腳，也是倒在地上掙扎。
“你別跑！”白衣騎士縱身一躍，從頂樓樓梯上跳下來，正攔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左邊手腕?！拔铱梢越忉?！”
“別自作多情好不好！”德爾美玩命兒掙扎?！澳闼墒?！松手！聽清楚沒有，我讓你松手！”
“我要是說不呢？”白衣騎士的火氣上來了。
“別怪我不客氣！”德爾美右手迎面就是一拳，不料被這家伙接住了。她心里涼了半截，怎么辦，是個高手。“你想干什么，我要喊救命了！”
“你喊吧，扯開喉嚨喊！”白衣騎士根本不在乎?！拔衣犇愫啊瓫]事的，冷靜下來，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救命！”德爾美氣得發(fā)抖。她喊了第一句，然后繼續(xù)高聲尖叫著?！熬让?！來人哪！”
白衣騎士想要控制住她，可是她瘋狂甩開他的手。漸漸的，德爾美注意到那純白面具下，深邃的眼睛里，露出了殺氣。她現(xiàn)在非常害怕，因為她拿不準——她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誰。
“救命啊！”她叫個不停。
“051！”有人一聲大吼，白衣騎士松開了手，德爾美也傻站在那兒。那個人站在樓梯高處，看著他倆的動作?！澳泗[夠了沒有！”
“是我不好，大人。”白衣騎士對德爾美全面解除了殺意。“我這就離開。”
德爾美試著向上看誰在說話。她看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長袍大叔，很熟悉，仿佛就在不久之前見過。他看到她，皺了皺眉頭。
“你從哪里來的？”
“我，我是他的舞伴……”德爾美竟說出了那樣無恥的話。
“還不快滾！”長發(fā)大叔怒吼一聲?！傲⒖虧L開！”
她嚇壞了，只好抹著眼淚，向樓梯下面快速走去。等她回到舞廳那層，往上瞅了瞅，白衣騎士和他的白色面具，還在從樓梯間空隙偷偷觀察她。德爾美“哼”了一聲，扭頭就走。可還沒走幾步，艾爾尼亞就突然出現(xiàn)了，狠狠抓住她的雙手，把她按在墻邊。
“你干什么去了！”艾爾尼亞厲聲問道。
“我，我喝醉了。”德爾美吞吞吐吐的?！昂鸵粋€男的在露臺上看了會兒夜景?！?p> “你說謊?！卑瑺柲醽喌纱罅搜劬??！澳愕哪樕蠈懼闳鲋e了?！?p> “我沒有說謊啊，我，和一個男的，我們倆，在露臺，看夜景?！钡聽柮老胱屗犌宄！昂髞砩厦骘L很大，我酒醒了，就回來了?！?p> “胡說八道！”艾爾尼亞提高了音量?！拔铱匆娔愫湍前滓买T士走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毀了整個行動？”
“那么嚴肅干嘛？”德爾美有些不耐煩。“你這個呆子，只知道任務，放松一點……別那么緊張，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嘛?！?p> “你個瘋子?！卑瑺柲醽喴蝗蛟谒叺膲ι稀！拔覄偛趴茨忝婢呱系臄z像機視頻了，很模糊，但是，誰對誰我還是能識別的?！?p> “你偷拍我！”德爾美生氣地喊出來。
“我是為了大家的安全，你呢？”艾爾尼亞氣憤到了極點。“你知道那些人是誰嗎？你這家伙——現(xiàn)在我們都極度危險！”
“我知道那個女人是海軍上將?！钡聽柮来謿?。
“那個女人……”艾爾尼亞四處看了看，確定樓梯間里沒別人。“德爾美，他們，他們四個人，全都是海軍上將！”
“你說什么？”德爾美傻眼了?！澳阏f他們都是——”
“我不知道白衣騎士是誰，他戴著面具，但是，年輕男子、頭巾大叔、高個女人，還有那個卡曼塔，都是海軍上將！”艾爾尼亞松開她，失落地站在一旁?！澳氵@個倒霉丫頭……我說你什么好呢……你知道嗎，剛才你差點就能結束一切?！?p> “殺掉三個將軍也改變不了什么?！钡聽柮老朕q解。
“那殺掉瀾塔斯·本杰明呢？”艾爾尼亞的語氣，是認真的。
“誰是瀾塔斯？”
“那個長頭發(fā)大叔……”艾爾尼亞仿佛失去了什么，顯得很悲傷?！澳氵@個瘋子，笨蛋，白癡，你本來有機會，你卻傻傻地像個弱智——算了，算了。”她臉上強撐起笑容，雙手緊緊抱住德爾美的肩膀。
“我還是那句話，你沒事就好。”
音樂還在繼續(xù)，可是樓梯間的門卻暫時打不開了，人們能隱約聽到，德爾美也能聽到，艾爾尼亞在她懷中輕輕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