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慫了
清澤城蘇氏是蒼月國首屈一指的修真世家,少君蘇云錦更是百年難遇的修煉奇才,三歲便打通了靈脈,七歲便能控火馭水,十歲便以一己之力擊殺了一頭低級魔獸。
若非凌千依是鎮(zhèn)國公的女兒,他一個天之驕子,怎么也不會同一個廢物定下婚約!
在原著里,他待凌千依十分冷淡,從始至終都在向家族抗議,拒絕這門婚事。而凌千依恰恰相反,她對他愛慕非常,處處討好,從小就幻想著能當(dāng)上他的新娘子。
于是,當(dāng)她看到未婚夫與葉秋霜恩恩愛愛時,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性格高傲,嬌生慣養(yǎng),所有人都對她千依百順,哪里受得了這種氣?
明明毫無修為,不善武力,卻非要奪過一把劍,大喊著朝葉秋霜捅去。蘇云錦護妻心切,反手就奪過劍刺入了她的胸口。
想到此處,凌千依捂住胸口,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劍捅了,心口一陣陣地絞著痛。
凌千依就是從那時起,走下坡路的,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
她肯定不會傻到主動去刺殺女主,但畢竟與男主有著一紙婚約,那就是男女主感情道路上的絆腳石,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神色慌張地按住小蘭的肩頭,大驚失色道:“你確定來的是他?他何時來?他來府里做什么?”
方才還心如死水,充耳不聞,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又如此強烈,弄得小蘭手足無措,傻傻地愣在原地。
面對她連珠炮一般的提問,小蘭也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只道:“拜帖清晨就到了,今日府里事情太多,惜音姑姑下午才來知會您。您當(dāng)時正在怡天院里,她便托我轉(zhuǎn)告?!?p> 看著她急切的眼神,小蘭又慌忙補充道:“惜音姑姑說,蘇公子聽聞您重傷的消息,甚為憂心,特來探病,明日一早就到,讓您好生準(zhǔn)備一番?!?p> 甚為憂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肯定是被逼無奈,迫不得已,才委曲求全來望晝城看我一眼。
沒想到男主來得這么突然,凌千依徹底亂了心神。
小蘭幫她把身上的傷口都抹上了藥膏,將青銅鼎爐里換上了安神助眠的熏香,便匆匆告退了。
凌千依躺在羅漢床上,枕著玉枕,抱著蠶絲錦被,聞著怡人的淡香,卻怎么也無法安然入眠。床腳帷幔上掛著的夜明珠發(fā)出幽幽綠光,陪著她一直到天明。
東方的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初晨的第一束朝暉灑在朝露軒的琉璃瓦上,閃耀著奪目的光芒。庭院里桃樹的桃葉上凝著露珠,一粒粒晶瑩剔透,緩緩滑落著。
凌千依今日穿了一身銀紅暗花梅紋百褶裙,梳著元寶髻,一支金累絲銜珠蝶形步搖跟著她的步伐一步一晃,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真的要振翅高飛一般,分外搶眼。
她一大早就已經(jīng)梳妝打扮好了,卻仍舊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面前的銅鏡轉(zhuǎn)換著不同的表情,嘴中還念念有詞。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以前是我惹人煩,討人厭,從今往后,我絕對不會再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了!”
而后,她又討好著道:“其實我也反對這門婚事的,只要你點頭,我隨時帶人上門退婚?!?p> 她一臉真誠道:“現(xiàn)在都主張自由戀愛,你若是有心儀之人了,完全不用顧忌我。我舉雙手支持,絕對不會打擾到你們!”
……
練了大半天,她卻仍舊不滿意,單手支著下頜,呆呆地看著鏡里的自己,苦苦地想著對策。
這是她和男主的第一次見面,一定要萬分慎重才行。
門外有嘈雜之音傳來,似乎有一大群人往朝露軒的方向走來。
凌千依心頭一驚,慌忙起身,自我安慰道:“沒事,他只是討厭我,又不會吃人,沒什么好怕的?!?p> 她又笑著道:“他現(xiàn)在還不認(rèn)識女主,不知道她兒時的經(jīng)歷,不會為她打抱不平。”
小蘭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小姐,蘇公子他們來了!”
聽到這句話后,凌千依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手腳自己不聽話地行動起來。
她哭喪著臉道:“不行啊,我果然還沒準(zhǔn)備好!”
她沖過去打開臥房的窗門,一枝粗壯的桃枝就正好伸在了窗口。她爬上窗臺,三兩下就順著桃枝爬到了桃樹上。
樹旁就是朝露軒的圍墻,高度不足三米。
她半蹲在桃樹上,看向庭院,小蘭正領(lǐng)著一行人朝她的臥房走去。
她下定決心道:“我這不算逃避,只是暫時撤退,待想好了萬全之策,我就回來!”
桃樹上的露珠打濕了她的裙裾,她右手拎著衣裙,踩著圍墻跳到了朝露軒外。
圍墻于她而言還是高了些,她一時重心不穩(wěn),眼看著就要摔了個狗吃屎,卻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快步?jīng)_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少年低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少城主怎么不走正門?”
少年橫抱著她,她一抬眸便能看到他冷峻的側(cè)顏,下頜輪廓線條流暢漂亮,一雙明眸單純清澈,眉眼彎彎,正笑看著她。
凌寒!
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隔著院墻,聽到庭院那頭有人怒道:“我千里迢迢跑來看她,她不出來迎接,反倒是一大早就沒了蹤影!不是說她重傷在床,食難下咽,寸步難行嗎?我看她倒是有精神得很呢!”
很明顯,說話的人便是澤川城來的那位少君了。
凌寒輕輕把她放下來,拱手道:“失禮了!”
凌千依擺擺手,低聲道:“我在躲人,要去爺爺那邊避一避,你就當(dāng)沒看見過我就行。”
庭院那邊,小蘭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小姐剛剛還在這兒的,說不定是去怡天院看望老太爺了,我這就去通稟。”
說罷,她又吩咐了其他下人們,去府里小姐常去的地方找找。
看來,爺爺那邊是去不得了。她開動腦筋,仔細(xì)想著凌千依平時絕對不會去的地方。
似是看出她的為難,凌寒淡淡地道:“少城主要不要去道場?”
凌千依一拍腦門,頓時開竅。
對啊,靈脈受損的凌千依絕對不可能去道場這種修煉之地!
她定好了去處,心頭一喜,卻又滿腹疑惑地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馴獸堂設(shè)在外院,道場也不在這個方向,她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會在朝露軒附近看到他。
三步之遠的地上掉落了一只打翻的托盤,底下還壓著一件制作華美的衣衫,方才凌寒為了接住她,把手里拿著的東西都急忙扔下了。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件衣衫竟是女兒家穿的。
凌寒彎腰將東西撿起,衣衫用金線縫制,下擺處點綴著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只可惜這件華美的衣裙上已經(jīng)沾上了灰塵。
“這是少城主昨日訂做的漩渦紋紗繡裙,掌柜的加緊趕制出來了,只可惜現(xiàn)在……”凌寒忽然躬身賠禮,“都是凌寒的錯,還請少城主責(zé)罰。”
凌千依忽然想起,她昨日確實在那“金氏布莊”隨意買了一條衣裙。那掌柜興許是被凌寒昨日放出的火龍嚇到了,居然效率這么高,僅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把衣裙制好了。
她扶起凌寒,溫聲道:“不就一件衣服么,洗洗不就好了?你幫了我那么多次了,我都還沒謝你,又怎會為一件裙子罰你?”
凌寒穿著一身黑色窄袖長袍,袖口處繡著卷云紋,腰間佩著長劍,這是道場的統(tǒng)一著裝。
她嬉皮笑臉地道:“我現(xiàn)在回不去,衣服就先放你那兒吧!你是不是要去道場啊?帶我一個唄!我只去過一次,還不認(rèn)識路呢!”
凌寒點頭道:“能幫上少城主,是我的榮幸!”
凌寒帶她換上了道服,只要她不刻意暴露身份,就這樣混在人群里,也不會有人察覺。
今日的道場與她上次來時已經(jīng)大有不同,道場外圍的竹林依舊翠綠挺拔,但清幽的竹林中,有不少修士正在閉目打坐,修煉心法。
清晨,寂靜了一夜的萬物在晨光中蘇醒,生機勃勃,靈氣復(fù)蘇,正是運轉(zhuǎn)靈脈,吸收天地靈力的好時候。
穿過小橋,過了河便看到那塊“兼濟天下”的石頭,依舊矗立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眾人。
前庭的擂臺上,有兩名修士正在比武,兩人拔劍對視,臺上氣氛劍拔弩張,可二人卻都未出手,似乎都在尋覓著對方身上的破綻。
擂臺前方的看臺上端坐著兩名導(dǎo)師,全神貫注地觀看著比武。修士們圍在擂臺四周,吶喊助威的聲音震耳欲聾。
凌寒在她耳邊道:“今日有考核,少城主可四處逛逛,我先下去準(zhǔn)備了?!?p> 她第一次看修士打架,滿臉興奮,連聲道:“你快去吧,我待會兒為你助威!”
話音剛落,臺上兩人便打了起來。
一人腳尖輕點地面,身形便一躍而起,翻飛的衣衫如同蝴蝶的兩翅,在半空中挽了個劍花。劍身斜劈空氣,便見數(shù)十道劍氣刺破長空,伴著鶴唳之聲,直沖對手而去,
擂臺是個十尺方臺,漫天劍氣,勢如破竹,根本無從躲避。
臺下一陣歡呼之聲。
“凌遠師兄向來低調(diào),不在人前顯露本事,沒想到他居然練成了云鶴劍法,看來勝局已定了?!?p> 周圍之人紛紛點頭贊同,笑道:“這套劍法不苦練十年,根本難出成效,也難得他有此恒心。”
另一人口念法訣,左手持劍,右手迅速地在劍身畫著看不懂的符文。而后,他以劍刃劃破手指,用殷紅的鮮血在符文上一抹,整柄劍頓時乍現(xiàn)出一道金光。
劍氣襲來,他雙手持劍,以劍身擋之,原本用來進攻的利器,瞬間化為堅不可摧的盾牌,將這漫天劍雨紛紛擋下。
臺下又爆發(fā)出一陣更為沸騰的吶喊聲。
“凌天師兄不愧是我們這一代里的翹楚,竟然連金光咒也習(xí)會了?!?p> “這種咒法對天賦要求極高,就連族里的長老也沒幾人會用,師兄真是曠世奇才!”
凌千依一邊聽著身邊修士們不厭其煩的講解,一邊看著臺上刀光劍影的比試,只覺打得大快人心。他們內(nèi)行看門道,她嘛,看看熱鬧就已足夠。
見攻勢被化解,凌遠飛身沖下,舉著長劍,猛劈過去。
凌天劍身一橫,格擋在胸前。劍刃相擊,擦出火花,兩人你來我往,打得難舍難分。
二人勝負(fù)未分,凌千依正看得精彩,卻見一紅衣少年縱身躍上擂臺,擋在了兩人之間。
紅衣少年皮膚冷白,身姿修長挺拔,腰間插著一把象骨扇,系著一柄紅色劍鞘的佩劍,如墨般的長發(fā)整齊地束在紫金玉冠中。
他表情懨懨,眉毛淡而彎,鼻峰高而挺,一雙深邃的桃花眼不論看向誰,都是含情脈脈的樣子,為他冷酷的面容添上了三分柔情。
臺上兩人來不及反應(yīng),一左一右,手中的劍刃都朝著少年身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