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與陸文安敘舊了兩句便帶著李澩出去了,給太子留出說話的時間。陸文安人老成精,只這么一瞧便知道太子是要與他商量一些事情了。是以,他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等待太子的下文。
太子沒有打什么感情牌,直言道:“孤欲起事,不知岳父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陸文安一驚,眉頭瞬間皺起,他抬起眼皮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中的猶豫與無奈便盡落其心底。太子目前的處境可不太妙啊。
太子沒有多做勸說,靜靜地等待著陸文安的答案。他不知道陸文安到底有沒有勇氣與晏平帝抗衡,也不知道陸文安會不會向晏平帝揭發(fā)他,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賭,賭陸文安不甘于親子無辜喪命,賭他不甘于再被晏平帝擺弄。
良久后,陸文安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昏庸無道,這天下是時候換個主人了。”
陸文安跟隨晏平帝多年,深知晏平帝的本性,從晏平帝殺陸通開始,陸文安就知道他的屠刀一旦舉起不斬盡殺絕他是寢食難安的。如果陸文安不反抗,那么當(dāng)初的樂家和楊家便是他的下場。這也就是他為什么突然性情大變的原因,因?yàn)檫@時候再虛與委蛇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了。
兩人談了一個時辰,陸文安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東宮。隨后,這一舉動便分別傳到了該知道的人耳中。
這皇宮最不缺的便是“隔墻有耳”,表面上是你的人,暗地里卻不知道屬于誰的勢力。
不久之后,從皇城離開了幾個侍衛(wèi),絲毫不起眼,如平時的休沐一般,緊接著這些人便分別出了城,往晉陽的方向去了。
陸文安回到家之后,便著手行動,邀請自己的朋黨秘密會于家中商討大事。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情,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二少爺,老爺吩咐了任何人不準(zhǔn)靠近。”
陸賓呵呵一笑,說道:“任何人不許靠近?”
陸賓霍然拔出自己的佩劍架在護(hù)衛(wèi)脖子上,說道:“我是別人嗎?我爹就我一個兒子了,這陸家遲早都是我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而且,你覺得我殺了你,我爹會不會殺了我為你報仇?”
那護(hù)衛(wèi)咽了口唾沫,當(dāng)然不會。陸文安怎么可能為他這個小人物而殺掉自己的親兒子呢?
“二少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p> 陸賓把劍收回去,說道:“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就看你會不會為難自己了。別跟我爹說我來過,否則這后果你知道。”
那護(hù)衛(wèi)滿臉苦澀卻不敢反抗,任由陸賓走近去聽墻角。
漸漸地整座京師都充滿了風(fēng)雨欲來的壓抑。
旬日后,一場大雪飄然而至,夜里寒氣逼人,按理說晏平帝待在燒著火墻的未央宮怎么也吹不著吧?但或許是年老體弱,亦或者有人想要利用他,所以待在溫暖宮殿里的晏平帝竟然偶感風(fēng)寒并發(fā)起了高燒,持續(xù)數(shù)日不見好轉(zhuǎn),而且因?yàn)轱L(fēng)寒竟引發(fā)了他體內(nèi)的舊傷,腰痛難忍。整日里昏昏沉沉,被疼痛不適憋醒,喝了藥后便陷入昏睡,在睡眠中再被疼痛喚醒。就這么折騰幾日,竟讓晏平帝有了瀕死的感覺,他深覺自己恐怕是不行了,內(nèi)心還是多少有些遺憾。
程雪琪抱著十二皇子李皬坐在他床邊,趁著晏平帝清醒,程雪琪便哭泣道:“陛下,您總算是醒了,臣妾真怕您再也……我和皬兒可怎么辦?”
程雪琪也不想演戲,只是晏平帝的防備心太重了,他總說會傳位給十二皇子的,可卻始終不肯下詔書正式立十二皇子為太子。這樣一來,一旦晏平帝大行,那名正言順繼位的肯定是太子啊,那她豈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晏平帝當(dāng)然知道程雪琪想要什么,這就是帝王心術(shù)了。太子既嫡且長,素有賢名,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不過現(xiàn)在晏平帝已經(jīng)不滿意李皞這個繼承人了,但他卻不會直接下令廢掉太子另立十二皇子,因?yàn)橐坏┧@么做,等于是抹殺了所有年長兒子們繼位的可能性,以他與兒子們的關(guān)系,那是分分鐘就要造反的節(jié)奏。所以,除非晏平帝已經(jīng)廢掉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否則先下詔書是十分有危險的。其次,晏平帝還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知道一旦立十二皇子為太子,想必程雪琪對他就不會盡心盡力了,而且萬一他沒來得及搞死三個兒子就自己先駕鶴西去了,那么留下的程雪琪母子必定不是那三人的對手,他可不想自己死后遭罪,也就想著萬一自己死在前頭了,那太子繼位怎么也得給他個好名聲吧?
不得不說,晏平帝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他的所作所為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弊得失,從不會真心實(shí)意地為別人考慮,哪怕那個人是自己所愛的人或者是愛自己的人,亦或者是自己的子孫。
“唉,病來如山倒,朕怕是不行了?!?p> “陛下,怎么會呢?您是真龍?zhí)熳?,一定會逢兇化吉的。這是臣妾在國師的指導(dǎo)下親自為陛下煉制的丹藥,您服下后病情一定會有所好轉(zhuǎn)的?!?p> “這是你親手煉制的?”
程雪琪點(diǎn)點(diǎn)頭,“不經(jīng)意”露出手上的傷口讓晏平帝看到。晏平帝稍稍有些感動,在程敦的服侍下將丹藥吃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他覺得這藥似乎真的有效果,能明顯感覺到疼痛輕多了,風(fēng)寒的癥狀也在減輕。
然后,程雪琪便將太子與陸相密談的事情告訴了晏平帝。如她所料,晏平帝果然大怒,道:“朕不是說過任何人不準(zhǔn)進(jìn)東宮的嗎?為什么?為什么陸文安那老東西竟然能闖過禁軍的看守?誰?是誰與他們狼狽為奸?”
晏平帝自然而然地想到這禁衛(wèi)里面有太子和陸相的人,所以他們才能夠暢通無阻。這不就意味著太子的勢力比他想象地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