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話說得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時距離他們第二次敗北于趙煜不過才半月功夫,又是天寒地凍的時候,著實不宜作戰(zhàn)。
這戰(zhàn)爭拼卻的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而此三者兩軍幾乎相差無幾,在這勢均力敵的時刻貿(mào)然出擊很有可能反而被對方抓住破綻一舉擊破,實在是不宜輕舉妄動。
李皌心底明白這個道理,皇后也多次告誡他要戒急戒躁,不可沖動魯莽,但有些東西就是會一脈相承。李皌內(nèi)心的野望已經(jīng)被這一紙圣旨所點燃,他努力想要克制自己沖動的欲望卻怎么也壓不住這興奮之情。而李皌之所以如此興奮便是因為晏平帝在這圣旨中竟隱隱約約地透露出對太子不滿想要改立李皌為太子的想法。如果晏平帝真是如此想的,那豈不是說李皌再沒必要韜光養(yǎng)晦了,他可以在朝堂上一展拳腳了。
如果李皌將這封圣旨的內(nèi)容講給李晙,李晙一定會告訴他:清醒點,這不過是晏平帝利誘的一種手段罷了。不過可惜,李皌滿心地防備著李晙,是絕不會將圣旨的內(nèi)容告訴給他的。
這也是晏平帝的聰明之處,知子莫若父,晏平帝對自己的幾個兒子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知道催戰(zhàn)的事如果讓李晙知道了是一定會反對的,他是絕對不會按照晏平帝的心意行事的,所以晏平帝派來的使臣直接求見李皌并且只對李皌一人宣讀了圣旨的內(nèi)容。
不過皇帝使臣此時來軍營除了催戰(zhàn)李晙也想不到別的可能,所以在使臣離去后李晙便獨自一人去帥帳見了李皌。
李皌見到他仍舊沒有好臉色,只略抬了抬眼皮便不再搭理李晙。李晙對他的態(tài)度可謂是見怪不怪了,開門見山地問道:“父皇派使臣是不是催你出戰(zhàn)?”
李皌手捧兵書,似乎沉浸在學習中。
“如今的局勢你也清楚,就算是我對上趙煜也沒有十足的勝算,若是此刻輕舉妄動必會被他抓住破綻,損失慘重?!?p> 李皌掏了掏耳朵,明顯的不以為然,至少李晙是這么認為的。
李晙也不是個好脾氣,為了維系兩人脆弱的兄弟關系,他已經(jīng)一再收斂自己的脾氣了,但看到李皌仍舊是滴水不進的樣子,這些日子以來壓抑的怒火終是到了頂點。
“我在跟你說話!”
李皌將兵書拿的遠了些,不咸不淡地說道:“軍中之事,自有本王做主,七哥還是管好自己吧,畢竟撿回條命不容易,好好珍惜。”
這話一下就把李晙好不容易忘卻的記憶又給勾了回來。李晙大步向他走來,一拍桌案,怒道:“你竟沒有絲毫悔過嗎?”
“我為什么要后悔?你的存在對皇室就是一種恥辱,我不過是替父皇清理門戶罷了。”
李晙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揪住李皌的衣領,怒道:“你說什么!”
雖然被抓住的感覺并不好受,但看到李晙暴跳如雷的樣子,李皌還是從心底升起一絲快感,他氣定神閑的說道:“你當初不是質(zhì)問母后為什么不去看你嗎?因為母后根本就沒把你當成是她的兒子。從小母后就跟我說,她的兒子只有我一個人,我原本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直到我見到了你才從內(nèi)侍口中得知了此事,母后跟我說你就不應該存在,她當初就不該生下你,讓你多活了那么多年,你但凡有些良知就該引頸就戮以報父皇母后生身大恩,而不是貪生怕死,為了活命向女人低頭,真是丟了皇家的顏面!”
皇后對李晙的態(tài)度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出生于皇家不是他可以選擇的,晏平帝當初為了安撫陸氏一系,將先皇后的死因歸罪于他,從小到大他受盡冷嘲熱諷,在無數(shù)個沒有月光的夜晚他也曾期盼他的母親能跟他說幾句話,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的錯,或者偶爾也能來看看他,可終究這一切都只是奢望罷了。
李晙不自覺地松開了手,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被父母厭惡的棄子罷了。
李皌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便知道這些話戳中了他的痛點,為了刺激李晙,他又說道:“你不是怪母后為什么在你病重的時候沒去晉王府看你?其實母后有派我去晉王府看你。”
李晙似是不敢置信,帶著些審視地望向他。
李晙在清醒時從沒有見到過李皌,痊愈后也沒有聽到過任何風聲說是李皌來過,他懷疑李皌這么說不過是為了打擊他。
看到李晙懷疑的目光,李皌輕笑一聲,繼續(xù)說道:“是啊,不過母后不想張揚,怕觸怒父皇,所以讓我深夜去看看你死了沒有。”
說到這里,李皌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問道:“七哥常年在外怕是冷落了家里的美嬌娘,那吳氏紅杏出墻還在你面前上演活春宮,當時我就想問問七哥恨不恨?不過后來聽說七哥痊愈后竟然放走了那吳氏與她姘頭,這般容人之量倒是真叫我刮目相看?!?p> 李晙深吸一口氣,將曾經(jīng)的酸楚都忍了下去,然后眼神一厲,對李皌說道:“我雖不是主帥但還是你兄長,你若是一意孤行枉送將士們的性命,我絕不饒你!”
“呵,七哥好大的威風?。‰m然晉陽是你的封地,虎賁軍是你的親軍,但是現(xiàn)在軍營做主的人是我,你只是監(jiān)軍,無權(quán)插手我的決定。”
李晙怒火上涌,一拳打向李皌側(cè)臉,喝道:“我今日就好好教訓教訓你,省得以后出去丟人現(xiàn)眼,平白丟了性命!”
李皌捂住泛紅的臉龐,怒氣同樣不可遏制,“你竟敢打我!母后都沒有打過我,你有什么資格打我!”
李皌同樣回以拳頭,李晙見他還手,更加生氣,怒道:“你還敢還手?”
“我為什么不敢?”
失去理智的二人互相扭打在了一起,一點兒都沒有皇室貴胄的形象,活像是地痞流氓之間的斗毆,十分狼狽。
李皌勤加練武多年卻仍舊不是李晙對手,在短暫地還擊了一段時間后就被李晙摁在地上壓著打。
李晙揍了幾拳,見他不還手后便也停了手準備起身,誰知李皌卻趁機將他掀翻,形勢瞬間轉(zhuǎn)換,成了李皌壓著李晙打了。不過李晙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打架的經(jīng)驗異常豐富,他臨危不亂,在被李皌揍了幾拳后找準時機將人掀了下去,場面又開始混亂。
半個時辰后,李晙從李皌的帥帳中走出來,除了嘴角有些血跡,袍服有些損毀外,嚴峻的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也不知道到底是打輸還是打贏了。
“看什么看,都給我滾回去訓練去!”
符梁等一眾看好戲的將領被李晙一通吼之后,瞬間作鳥獸散了。符梁從沒有見過李晙這么狼狽的樣子,當下一邊跑一邊去找樂微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有趣了,必須得找個人去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