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陽郡南鄉(xiāng)鎮(zhèn)周氏藥店。
陸離撫摸著小男孩兒的頭頂問道:“幾歲啦?”
“五歲!”
“叫什么名字?”
“周莊!”孩子聲音稚嫩、宏亮。
這時,恰好莊翠云端茶過來給陸離,笑著說道:“陸兄弟,你是讀書人,你給孩子重新取個名字吧!他父親用他的姓和我的姓合起來給孩子取名叫周莊。聽起來像個村莊的名字似的,其實我也不在乎名字里是否有我的姓,你給重取個正常一點的吧!”
陸離不加思索,“那就叫‘周壯’吧!‘壯實’的‘壯’,身體結實、健康的意思。如何?”
“周壯!好名字啊!不愧是讀書人!稍微變動一下就成了這么好的名字!”莊翠云滿臉欣喜,她拉著孩子的小手說道:“壯兒,以后就叫你壯兒!”接著又說道:“壯兒,陪你陸叔叔聊聊天!”說完就忙她的去了。
陸離心中頗有些感慨:怎么最近幾年都是和小孩子打交道?
但這名字可不是白起的,要名副其實才行。他的手停留在周壯的后腦勺處……
周壯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后腦開始沿著后背中線向下涌去,還有些脹痛。他也不在意,大人的手熱,很正常!至于疼痛,他還能忍……
其實只是很短暫的瞬間,陸離便打通了周壯的督脈。如果他同時打通周壯的任督二脈,形成小周天循環(huán),周壯就直接踏入武林界甚至修煉界了。但周壯并無此天賦,強行把他推到那個層次不見得就是好事。所以,陸離只打通了周壯的督脈,讓他一生陽氣充盈,身體健康。但并未形成周天循環(huán),還是與修煉不搭邊兒。
而不遠處的周掌柜完全不知道有這么大的事發(fā)生。此刻,他正坐在桌子旁,靠在座椅上,翹著二郎腿,吃著杏梅,嗑著瓜子,品著香茶,悠哉自在地看著兒子和陸離……其實他是在觀察陸離,他發(fā)現(xiàn)陸離從進屋到現(xiàn)在連口茶水都沒喝。
“你確定你就不吃點、喝點?”
陸離搖了搖頭。
周掌柜已經(jīng)隱約知道陸離是修道之人了?!澳銈冋娌粫硎埽∧銈儚奈聪硎苓^,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享受,更不知道享受是何種滋味!”
陸離忽然覺得周掌柜說的很有道理。
“你有你的獨得之樂,我有我的獨得之樂。各人有各人的樂趣,不知道別人的樂趣也無所謂,享受自己的樂趣就好!”
“說的冠冕堂皇,說到底還不是不知道!”
“老周??!快樂不能強加給別人,你不能把你認為的快樂當成別人也認為的快樂!”
“聽不太懂,但覺得你在狡辯!”
陸離轉(zhuǎn)而低頭看了看小周壯,說道:“周壯,你聽懂了嗎?”
“嗯!”周壯點了點頭,“父親喜歡嗑瓜子、喝茶。但我只喜歡吃杏梅,不喜歡嗑瓜子,不喜歡喝茶!”
陸離聽后笑了,看了看周掌柜。你之娛樂怎知不是我之刑罰?
周掌柜郁悶,自己兒子都不偏向自己。他是知道的:周壯不喜歡嗑瓜子是因為瓜子剝皮麻煩,不喜歡喝茶是因為茶水苦澀。
陸離又低頭轉(zhuǎn)向周壯,“吃水果的時候不要喝茶,它倆不搭配!吃點心、葷菜的時候喝茶比較合適!”
周掌柜一聽,面色微微一變,還有這講究?食物相克這種事情是有的。但這,我這大夫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而且,干嗎告訴我兒子而不是告訴我?
陸離不想再與周掌柜毫無意義地胡扯下去,他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即刻轉(zhuǎn)身打道回府都行,但既然來了,怎么也得看不二子一眼。
他略微開通了一下天脈,不二子的情況盡收眼底……
他不禁想:用天眼通察看和用天脈察看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好像是天脈看得比較遠,天脈延伸出去有多長就能看出多遠;但據(jù)說天眼通修煉到了高層次之后,可以看千里之外;而天脈,能延伸到那么遠嗎?
陸離也不糾結這些,“我去看看不二子。”他說著站了起來,向后院走去……
不二子正在后面的房間里修煉,而且正到了關鍵時刻,陸離恰好為他護法來了。
不二子渾身上下滲出黑色粘稠的污穢物,散發(fā)著腥酸惡臭,這是排出雜質(zhì)業(yè)力,脫胎換骨的表現(xiàn)……
陸離見他睜開眼醒了過來,就把他拎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不二子像虛脫了一般坐在地上。陸離用水桶從井里打上水來,劈頭蓋臉地向不二子澆下去,又脫掉他身上的衣物,連續(xù)沖洗了幾桶水,才沖洗了個大概。水涼,不二子不禁打了個噴嚏。
莊翠云聞聲也來到了后院,見此情景連聲指責陸離,“天熱也不能這樣!不帶這么欺負人的!以為身子骨兒結實就不得風寒了嗎?”
她走到不二子身邊,頓時聞到一股腥臭味兒,急忙一捂鼻子?!澳氵@是多少天沒洗澡了?”說著,拿來毛巾幫不二子擦洗身子。她一直把不二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所以絲毫不避男女之嫌,幫不二子把渾身擦洗干凈了,又拿出一套干凈衣服出來,幫不二子穿好。
她又指著不二子原來的臟衣服說道:“以后衣服不管臟不臟,穿到了六、七天就要脫下來讓我洗一次。真是的,早就說幫你娶一房媳婦了,也好照顧照顧你!可你哪個都看不上眼,東街的王家姑娘多端莊賢惠,西街的劉家姑娘多俊俏可愛,你怎么就相不中呢?真不知道你想找個什么樣的!”
不二子說道:“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找個像嫂子你這樣的就行!”
“你還年輕,找我這樣的老太婆干嗎?”
“你又不老!”
“……”
陸離傻傻地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言。
傍晚,在不二子的房間,陸離給不二子講解修煉的事,“你已經(jīng)脫胎換骨了一次,肉身精進了一大截……”
不二子聽后很興奮。說道:“我覺得,小小的米店掌柜的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了。我想去京城找我的師兄魏玄成。聽說他做了給太子洗馬的官,我去投奔他,或許能幫我謀一個給太子牽馬的官?!?p> “你確定要出仕當官?”陸離有些不太相信不二子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丈夫要么效忠于朝堂,要么浪蕩于江湖!”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攔你。恰好我也想去一趟京城,咱們一起走吧!”
這時,莊翠云從外面進來,“一起走?去哪?”
陸離笑道:“我們的米店大掌柜要去京城當官了,我去送他一程。他的師兄在京城當大官,他去投奔他的師兄,或許能謀個一官半職?!?p> “噢,你真舍得米店?”莊翠云有些失落。
“以后米店就麻煩你和周掌柜了?!辈欢诱f道。
“什么時候動身?”莊翠云問道。
“越快越好,現(xiàn)在就走!”
“那好,你們稍等一下!”莊翠云說著轉(zhuǎn)身出去了。
莊翠云剛一走,不二子只覺得眼前一花,多了兩位俏麗的人影,正是白冰寒和蘇炎。
陸離道:“你們兩個怎么來了?兩個孩子呢?”
“兩個孩子都在被罰禁閉!”蘇炎說道。
“被罰禁閉?怎么回事?”陸離問道。
“顯道出山傷了一人?!卑妆f道。
“顯道傷人,怎么靈蘭也被罰了?”
“靈蘭被罰是因為她在世俗之人面前賣弄功夫?!?p> “兩個孩子被罰,你們兩個大人怎么出來了?”
“正因為兩個孩子被罰禁閉,所以兩個大人無所事事!所以出來看看第三個孩子,別第三個也出事了!”蘇炎說道。
“只把兩個孩子留在井府洞天,你們也放心?”
“不是還有金翅大鵬嗎?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你每次一個人出門,讓人省心過嗎?”
“這話說的,好像我還不如金翅大鵬似的!”
……
不二子傻傻地站在一旁,插不上言。
這時,莊翠云回來了。白冰寒、蘇炎二人也沒回避莊翠云。莊翠云見到二女也在房內(nèi),略一驚訝,但馬上又恢復平靜,笑著說道:“今天這是什么風,把兩位女俠也吹來了,得好好慶祝一下!”
蘇炎曾傷了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但后來,蘇炎又一路護送她回到老家,回到她父母身邊。莊翠云心中早已不計前嫌,所以,見到蘇炎也沒覺得尷尬。
她拿出兩包銀子,各是一百兩,揣到陸離和不二子兩人的懷里,說道:“到了京城,打點用的!”
“京城?”蘇炎問道:“你們要去京城?”
陸離點了點頭,指著不二子說道:“這位大俠嫌南鄉(xiāng)鎮(zhèn)水淺,撲騰不開,要去京城升官發(fā)財啦!”
不二子摸了摸后腦勺說道:“我去京城找我?guī)熜治盒桑诰┏钱斄舜蠊?,給太子洗馬,我去投奔他,看看能不能沾沾光!”
“洗馬?那能有多大的官?”蘇炎不屑地說道。
“你不懂,是太子的馬,那可不是一般的馬!”不二子有些不高興。
蘇炎不再理他,看向陸離,“你也要去?你也要當官?”
陸離擺擺手,“我不當官,我只是跟著去湊個熱鬧,畢竟京城我也很久沒去了。”
“那我也要去,我也很久沒去京城了?!碧K炎說道。
一旁的莊翠云說道:“也好!那你們一起去吧!一路上也熱鬧!”她說著又轉(zhuǎn)身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手里拿了兩個小一點的包裹,是她包了兩份銀子,一份二十兩,遞給白冰寒和蘇炎說道:“聽說京城可是個好地方,多好的綾羅綢緞都有。你們倆到了京城多買點上好的衣料,做幾件漂亮衣裳。”
白冰寒和蘇炎都推說用不上,堅持不要。
莊翠云見遞不出去,轉(zhuǎn)手把兩包銀子塞給陸離說道:“她們兩個自從跟了你,這么多年就這一套衣服,你也是上點兒心,到了京城選些好衣料,多給她們做幾套衣裳,做大俠也不能太寒酸了?!?p> 她第一次見到白冰寒和蘇炎時,就見她倆一人一身白衣,一人一身黑衣,這么多年過去了,依然如此,還以為她倆就這么一套衣服呢!
陸離也沒推托,收了下來,說道:“還是你有心!”
眾人說著話,外面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對于陸離他們來說,時間正好——天黑就出發(fā)!
四人離開周氏藥店,向城外走去。
不二子一臉興奮地說道:“京城,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