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一過,青陽城內(nèi)便已萬籟俱靜,燈盞熄滅,唯有時不時的幾聲狗吠還在響起,傳遞向深遠的夜空,明亮的圓月高高的,孤冷凄清。
清寒的夜風(fēng)掃過街道,卷起街邊老樹落下的黃葉,打著旋兒翻騰向前。
“嗒嗒···”安靜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很輕很輕,若是不留心,幾乎聽不見,那是有人刻意壓著腳步落地才有的效果,但是走得很急,聲音也就壓得不夠徹底了。
借著月光,一個渾身黑袍的人影在大街上穿行而過,速度很快,幾乎是僅有腳尖觸地般跨步行走,三下兩下就是丈許遠的距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的肩膀上扛著個長長的麻袋,里面裝了什么東西,鼓鼓囊囊的,有些沉。
沒個幾息的功夫,那黑袍人影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的地方,融入了黑暗中。
“嗒嗒··”又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先是個小巧的腦袋挨著街邊墻角露了出來,再是個小小的身子,是那女童小鬼的身影,它后面還有個更大的身影,正是古川。
三更天快過去的時候,古川已經(jīng)功行完畢,才睜開眼就看到這小東西在使勁扯著自己的衣袖,一副想把他拉去哪的架勢,看著是有什么急事。
簡單的詢問之下,才得知這店里有人溜了進來,一瞬間,古川的心就拎了起來,三更半夜偷偷摸摸進店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于是,一人一鬼就悄悄地觀察著,沒有聲張,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只是沒想著,那人進店之后熟門熟路的,直接就進了一家客房,沒多久就扛著這么個麻袋出來了。
看著這一過程的一人一鬼面面相覷?這大半夜的,就過來扛個麻袋?
出于好奇,他們悄悄地跟了下去,此前才聽徐伯說青陽城出了事,死了人,這個時候就遇上這樣的,多少能讓他有疑心。
古川瞇著眼悄悄打量了下四周,除了時不時的夜風(fēng),并沒什么異常,他的臉上此時也是凝肅了些許,這都跟了大半個青陽城了,前面的人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是要去哪?
“走?!惫糯ㄝp語一聲,繼續(xù)跟了下去。
轉(zhuǎn)過街角,就是橫七豎八的小巷子,里面都是青陽城的住戶,再穿梭了一陣子,離著有人住的地方遠了些,到了個破廟跟前。
破廟是真的破落,院墻在月色下都清晰可見斑駁的痕跡,坑坑洼洼的,墻體斷裂缺失,連大門都沒了,里面的殿堂廂房依稀可見屋頂坍塌。
這破廟看著挺大,不曉得怎么就這樣廢棄了。
那黑袍人停在破廟門口四處望了望,有些警惕,看過之后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才迅速進了破廟里面。
“吱呀···”破廟里,黑袍人打開一間稍好的廂房,擠了進去,再次警惕地望了下外面,才關(guān)上了門,縮了進去,這是到地頭了。
古川與女童小鬼趴著破舊的墻頭看著,皆是不出聲。
那麻袋里裝的什么東西,古川跟了一路都沒看得真切具體,只是依稀有些猜測,現(xiàn)在人家到地方了,想要知道更多,就得摸過去。
只是跟人又沒什么沖突的,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這要是別人沒做什么黑心事,就有點難以解釋了。
若是做的黑心事,那就好辦了,把人給辦了就是。
實則上,古川跟了那黑袍人一路,多少看得出那黑袍人不簡單,估摸著也是個修行者,這才是他沒敢妄動的原因,鬼知道那黑袍人本事如何?還有沒有同伙。
古川瞥了眼女童小鬼,輕輕開口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在外面看著。”
都跟過來了,怎么都要弄清楚的···
說完,雙手一撐,人就飄過了院墻,落在了破廟里面,踩在雜草覆蓋的地面上無聲無息,不是他不想讓女童小鬼過去看,只是它現(xiàn)在小小只的,不太聰明,不怎么靠譜,還得他自己親自過去看,留它望風(fēng)、打架還可以。
古川眸子明亮,呼吸壓了壓,才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慢慢挨在了那廂房拐角的窗戶下,借著荒草墻角,剛好擋住了廂房門那邊的視線,即便有人突然出來也看不到古川。
古川正想伸手把那窗戶紙給糊破,一陣細碎的聲就傳了出來,有人在說話,還不止一個,霎時,古川眼睛瞇得只剩一條縫,呼吸也更低了,安靜如木頭。
“怎么現(xiàn)在才來?”廂房內(nèi)一道沙啞的嗓音響起,聽著有些老氣,想來聲音的主人年歲應(yīng)該不小,帶著質(zhì)問。
“這幾天城里來了不少修行人,行事總得小心些?!绷硪坏滥贻p些的嗓音響起,不甚在意地應(yīng)著。
“哼,這些我不管,耽誤了事,誰都不好使?!崩蠚庑┑穆曇粼俣软懫?,有些不講理的味道。
“一個月就死了這么多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不正常,那些進城的修行人有不少就是沖著這事來的,不小心點,就更容易壞事?!蹦贻p些的繼續(xù)說道,不急不慢。
這幾句話下來,古川多少捋出了一些東西,廂房里面早就有人在等著,那聲音年輕些的就是剛才那扛麻袋的,此前徐伯說的青陽城里面發(fā)生的事估摸著是真的。
“幾個散修野人有什么好怕的,來了也是死?!绷硗饽侨私又f道,話中不屑。
“你能對付幾個?”扛麻袋的那人問道。
“東家殺他們?nèi)绮人缼字晃浵?,何須費勁?”另外一人語氣更加不屑。
“東家在城里么?”扛麻袋的繼續(xù)問道。
“這···”另外一人似乎被問住了,語氣一滯,但緊接著就說道:“有東家的名頭在,他們敢壞事么?”
“你試試,看誰死得更早。”扛麻袋的輕飄飄地說了這句。
“你···”
“這事本來就不能見光,你嫌?xùn)|家的麻煩不夠?把他老人家的名頭放出去,到時多少人找過來?你真要這樣做,東家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試試的,我不攔著,只要不牽累我?!笨嘎榇囊粌蓛蓡?,語氣雖然不急,但是一股無形的壓力冥冥蔓延。
古川則是聽得心中一跳,青陽城的事還真的跟他們有關(guān),只是背后牽扯的人似乎還有。
他們的東家是誰?
“哼”另外一人似乎無話可說,重重地哼了一聲,轉(zhuǎn)移話題一樣,道:“這次帶來的祭品不是什么老弱病殘吧,現(xiàn)在可不是耍心眼的時候?!?p> 祭品?古川心底琢磨,拜神不成?
“都這個時候了,誰敢耍心眼?”扛麻袋的不輕不重地頂了句。
“看了再說?!?p> “自便?!?p> 兩人的對話暫且停了下來,伴隨著起身摸索什么的動靜。
這祭品是黑袍人麻袋里的東西么?古川心里念頭翻轉(zhuǎn),抬頭望了下上面稍稍打開的窗戶縫隙,那里透著微弱的燭火光,從那里應(yīng)該能看得到里面的情況。
古川轉(zhuǎn)了下眼珠子,想著里面的人這會大概是在看著什么祭品,于是慢慢地把身子直起,小心翼翼地把窗戶紙糊破,透過小孔,屏住呼吸往里面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