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啊哈哈?!?p> 張俊冷冷的大笑,笑聲尖銳如同無形的飛刀,鉆進(jìn)兩邊陣上所有人的耳中,不少人不自覺的捂住了耳朵。兩邊嘍啰們手中的火把上的火焰被嚇到瑟瑟發(fā)抖。
“小娃娃,爾等忒小看于灑家了,你當(dāng)灑家是泥捏的嗎?。”
“來吧,讓灑家領(lǐng)教領(lǐng)教小英雄的手段,看你如何滅灑家的蓮花寨?!?p> 張俊手腕一抖,月如鉤“唰”地翻了一個槍花,銀色的槍花席卷著北風(fēng)把月色分割成閃亮的花瓣,飄灑在無邊的雪地之上。
“爹,這種小角色讓兒子解決了他。”
張固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得說。
“不成,你不是他的對手?!睆埧÷曇舨淮?,語氣卻不容置疑。張固不敢多言,唯唯退下。
“那就讓我試試吧,這位兄弟要抓的人不就是在下么?”張俊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李瑾。他手提金槍,身著貂皮葉子,腰扎皮帶,頭戴狐毛頂子,二目如電。
張俊回頭看了看他,心中盤算著。他對李瑾點(diǎn)點(diǎn)頭,仿佛是示意他要小心,李瑾回應(yīng)的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贏,但感受到自己健美的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青筋暴起,骨頭劈啪作響。
“呵,你就是李瑾,一個半月前讓你逃了。今天可就沒有那么好的運(yùn)氣了?!?p> 年輕賊人名叫孫禮,字才讓。是燕山山脈中位于伏凌山西北方向的軍都山,黑坨洞的少當(dāng)家。黑坨洞不似伏凌山,是燕山山脈中的大綹子,洞主孫越字超然,排在三桿首。但與二桿首燕山桃花寨誰也不服誰。
兩邊各有數(shù)萬兵馬,只有在金兵剿匪的時候才會聯(lián)合起來。一個半月前便是這黑坨洞埋伏了李瑾,截了徽宗皇帝的梓宮,不但如此,他們更想要的,是李瑾身上的密詔。
李瑾并不清楚對方的來歷,但他覺得對方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知道我的來歷?”
“嘿,我當(dāng)然知道?!睂O禮微微一笑,本來白凈的臉龐在月光和火把的照映下忽明忽暗,異常的猙獰詭異。
“知道,便好。”李瑾不再廢話,一桿金槍轉(zhuǎn)瞬間刺到,孫禮舉銀槍一擋,順勢壓槍,壓住了金槍,這叫做攔拿,二將你來我往,戰(zhàn)到一處。
金槍猶如猛虎,招招夾勢,虎虎生風(fēng)。
銀槍好似白蛇,迅捷凌厲,以柔克剛。
兩桿槍糾纏在一起,上下翻飛,直斗了五十回合,未分勝敗,端地是個對手。
觀戰(zhàn)眾人不禁拍手叫好,只是場下能看出端倪的人,卻寥寥無幾。
張固不以為然,把嘴一撇,臉色像是吃了一口爛掉的果子,果子上還有半截小蟲。
張純替好兄弟鼓勁兒,單純認(rèn)為大老虎必贏白蛇。
俞媚娘憂心忡忡,生怕她的瑾哥哥受傷,兩只手緊緊抓住張純的胳膊,指甲都已經(jīng)刺破張純的貂裘,扎進(jìn)張純的肉里。
“哎呦呦,媳婦你干嘛,好疼?!?p> 媚娘一臉尷尬的對張純笑了笑,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這讓張純開心的手舞足蹈。
只有張俊明白,李瑾槍法看似威猛,卻不得章法,只是憑借過人得力量速度和耐力,才堪堪壓住槍法更精秒的孫禮。
他們哪里知道,李瑾身體的張文,根本沒有李瑾的記憶,記不住李瑾的槍法,只是本能的憑借自己八年從軍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yàn)和李瑾身體的肌肉記憶在與孫禮大戰(zhàn),他的武藝自然大打折扣。
兩人又斗了約五十回合,李瑾卻越戰(zhàn)越勇,反而孫禮臉冒虛汗,他知道自己跟李瑾再斗下去,必輸無疑。眼珠子亂轉(zhuǎn),開始想起法子。
還得用暗器。孫禮邊打邊退,看上去只有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實(shí)際上是想麻痹李瑾,誘他不停進(jìn)招,這樣孫禮突發(fā)暗器,李瑾根本來不及躲閃。
可李瑾并不是傻子,他雖不知道剛才啞巴受傷是誰發(fā)的暗器,但也親眼看到啞巴中招之前也是這樣的壓制狀態(tài),便愈發(fā)得小心,每一招都不發(fā)全力,只用槍尖掃,點(diǎn)。
孫禮看得李瑾逼近之際,只道李瑾中計(jì),把槍交單手,轉(zhuǎn)身做欲走姿態(tài),實(shí)則暗暗捏住兩柄飛刀,耳邊聽得李瑾槍來,喝了聲:
“著。”
只聽得“叮當(dāng)”聲響,兩柄飛刀盡被打落,插入雪地之中。
“好?!?p> 蓮花寨眾人除張固外無不叫好,李俊都不禁暗暗稱贊:“這小子雖然槍法不精,但在酣戰(zhàn)之間還能保持頭腦冷靜,不戀戰(zhàn),不盲目,不自大,這點(diǎn)非常得難得,是大將之材,灑家果然沒有看錯。如果傳他一套精妙的槍法,他的實(shí)力將大大提升,灑家必須動之以情,籠絡(luò)住此人,讓他為我所用?!?p> 對面的賊人各個戰(zhàn)栗,尤其小六子,他在面對死亡的時候被迫做了賊人的領(lǐng)路人,這在山賊中無疑是死罪,無論是哪一方贏了,自己都沒有什么好處,比起丟了一只耳朵,這更讓他生不如死。
最重要的,他背叛了器重他的大當(dāng)家,張固,敬仰他的綹子里的兄弟。他的心里在滴血,他痛恨自己的貪生怕死,他痛恨自己無能至極,他不但害死了眾多弟兄,還差點(diǎn)害得山寨被滅。
他一開始,便知道,他倒霉了,即便賊人贏了,不過河拆橋,他也不過是賊人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甚至都不如狗,不如大黃,也不如大老黑,他的耳朵,不再流血,他的雙眼,流著悔恨的淚水。
褲子里的尿水已經(jīng)干了,也可能是凍住了,讓六子很不舒服,愈發(fā)覺得寒冷,作威作福的六爺,已經(jīng)多年沒經(jīng)歷過這種感覺。他忽然回想著自己還沒上山時,多虧了老寨主相救,不然早餓死在十年前的燕京的官道上。
死在那條官道上,似乎也不錯,那并不孤獨(dú),路邊盡是餓死的凍死的,也或者是被金人殺害的無辜的漢人。
死在那條官道上,似乎也不錯,他可以早日見到,被金人殺害的家人,不用在多年以后,干出背叛兄弟,背叛恩人的無恥的勾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