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的趙平威正躺在軟椅上,看著面前浮起的水鏡。
“陳師兄,你放心吧!”
他搖了搖手里的花鳥扇子,好笑道:“那顧姓弟子沒見過世面,看到自己的宗門貢獻點被克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自量力地跑來和我理論了!”
說話聲傳入水鏡,鏡面上有一瞬間的模糊。
漣漪里可見陳山住在一處山石開鑿的洞府,環(huán)境狹小簡陋。
陳山平素過的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哪里吃過這種苦頭。
他在門中橫行無忌,卻并非沒有腦子。
借著陳家延伸到流云宗中的枝蔓,他結交同樣出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地位高的自是逢迎巴結,低的也刻意交好。
也正是因此,陳山在宗門中這幾十年雖然橫行無忌,卻從未真正吃過虧。
但誰能料到區(qū)區(qū)一個外門弟子,竟然能牽扯出風華道人這塊鐵板。
這可真是夜路走多撞見鬼了!
陳山不敢去招惹風華道人,可是對于和自己立下賭約的顧子羽,心中卻是十分不平。
憑借著陳家的關系,他雖然在思過崖中關禁閉,但依舊能夠和外界聯(lián)系。
趙平威和陳山是酒肉朋友,彼此性格還算相投。
趙平威聽說陳山在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身上吃了大虧,便十分講義氣的拍著胸脯,說愿意在陳山待在思過崖出來履行賭約之前的這段日子,替他好好懲治一番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弟子。
但沒想到初次見面,他就在清江城的得意樓中落了下風。
這下趙平威的面子也有些掛不住了,加上面臨陳山的催促,便干脆心一橫,篡改自家大伯給出的宗門獎賞。
他是趙家長子,頗受家族看重。
就算趙長老知道他做了錯事,也只會不輕不重的訓斥兩句。
就在趙平威與陳山說話的時候,顧子羽在竹林中已經(jīng)尋到了一條出路。
這院子里的迷陣算不得多高明,雖然顧子羽學習到的符文不多,但連蒙帶猜也能隱約知道些許意思。
他認出了陣法的類別,一開始在竹林中兜了幾個圈子,卻也不驕不躁。
他放出神識,沉下心來感受靈氣涌動的路線。
這幾天在書靈的教導下學習符文,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其中運轉(zhuǎn)靈氣的線條。
就好像前世的電路圖一樣,正是這些細小的路線,供靈氣在其中流傳,維系著陣法運轉(zhuǎn)。
就在這并不高明的迷陣中,靈氣流通的方向便是細微的風。
顧子羽轉(zhuǎn)了幾圈,又通過對周圍草木的觀察,花了兩柱香時間從中走了出來。
書靈在他踏出迷陣的那一刻,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這還有得教呢!
不過想想,顧子羽開始學習符文沒兩天,能夠如此速度,也算不錯了。
而這時候,趙平威還坐在屋子里和陳山笑談。
“陳師兄,這般閑聊還是有些無聊,不如來賭一賭?!?p> 趙平威摘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葡萄放入口中,滿意的看著水鏡那頭的陳山露出意動的神色。
“賭什么?”
“就賭姓顧的外門弟子,走出我院子中的迷陣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趙平威眉頭一挑,道:“我賭他一個時辰后都還在里面兜圈子,稍等見識短見的貧寒修士,哪有機會接觸到陣法?”
聽到這話,陳山頓時擺了擺手。
如果趙平威賭顧子羽一個時辰后都沒有辦法走出來,那他能賭什么?
“趙師弟,你這就不地道了,”陳山發(fā)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當日從執(zhí)法堂出來,我特地讓隨從去調(diào)查了這個顧子羽在宗門中的過往事跡?!?p> 早知道在幾個月前,這外門弟子還在靈田中種菜。
就算他機緣巧合受到了風華道人的賞識,可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又能夠積累下怎樣的知識?
恐怕連迷陣是什么都認不出來!
陳山可不愿傻乎乎地賭著顧子羽能夠在一個時辰內(nèi)走出迷陣,這不明擺著給趙平威送分嗎?
于是他扯出一抹笑容,道:“就拿十份固本培元散打賭,你賭他一個時辰出不來,那我就賭兩個時辰!”
這個賭注,對于他們這些身家闊綽的世家子弟來說是九牛一毛。
小賭怡情,兩人當即達成共識。
可誰知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長短不一的叩門聲。
聽到動靜的趙平威和陳山皆是眉頭一皺,尤其是在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來人的時候,陳山更是直接單方面掐斷了水鏡的通訊。
畢竟他此時還在思過崖中關禁閉,按理來說是不能夠聯(lián)系外界的。
如果讓顧子羽留下證據(jù)舉報給執(zhí)法堂,他關禁閉的時間還要延長。
看著桌面上遺留下來的一灘水漬,趙平威微微一嘆,沒想到還有些本事。
他將手上的扇子“刷”的一聲收了起來,站起身來看著顧子羽,冷笑道:“難怪能讓陳山記恨這么久,憑你今日敢單槍匹馬找上門來,果然有些不尋常?!?p> 這時趙平威說話卻沒有再將陳山是為自己的師兄,語氣淡淡的,還有幾分輕蔑摻雜在其中。
原來兩人說的好聽,其實也不過是表面上的交情。
顧子羽丟出自己來的時候準備好的留影石,其中刻錄的正好是顧思塵和他說起稟告宗門內(nèi)容的片段。
不過回到宗門后,有了趙長老在樓船上的那一出,顧思塵在問答的時候,便十分細心地將自家的駐守修士抹消了,轉(zhuǎn)而換成了趙平威的形象。
聽到留影石中傳出來的說話聲,趙平威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看來顧思塵還算識時務,這樣的舉動也是默許了他從功勞中分一杯羹。
但是,對于他假傳命令打壓顧子羽的行為,三位劍修皆是有些不滿。
這做的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因此顧思塵在和顧子羽溝通的時候,僅僅做出了替換駐守修士的言辭描述,并沒有否認顧子羽的功勞。
這也是他的態(tài)度流露。
趙平威終于板正臉色,伸手一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用著輕佻的語氣邀請顧子羽坐下。
“你莫急,我之所以要為難你,也不過是因為陳山的意思?!?p> 他頓了頓,道:“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怎么對付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