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TJ縣金鱗小區(qū)里，一名少年正對著電腦，一張臉被屏幕光映得慘白。

　　陸秋禾抱著吉他，手握鼠標，光標移動，在直播平臺點擊下播，而后一臉愁容地靠著桌子上。

　　“系統(tǒng)......這次收獲了多少聲望點?！彼麑χ諝庥袣鉄o力地道。

　　帶著電流聲的回復響起：“0?！?p>　　陸秋禾翻了個白眼，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打開窗戶，寒風凜凜，陸秋禾吹了個哆嗦，腦袋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身后的房間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陸媽端著水果盤子和一瓶牛奶側著半邊身子進來。

　　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會兒正在房間里悶頭苦讀呢，這個時候就要體現(xiàn)出當媽的貼心了。

　　鄧雅萍臉上掛著慈母的笑容，腦海里已經(jīng)是陸秋禾感動地一塌糊涂，繼續(xù)奮發(fā)讀書的樣子了。

　　那到底選哪個大學好呢，985還是211？學什么專業(yè)呢？還是離家近些好？

　　越想越開心的陸媽抬眼一看，映入眼簾的是陸秋禾開著電腦、抱著吉他、還在窗邊吹著冷風。

　　溫柔的臉色突然就僵住。

　　哦，原來是社會大學啊。

　　陸秋禾正瀏覽著系統(tǒng)界面，看著那每日刷新的高價商品垂涎欲滴，莫名感覺自己的身后隱隱有股殺意。

　　轉頭一看，鄧雅萍正端著盤子站在門口，臉上還帶著笑意......

　　應該是笑意...吧？

　　“陸秋禾！你大晚上的不看書！你在這打開窗戶來玩電腦玩吉他？你不想讀書了？離高考還有幾天你心里沒數(shù)是吧？”陸媽氣勢洶洶，恨不得把手里的盤子砸到陸秋禾臉上。

　　想了想是好不容易精挑細選的水果，心里又沒舍得。

　　陸秋禾肉眼可見地被嚇得跳了一跳，不用想也知道，對面樓的聲控燈此時都是亮著的。

　　看著陸媽已經(jīng)作勢要打人了，陸秋禾趕緊扔下吉他，上前哄道：“哎喲，媽！我這不是剛休息一會兒，勞逸結合對吧?！?p>　　邊哄著邊接過陸媽手里的盤子。

　　“哎呀我看看，這是老張家的水果吧，確實漂亮，還是我媽會挑?！标憢屇樕杆倩嘏?，嘴角隱約勾起。

　　“那肯定，也不看看是誰買的水果?！标憢屆济w舞，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tài)。

　　“不要動不動就生氣，你看你這個魚尾紋都有點明顯了，都不像十八歲的人了。放心吧媽，下次考試我肯定多進步一些，讓您在家長群再長回臉！”

　　陸秋禾說道著，連哄帶騙把陸媽送出了房間門。

　　鄧雅萍美滋滋地得了一頓夸，轉頭就進了廁所，對著鏡子反復查看自己的眼角。

　　“好像是有點明顯了啊，肯定是因為秋禾他爸！看秋禾現(xiàn)在多懂事了，要是能考個好大學就好了，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编囇牌妓樗槟畹?。

　　這些天的陸秋禾比起以前大變樣，以往和他爸一個樣子，木訥嘴笨，成績也讓人捉急。

　　特別是臨近高考了，更是把鄧雅萍愁得吃不好睡不好，頭發(fā)絲都要白幾根，全家就屬她最緊張。

　　給自己抹了點抗老霜，鄧雅萍欣慰地掃視了一眼還亮著燈的陸秋禾房間，熄了客廳燈。

　　待著房間里的陸秋禾正豎著兩只耳朵，打聽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直到聽見鄧雅萍的關門聲，陸秋禾才離開座位，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

　　“唉......又是沒有收入的一天呢。”

　　陸秋禾心煩意亂地盯著墻上的日歷，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剛穿越來的那一天。

　　來到這個新的世界已經(jīng)半個月了，陸秋禾從一開始的激動興奮，到現(xiàn)在的無奈躺平，心里真是一萬個有苦說不出。

　　系統(tǒng)的第一個新手任務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完成：【走上巔峰的第一步：成功收獲第一個聲望點，獎勵新手禮包一份，聲望點一千?！?p>　　只要作品得到一個人發(fā)自內心的喜愛和認可，陸秋禾就能完成這個任務。

　　可這半個月以來，伴隨著一個又一個的計劃破產(chǎn)，陸秋禾已經(jīng)正式宣布自己躺平了。

　　唱歌？課間偷偷唱了幾句就能引來眾怒，吉他也是為了完成任務買的，被發(fā)現(xiàn)后差點被鄧雅萍扔掉。

　　文抄公？投入時期太長，陸秋禾還是個高三學生，被繁重的備考事業(yè)折磨了半個月，寫作文的時候都差點寫起了小說。

　　可是系統(tǒng)里的商店真的讓他特別眼饞！

　　每隔24小時刷新一次，琳瑯滿目什么都有。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里，陸秋禾已經(jīng)看到了各種可供兌換的商品，甚至包括四大名著的古籍原本，地球各大知名畫家、書法家的真跡。

　　價格當然也貴得離譜，看過幾次之后，陸秋禾就再也沒有查看過橙色品質商品的價格，現(xiàn)在的他還遠遠不配惦記它們。

　　陸秋禾想要的是白色品質的技能書，價格只要一千點。

　　唱歌技巧、寫作技巧、書法繪畫，陸秋禾都刷到過，完成任務獎勵的聲望點剛好就能買一本。

　　只需要一本！陸秋禾就能改變現(xiàn)狀！

　　就在這反復期待和反復努力之中，陸秋禾被系統(tǒng)PUA了半個月之久。

　　教室里不能唱，陸秋禾就打算直播。

　　結果直播了一星期，卻只來過三個真人。

　　前兩個一句話不說，進來就退，陸秋禾甚至猜測到了是他們點錯了。

　　顏值主播的分區(qū)里，抱著把吉他，還不露臉？誰看？

　　陸秋禾自認長得不算對不起觀眾，但是！靠臉沒用啊！

　　系統(tǒng)要的是作品，作品！而陸秋禾腦海里能回憶起來的作品，自己沒一個會的，頂多唱幾段副歌。

　　就在剛才結束的直播里，第三個觀眾陪他直播了兩小時，同時也嘲笑了他兩小時。

　　【陳酒滿上】進入了直播間。

　　“只會掃弦？”

　　“你的唱歌水平還不如掃弦。”

　　“上過音樂課或者有自學嗎？這邊建議放棄唱歌直播?！?p>　　“你其實是個娛樂搞笑主播對不對？”

　　一開始的陸秋禾全神貫注，迫切想展示自己的歌曲水平有多么的高端，第一首就是周董的王炸歌曲。

　　“塞納河畔的咖啡~我手一杯......”

　　對方足足有一分鐘的沉默，正當陸秋禾以為把對方震住的時候，右下角出現(xiàn)了一條新的評論。

　　【陳酒滿上】：這首歌叫什么名字？

　　果然！

　　陸秋禾心里沾沾自喜，臉上卻裝作一臉淡然道：“原創(chuàng)歌曲《告白氣球》?！?p>　　【陳酒滿上】：告別地球？

　　你罵誰呢？

　　陸秋禾心里大怒，在直播間開口道：“你可以罵我，但是你怎么可以罵這首歌？！”

　　陸秋禾擺好架勢，打算和他好好說道說道。

　　【陳酒滿上】：我就是在罵你啊，詞不錯，曲......好像也不錯。你，不行。不過你的聲線其實還可以，大聲說話的時候還算個正常人。

　　陸秋禾：......。

　　什么意思，我唱歌就不算正常人？

　　氣勢洶洶的陸秋禾萎靡了一半，思慮再三，心里最終承認了【陳酒滿上】說的話。

　　五音不全，樂感為零，社交廢物，長相自負，成績低迷。

　　僅僅是一個聲望點都拿不到，妥妥的Loser一個。

　　看到陸秋禾的臉色不對，直播間里還刷了一個揮舞著的免費的小熒光棒。

　　【陳酒滿上】：不要灰心，至少你要自己相信自己。

　　陸秋禾盯著那揮舞的熒光棒，心里好像被點燃了什么，眼里又亮起了斗志。

　　我有系統(tǒng)，我有著另一個世界的文娛寶藏，我怎么會對自己沒有信心呢？

　　后面半句彈幕緊跟著刷了出來，【陳酒滿上】：考慮一下報班嗎？

　　陸秋禾：滾！

　　躺在床上又回憶了一遍今晚的“告別地球事件”，陸秋禾臉上蓋了個枕頭，在心里宣布他的傳奇直播生涯到此結束，

　　即使還不算開始。

　　高三的寒假只有一星期，陸秋禾明天就要回去那個奮斗的牢籠了。

　　“唉......”想到這的陸秋禾在枕頭下發(fā)出一聲重重的嘆息，翻了個身又爬起來。

　　套上了自己的橙黃色校服外套，胸標上繡的是“桃江二中”。

　　TJ縣只是個小縣城，卻分有三個重點高中。

　　三個重高呈三足鼎立之勢。

　　一中在城郊，綠林蔭蔽，書香濃厚，每年都會出好些個最高學府的好苗子。

　　三中在城中，大多都是藝術特長生，琴棋書畫舞蹈體育等等，有錢人家為小孩謀大學學歷的捷徑，每年的學費都是陸秋禾的三倍。

　　二中在開發(fā)區(qū)，陸秋禾喜歡叫城鄉(xiāng)結合部，有文化班有特長班，和校門外一樣，有稻田也有工地。

　　半桶水晃蕩，兩邊都比不過，甚至每年還會被普高搶生源。

　　也許那稻田和工地就預示著自己的去處吧，陸秋禾心想。

　　拋開雜念，陸秋禾攤開放在桌上的教材書，開始在記憶里苦苦尋找著自己早已經(jīng)還給老師的知識點。

　　“生不逢時！時不待我！失之我幸！得之我命！”

　　對面樓層的聲控燈亮了兩盞。

　　躺著看電視的鄧雅萍捅了捅身旁看書的丈夫，喜笑顏開道：“聽，我兒子還在讀書呢！”

　　陸長亭抬了抬自己的眼鏡，這幾個詞他可從未聽說過，那小子肯定不是在讀書。

　　點點頭接話道：“嗯，你兒子真棒！”

　　鄧雅萍看著陸長亭一臉的不以為意，眉頭一皺，一把就捏住了陸長亭的后腰：“你什么意思？那不是你兒子？什么德行！上次他買吉他的錢是不是你出的？這賬我還沒和你算！”

　　陸長亭感受著妻子的語氣里突然升騰的不滿，習慣性地嘆了口氣。

　　他沒陸秋禾那點花言巧語的本事，今晚注定要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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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個高檔小區(qū)里，身穿黑色絲質睡衣的少女懷抱著一把吉他，盤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皓腕上下擺動掃弦，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哼唱著，聲音如汩汩山泉，清澈動人。

　　“塞納河畔...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

　　......”

　　“不對！”少女兩條柳葉眉狠狠擰在了一起，略作思考的樣子透著幾分認真的美麗。

　　這幾個轉音不對！

　　少女苦苦回憶著陸秋禾剛才的演唱，和某個正在背書的人如出一轍。

　　越回想反而影響思路，陸秋禾那折磨人的歌聲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腦袋里回響。

　　可惡！

　　少女瞇著好看的杏眼，長長的睫毛間閃爍著寒光，抿著紅潤的小嘴，不忿道：

　　“下播跟逃難似的，也不讓我多說一句！可惜了這首歌......”

　　雖然陸秋禾的演唱確實辣耳朵，但是少女的音樂嗅覺足夠靈敏。

　　詞曲兼?zhèn)?，旋律抓耳，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這么好的一首歌，難不成真是他的原創(chuàng)歌曲？

　　回想著陸秋禾的表現(xiàn)，少女心思又突然有些動搖。

　　難道真如那句話所說，上帝關上了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版權庫未收錄，搜索歌詞也沒有出現(xiàn)過的痕跡，那確實只有原創(chuàng)這一個可能了。

　　“揠苗......”

　　少女念著陸秋禾的主播名字，點擊“關注”，成為了主播的第一個粉絲。

　　“下次一定抓住你?！鄙倥p聲道。

　　起身將吉他放好，衣服掛在衣帽架上，衣服上掛好自己的學校胸牌，熄燈就寢。

　　胸牌上一行小字在黑暗里隱隱約約：

　　桃江三中，高三一班，沈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