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耕分了家,盡管只有五畝地,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這畢竟是只屬于自己的,而且姐姐肯定還會幫自己,分完家就趕緊跑到姐姐家去,一進院子氣氛就不對,原來的牛馬羊牲口糞便味道都小多了,幾只山羊倒是還在,可牛馬車哪去了。
這還沒到春分地皮濕的時節(jié),還沒人趕著牛車上地送糞,他也是老把式,不用說話,聞聞味道就知道這院子里的牲口沒了好些天了。
大江子,姐,這是咋地了,瘸姐姐趕忙出來,抬眼一看就知道他舅問的是啥,于是就解釋了一番。還不是為了幫弟弟成家,瘸姐姐賣了牛馬牲口和大車,還因為酒蒙子要錢急,還得是現(xiàn)錢,沒辦法徐媽只能找了牛馬行(至今仍然是JL市很重要的商業(yè)區(qū))的販子。
這幫販子壓價特別狠,而且眼光毒辣,一般牛馬,看上兩分鐘,手藝生的還得摸上兩把,基本上按照總出肉量減去頭蹄下水的凈肉量,還得比市場肉價低上一些,就是他們的報價。
他們買到手卻未必會真的宰殺,把些牙口好的再轉(zhuǎn)賣出去,當然就不能按肉價算,幼的養(yǎng)兩年或者直接賣掉,至于老的,直接宰殺,那個年代除了幾個土財主家里不會有人嫌棄肉煮熟后爛不爛的。
不光這個,親姐還把地賣了十畝,那時候東北土地不值錢,可那不代表著熟地不值錢,可惜賣的太急也沒賣上價格,東挪西湊總算給足了十五塊袁大頭。
姐家不比從來了,以前姐夫在什么都好,他是個能張羅的,沒牲口沒地都能打下一番基業(yè),更沒讓她姐挨過一天餓。
不耕別的不懂,種地打糧他心里有數(shù),還剩十五畝地,再加自己新拿來的十五畝,吃飯夠吃了,可想活好了,難,太難了。
在東北的春天非要等到四月中旬才算真的到來,五一給你來場大雪你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尤其民國時期,那天是真冷啊,還好是不缺燒的,那年月種玉米的不多,可種高粱很多,高粱桿不夠燒自己上山砍樹去,總是凍不著。
那年月可沒有女人不下地干活的說法,不耕的媳婦按理說應該下地幫忙,不耕舍不得,瘸姐姐也就沒說啥,她畢竟只是大姑姐不是婆婆,大戶人家也許不下地吧,但除了林吉城里的老牛家,王百川家等幾戶人家能算大戶,哪里還有什么大戶人家。
都是一年受災全家挨餓,兩年受災就得全家散伙的程度,隨著闖關(guān)東的人口越來越多,適合開墾的土地也越來越少,自己一家人跑到大山附近獨自開墾是沒有前途的,不說各種不方便,信不信晚上睡覺黑瞎子推開墻跟你探討人生,東北虎不多,但是碰上了,但凡它有點餓,就得少點啥,最大的可能,啥都沒了。
不耕就考慮過去大山邊上再去開墾,其實他姐夫后期開墾的土地他就沒少幫忙,雖說有大牲口,現(xiàn)在沒了,可憑著自己也能做,還有大外甥也大了,也能幫把手,可想到老婆和瘸姐姐,他就不得不放棄了,兩家總共四口人,真一眼照顧不到,讓狼叼走一個,或者讓黑瞎子舔了,自己真沒法活了。
可就這點地現(xiàn)在他不活人啊,吃的夠,自己五畝真受災也不怕,姐姐剩下一晌地(十五畝)都是連著的,還算好打理伺候,十二畝高粱三畝大豆,自己五畝旱田臨江近,地勢也不高,改成水田種糯米,這可是個大工程,舅甥兩整整忙了一春天才算完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有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