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成蟜

　　一到殿前，王陸就聞到一股很濃的藥味。

　　之前就有流言說過秦王的身體不佳，現(xiàn)在看來空穴不來風啊。

　　“小人王陸，見過大王?！?p>　　王陸按照剛剛宮女教的，先一直低頭進去，行禮之后再等秦王反應(yīng)就行。這期間最好不要抬頭打量秦王，不然有可能掉腦袋。

　　“免禮，落座?！?p>　　王陸得到秦王的答復(fù)，這才敢抬頭。

　　秦國尚黑，秦王的王服是玄黑色，冠頂比較比較簡單，就是昂貴的珠玉雕琢的，沒有冕旒之類的裝飾。畢竟秦朝沒有稱王，不能用超出禮儀的服飾。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黑的緣故，反襯的秦王本就不健康的臉更加慘白。

　　他要是躺在地上屏住呼吸，王陸一定不會懷疑他是一具尸體。

　　“王陸，趙姬和呂不韋說這次他們能歸秦，對虧了你從中斡旋?！眳尾豁f也是秦王時的衛(wèi)道人，但為了隱蔽身份，一直沒有封官，也沒有賜爵。平日的稱呼也一直是直呼其名，而這恰恰說明二者的關(guān)系親密。在整個秦國上下，除了呂不韋外，鮮少還有人有這待遇。

　　“大王夸錯人了?！蓖蹶懟氐溃澳嵌际钦雍头蛉思俗杂刑煜?，與我無關(guān)?！?p>　　秦王呵笑一下，隨即又帶得咳嗽起來。

　　周圍的侍人趕緊上前，端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湯水讓秦王服下。

　　之后秦王的氣色就恢復(fù)了許多，臉上也有了一絲血色。

　　“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寡人不會視而不見。”

　　秦王招招手，讓幾個太監(jiān)把早就準備好的賞賜從堂后搬到王陸身邊。

　　王陸一瞧，一些比較罕見的綾羅綢緞，這他基本用不上，再就是兩盤金銀……我啊，不喜歡錢。

　　收回視線，王陸還得客客氣氣感謝秦王的賞賜。

　　“政兒，這些年你受苦了……你娘也陪你在邯鄲吃了不苦……現(xiàn)在好了，回咸陽了，就不比再像以前那樣擔心受怕?！?p>　　秦王和趙姬，嬴政聊起了家常，其中大多是秦王了解他倆他們在邯鄲的生活。

　　嬴政和趙姬報喜不報憂，但秦王自己本身也是在邯鄲做過質(zhì)子的，其中滋味他自己知曉，他們瞞也不住。

　　“你二人真是受苦了。”

　　他們繼續(xù)嘮嗑，王陸閑著無事往左右看了看。

　　秦王坐主位，他、嬴政、趙姬、呂不韋同在右側(cè)席上。對面左側(cè)還擺著兩張小小的桌案。

　　起初以為它們就是空著看的，但隨著宮女太監(jiān)擦拭桌面，并各斟酒一杯，就能知道還有人要來。

　　而秦國是以左為尊的，左丞相的職權(quán)在右丞相之上。

　　那未來的兩位客人身份應(yīng)該挺尊貴的，至少在王陸等人之上。

　　不過王陸有些好奇，他無官職無爵位，身份比自己高貴的人在宮里自然是比比皆是。

　　但嬴政是秦王的長子，能比他身份還尊貴的，怕是不多。

　　王陸開始有些期待到底是哪兩位人物會來。

　　……

　　一盞茶的時間。

　　秦國的平民一般就吃兩頓，但王公貴族是一日三餐。

　　現(xiàn)在的時辰也快臨近晚膳，宮內(nèi)膳房開始端菜上來。

　　也是這時，左側(cè)尊位的兩人才姍姍來遲。

　　一個女人和一個比王陸、嬴政小幾歲的青年。

　　女人妝容得像是牡丹，挺艷的；衣飾也特別華麗精美，一看就知道用料不普通，價格昂貴。旁邊的那青年，衣服一身黑，腰間佩著玉，看起來一片貴氣。

　　王陸推測出他們的身份。在宮內(nèi)行走的，還和女人同行，身份還比嬴政尊貴，那鐵定就是秦王另外的女人和兒子。

　　“大王?！迸诵卸Y。

　　“父王?！蹦乔嗄晷卸Y。

　　“坐。都不用拘謹，就是簡單的一家人團聚?！鼻赝跽f道。

　　韓霓和贏成蟜前后落座。

　　“這位就是送嬴政和趙姬歸秦的先生？”韓霓看著王陸道。

　　“是政公子和夫人自己歸秦的，與我無關(guān)?！蓖蹶懻f的實話，他在他們歸秦的路上卻是沒有提供任何幫助的想法，甚至多次阻止……只是事與愿違罷了。

　　“不必謙虛。宮里都已經(jīng)知曉你的事跡?！?p>　　“你和成兒年紀相仿，趣味應(yīng)該相差不大，平時可以多走動走動?！?p>　　成蟜這時也朝王陸作了個揖，態(tài)度相當謙虛。

　　王陸回禮，卻不了料嬴政急了。

　　“王兄與我在邯鄲同甘共苦，出生入死，回咸陽前便約定好要帶我游覽咸陽。”

　　韓霓道：“小先生能有今日本領(lǐng)，必定是寒窗苦讀，對咸陽內(nèi)的游玩之處不了解。再讓大王給你派個小官領(lǐng)你逛一逛就行?！?p>　　“成兒，明日就替大王好好感謝小先生一番?！?p>　　“是?！?p>　　兩方都在拉攏王陸，不過也都理解。

　　人才是秦國的，但秦國是誰的，全靠各自手下能有多少出謀劃策的人才。

　　人才越多，在秦國站得便越穩(wěn)。

　　嬴政暫時落了下風，沒辦法再反駁韓霓。

　　而韓霓顯然是有備而來，并不準備就這么放過他們。

　　“趙夫人初來咸陽，必無準備衣物。我已派人送了些我過去穿的衣裳，想來合適。”

　　趙姬和嬴政的臉同時一沉，這就是羞辱，以他們的身份就算不穿錦衣華服，新衣服也絲毫不愁。

　　嬴政要出頭，但趙姬卻悄悄用手按下了他，這種意氣之爭，爭輸了，更難受；爭贏了，以他們剛回咸陽的勢力，只會惹來她的更多注意和針對。

　　不如悄悄發(fā)育。

　　韓霓見趙姬沒什么回饋，便覺得無聊，將矛頭轉(zhuǎn)向了嬴政。畢竟后宮一時得意，那都是片刻的，兩位公子誰能繼承王位，才是真正的得意到最后。

　　“政公子從小在邯鄲長大。讀的書都是趙書，派個秦國的先生教教句讀如何？”

　　王陸在旁邊吃著小菜，就等著他們打起來。

　　結(jié)果嬴政在聽了之后竟然沒什么反應(yīng)，面無表情的，就是不搭理她。

　　王陸倍感無趣，但想想好像又能理解。

　　嬴政在邯鄲當質(zhì)子進二十年，這等挑釁自然是習以為常，難以撩撥到他的心緒。

　　瞥了一眼王位上的秦王，瞧見他露出了些許欣賞的笑容。

　　“糟了。”

　　“讓秦王繼續(xù)這么看好嬴政，到時候他把王位傳給嬴政，那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