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逃不掉了
這兒亂得都成一鍋粥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走?!崩钌魅嗳嘈『偟念^發(fā),不再看陸文濯一眼,徑直從他身側(cè)走了過去。
這次陸文濯沒有攔他們,他僵在原地,不知是氣得,還是氣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漆黑的眸子也越發(fā)幽深。
趙子硯笑的歡快,讓他氣去吧,最好氣死他。
“慢著。”陸文濯轉(zhuǎn)過身。
“她說了要走,怎么?陸中丞難道沒聽見?”李慎朝前一步,把笑嘻嘻的趙子硯隔在身后。
陸文濯看他一眼,目光平靜無波:“殿下要帶人走,我自然不會攔。只是我想再同她確認一下,松香閣的那個婢子,是不是叫安靈?!?p> 臉上的笑意一頓,趙子硯猛地抬起頭,緊惕地看他:“你問她做什么?”
“也沒什么?!标懳腻坎恍币暎唤?jīng)心地拂袖:“你既然要走了,松香閣的人也沒必要再留著。”
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走。
“哎!”趙子硯喊他:“什么叫沒必要留?”
陸文濯置若罔聞,頭也沒回。
三年,他深諳她的軟肋,最是知道怎么壓制她。就像她也最是知道怎么惹惱他一樣,輕車熟路,一掐一個準兒。
“陸文濯?!壁w子硯急得跺腳:“你敢動她試試!”
說罷,她自己也覺察到好笑,她有什么底氣威脅他?
他們陸府的人,她到底是做不了主。他要想遷怒一個婢子,她又有什么辦法。她不過也是被收進來的一個下人罷了。老夫人也說了,陸文濯覺得她可憐,才容她在這里,對他來說,她同隨便撿的阿貓阿狗沒什么分別,又怎么會顧及她的心情。
“哥哥。”趙子硯只好轉(zhuǎn)向李慎,央求他:“能不能把安靈也帶走?!?p> 李慎慢慢移開目光,沒有說話。
他憑著浪蕩的本性,要個女人不是難事。他這樣荒誕的人,做的便是荒誕的事??梢贋榱诉@個女人,帶走一個婢子,他做不到。
即便他真要了,陸府也不可能會給。陸文濯既然敢拿這個要挾趙子硯,必然是做足了準備的,如何會步步退讓。
“哥哥。”趙子硯又叫他,見他不言語,她心下了然,眼睫一瞬,眸色也隨之暗下去,自嘲地宣判道:“我走不了了?!?p> 李慎端詳著她,握緊她的手,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如惑:“你不必受制于他。王府有的是婢子,會有姑娘陪伴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p> “那哥哥何不再找一個妹妹?”
“我只有你一個妹妹?!?p> 趙子硯苦笑:“我也只有一個安靈?!?p> 沒人搭理她的那些時日,只有安靈和她說話。她因為眉心的印記不敢抬頭的時候,是安靈幫她用白粉遮去。她一個人躲在被子里的時候,也是安靈湊過來一個勁兒的逗她笑。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安靈。
可這樣好的安靈,是陸府的安靈。
“哥哥,沒辦法的,我逃不掉了?!壁w子硯像是突然平靜下來,她看著他,松開他的手,轉(zhuǎn)身朝松香閣奔去。
三年,連安靈都在是這三年給她的。風在耳邊呼嘯時,她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陸文濯比薛平更狠。
薛平有害怕的東西,陸文濯沒有。薛平害怕的,是沈云??申懳腻?,什么都不怕。他用這三年編織了一條比鐵鏈更結(jié)實的密網(wǎng),隨便一收線,都將她困的死死的。
“子硯!”
李慎去抓她,眼看就要捉住飛揚的衣擺,輕紗的觸感像風像霧,可收緊五指,只余下流瀉出指縫的空氣。
“我逃不掉了?!?p> 李慎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耳邊全是這句話。他想起他的母妃,當年受人構(gòu)陷,被父王軟禁時,也說過同樣的話。
“慎之,沒辦法的,我逃不掉了?!?p> 后來,她真的沒能逃掉,死在了他離宮前往吐谷渾的第二天。
沒辦法的。
就這樣沒辦法了嗎?
后背一陣僵硬冰涼,李慎看到自己的五指,那樣緊握,可是打開來,除了掌紋,里面空無一物。
他抬起頭,看到駐足回身的陸文濯,雨霧微微,陸文濯立在那里,像立在水染青煙之間,縹緲出塵得似個仙人。
狠絕無情的仙人。
“陸中丞滿意了?”合上手掌,李慎慢悠悠晃到他跟前。
陸文濯勾了勾唇角,負手望著遠處:“你不該讓她叫你哥哥。”
“可她本該這樣叫我,不是么?!崩钌饕馕渡铋L的微笑。
陸文濯目光一凜,瞇了瞇眼睛。
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李慎繼續(xù)道:“乾元節(jié)撞上我的舞女,剛好是陸中丞你家的下人。而她摸過的《八駿圖》上,又剛好帶上了毒物。陸中丞覺得,這些是不是太巧了些?”
陸文濯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只反駁:“她不是下人,她是娘子?!?p> “娘子?”李慎大笑出聲,一撩衣擺靠在旁邊的太湖石上:“原來你們陸府對待娘子的規(guī)矩,就是把人拉到大庭廣眾下又踢又罵?”
臉色微變,陸文濯斜了一眼長吉。
長吉被他看得,腿一軟跪倒在地:“主子恕罪,上午人手不夠,屬下這才離開了一會。屬下真不知道趙小娘子被叫走了……屬下該死?!?p> “我說陸中丞,你也不必把戲做的這樣足。你恨她,我也能理解。畢竟……”李慎笑的意味不明,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眉心。
陸文濯臉色又是一沉,半晌,才緩緩問:“殿下告訴她了?”
“呵?!崩钌餍Γ骸拔胰舾嬖V她,你覺得,她還會留在這?只怕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殺了你?!?p> 陸文濯抿唇,目光緊盯著李慎。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笨闯鏊木o張,李慎笑的放肆:“我是不會告訴她的,我可不想讓她變得像你一樣,一心報仇,累不累啊。藤毒的事,我也無意再追究。有時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與其活在過去的痛苦中,我寧愿她過得簡單點?!?p> 陸文濯臉色稍有和緩,半晌,擠出兩個字:“多謝?!?p> 生硬又別扭,聽他說出個“謝”字,簡直像是被罵了一句。
“呦!謝什么?要謝,也該我謝你?!?p> 李慎慢悠悠挑眉,盯著陸文濯回望后院的側(cè)顏,忽懶懶一笑:“那日,若不是陸中丞執(zhí)意獻出美人兒,本王怎么知道,這世間還有如此珍饈。雖說馬車上地方小擁擠了些,路程也不夠長,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嘖,本王依稀記得,馬車都被水打濕了……”
“殿下!”陸文濯沉聲打斷他,漆黑的瞳眸驟縮,一成不變的臉色也終于有了變化:“時候不早了,府里還有要事,我就不送殿下了。”
“真的是茶水……”李慎笑的大聲,還要再辯解兩句,陸文濯已經(jīng)拂袖離去。
“哎,有機會本王再跟陸大人說說臺院那天的事!”李慎沖他背影喊了一聲,笑的更加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