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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小筑

第三章

蝴蝶小筑 季雨1 2901 2021-11-24 10:07:26

  3

  阿鴉左右顧盼,發(fā)現(xiàn)自己已與原初行走在一片幽坊小巷間。

  月色之下,但見周圍重重亭臺被薄霧鎖著,花樹參差,翠竹裊裊,入耳是此起彼伏的笙歌彈唱,檀板聲聲輕敲,伴著間或的喝彩歡笑之聲,絲絲入耳。

  雖然跟隨原初已久,但這瞬間變換時空的法術(shù),還是每每令她驚嘆。然而更令她矚目的,則是周圍新奇的事物。

  “這是什么地方,好熱鬧啊,是什么富貴的大戶人家嗎?”

  她目不暇接地張望著身畔的花陣酒池,香山藥海,不禁問道。

  “這里么,便是所謂秦樓楚館,煙花柳巷之地?!痹跬祥L了聲音,似笑非笑道。

  “什么,什么楚館......?喂,等等,那不是,那不是'那種地方'嗎?你到底......!”

  不及阿鴉說完,原初已一刻不歇地走向了一處景致清幽的院落。只見粉墻鴛瓦,朱戶獸環(huán),院中閣樓上繡簾半卷,羅幕低垂,如瓊宮仙戶一般,看得人心醉神馳。

  大門開敞著,才堪堪走近,已有一個姿容秀麗的青衣小鬟挑燈相迎,歡顏道,“公子來啦,不知是來探訪哪位小姐,婢子這就去報與媽媽知曉?!?p>  未及片刻,已有個滿頭珠翠的婦人快步出來,堆著笑行了個萬福之禮。

  那個婦人大約五十歲有余的年紀,滿臉脂粉也遮不住暗黃的臉色和嘴邊眼角的皺紋,然而一雙眼睛顧盼靈活,未語先笑,聲音既軟又糯,頗有幾分猶存的風韻。

  “夫人多禮。請問怎么稱呼?”原初彬彬還禮。

  老婦精明的眼光將原初上下打量一遍,大約是覺得面生,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臉上又滿滿堆起笑來。

  “老身姓胡,在道上幾個義姐妹中行六,年輕時候叫做六娘,如今年紀長了,便喚作六婆,公子這般稱呼即可了。卻不知公子來我這繪月坊,有何貴干???”

  原初微微一笑,已知道這位自稱胡六娘的鴇母果然是老成世故,一眼便看出自己不是為尋花問柳而來,心中竟有些佩服之意——

  這婦人胡六婆家是汴梁一帶有名的煙花門戶,稱作“繪月坊”。她家中的幾個養(yǎng)女,個個是色藝俱佳的絕代佳人——按照當時勾欄教坊一行的規(guī)矩,她一手調(diào)教起來的這些煙花女子,皆與她母女相稱,狀似親厚。

  這其中,尤以繪月坊的頭牌花魁扇裁月為冠,其詩詞歌賦,音律書畫無一不精,芳名動京城,無論是達官仕宦,還是騷客才子、富商巨賈,皆慕名爭相而來,誰能有幸一睹其玉容,已可作為夸耀之資。

  “在下與貴府的扇裁月姑娘乃是舊識,受姑娘所托,為姑娘送一味藥材?!?p>  “聽聞裁月姑娘忽然抱病,拒不見客,在下正有一味靈藥在手,定能藥到病除,還請允準一入?!痹醯馈?p>  這句話在這秦樓楚館門前說出,實在怪異至極。青衣小鬟斂去笑容,蹙起雙蛾看著他。

  胡六婆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臉上卻仍是笑瞇瞇地,不嫌也不惱,只慢悠悠道,“說這位送藥的公子啊,照著我家的規(guī)矩呢,凡是進得廳堂的,都須是才華橫溢之士。無論你是賣藥,或是做什么營生皆是如此——”

  “向來有無數(shù)客人想見我家裁月的面,都會尋種種借口,假扮什么賣花郎賣油郎的,因此方有此一問。若真是做營生的,須進不了這大門,若是來做個風流雅客的,那便得通過小姐出下的試題。”

  “舊識!什么舊識,你與這里的煙花女子是舊識?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阿鴉卻是聽得毛也炸了起來,喋喋追問。然而原初和胡六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并沒有一個人理睬她。

  “那是自然,既是規(guī)矩,在下自當稟遵。”原初抱拳道。

  “呵呵,公子快快請進——奉茶來!”胡六婆將帕子一甩,殷勤牽引。

  “夫人,你怎么輕易就放了這人進去?”見原初揚長進門而去,青衣小鬟扯了扯胡六婆的衣袖,皺眉道,“模樣倒是一表人才,可古古怪怪的,仿佛還是個瞎子。這京城內(nèi)外的王孫公子咱們有哪個不識,哪有這一號人物?說不定,是個偷了人衣衫的叫花子呢!”

  “呵,就說你這丫頭,還嫩著呢。”胡六婆瞥一眼見原初確已走遠,尖尖食指一戳她的額頭。

  “你以為看人只是看衣衫么?窮酸也可穿著綾羅招搖,皇帝老兒也有微服出行。但一個人的身份來歷,在那一舉手一投足中,可都明明白白著呢!等你在這風月場中摸爬滾打得多了,這眼光也便練毒了。剛才那位公子呀,顯然是刻意低調(diào)行事,但氣質(zhì)高貴不俗,絕不是等閑之輩,輕易得罪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道理,還用我教你嗎?”

  進了大堂,但見燈火輝煌,珠箔銀屏,綺麗異常,絲竹聲聲入耳。

  二十余個衣冠楚楚的賓客,都坐于臺下品茶聽曲——繪月坊的幾位姑娘都是身價不凡,輕易不會現(xiàn)身迎客,雖然到訪的多半是身份高貴之人,進了門也須得喊堂、耐下性子坐下聽曲,再挺過“旗樓賽詩”一關(guān),得了姑娘的青眼,才有幸得見佳人芳容。

  原初在此時被專門招呼賓客的“下番”攔下:“想見花魁娘子?這第一關(guān)便須難倒了你,過了這關(guān),方可入座,至于能不能被花魁娘子青眼看中,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知公子對于詩詞所知如何呀?”

  “在下......見花魁娘子是為了旁的事,這作詩一道,就免了罷?!痹趺嬗须y色,試圖找些借口搪塞——

  在場的這些人,日日琢磨的都是遣詞煉句,功夫必是爐火純青,非要他比拼詩文,當真讓他頭疼不已。

  “免不得,免不得!”在座的一群錦衣公子紛紛嚷道,“任你是什么來歷,這詩還是要作的,可不能例外?!?p>  這些人許多都是胸中墨水較少者,正因被擋在外堂氣悶,都爭著起哄。

  “好罷......不知是是怎樣的作法?”原初只得硬著頭皮問。

  “這第一關(guān)作詩嘛,考的自然是才思敏捷,”那下番道,“繪月坊的規(guī)矩,說來也十分簡單——”

  “這花箋上有一道題目,公子要當即賦詩一首。做得不好,便入不了座,更進不了內(nèi),只能在外圍喝喝茶,聽聽曲了?!?p>  “阿鴉,你會作詩嗎?快想想辦法。”原初見勢不好,小聲向阿鴉求援。

  “不會。不是你要來的嗎?看你怎么收場?!卑Ⅷf一個大白眼翻了回去,“穿得倒像個貴公子那么回事了,不會作詩,不還是露了餡嗎?”

  原初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強撐著又做了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向那下番道:“那么第二關(guān)呢?”

  “第二關(guān)打茶圍,在第一關(guān)得勝的客人,在內(nèi)堂一邊品茗,一邊比試才華——天文地理,文韜武略,琴酒花茶皆不限,小姐就在門簾后看著,只有才思敏捷,令小姐看中的,今晚方能入內(nèi)?!?p>  這打茶圍比試的東西,原初在常世間千余年,倒算是擅長幾分。他強作鎮(zhèn)定,打算著施個法術(shù)把時間靜止,好慢慢地想怎樣對詩。突然,自薄煙般的紗簾后,傳來清脆而婉轉(zhuǎn)的聲音。

  “干娘,請讓那位原初公子進來等候罷。女兒稍后便去見客?!?p>  那聲音,像是冰雪里傳來的一聲嘆息。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年輕男子身上,多的是憤恨,嫉妒,驚詫。

  他們這些人中,不是仕宦子弟,便是名聲赫赫的才子詞人,也有的出自巨賈富貴之家,或是自負貌比潘安的風月之客,為了得見佳人一面,多半已枯候了幾個月之久,得到的卻只是扇裁月姑娘身子不適、暫不見客的消息。

  見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人四方一揖,徑直而入,人群立刻起了一陣騷動。然而,那陣喧嘩很快被原初拋在背后。

  “……喂喂喂,你真進去了!原初,你這個登徒子,道貌岸然的家伙!虧我以為你除了坑蒙拐騙以外,其他方面還算正經(jīng),想不到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你要是進了那個門,看我不——”當原初被丫鬟引領(lǐng)著,曲曲折折地穿過清幽的院落之時,阿鴉還在他耳邊撲楞著翅膀,嘰嘰喳喳地亂叫。

  青衣丫鬟在旁掩口嬌笑,“嘻,公子這只八哥好生聰穎,幾乎可與我家小姐的雪魄一拼了。雪魄!”

  她揚聲一喚,已聽得抄手游廊上有個聲音一本正經(jīng)地吟道,“待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秾艷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p>  向金架上的那只白鸚鵡瞥了一眼,阿鴉憤憤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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