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這兩天有點煩，動輒便吆喝著賀錄和宋建利他倆老同學(xué)陪自己喝酒。
除了自己妹夫楊曉山的病而外，他的父親張文明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有人舉報他的父親在人事局利用職權(quán)玩“空中飛人”的把戲，把一些本來沒有工作的人通過一些假手續(xù)給安排了工作。
這個事情近期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有的人甚至傳著說張文明被紀(jì)委采取了“雙規(guī)”措施。
就因為這兩件事，弄得張德心事重重的，整日里想借酒消愁。
賀錄看到老同學(xué)遇到了這么一檔子事，也就不再提自己的那點雄心了。
張德給自己幫過不少的忙，現(xiàn)在他心里紛亂不已，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其實，初了楊曉山的病確實令他們一家子人頭痛而外，張文明被傳言“雙規(guī)”的事還真是空穴來風(fēng)。他到塞上市培訓(xùn)了一周，邊城就有模有樣地傳起了不少危言聳聽的流言。
當(dāng)然，無風(fēng)不起浪。
因為邊城各單位最近按照縣上的要求進(jìn)行“雙向選擇”。這也是機(jī)構(gòu)改革，精減職能的要求。
一旦涉及到改革，勢必要觸及到一些人的利益。當(dāng)有人覺得自己在改革中得不到紅利，甚至?xí)龀鲎晕覡奚鼤r，他們的屁股就坐不住了。原來那種“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認(rèn)識”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我好還好。你好我不好，那大家就都跟著難過吧。
一些干部在單位的“雙向選擇”中被淘汰，要被待崗分流。他們就極不情愿了起來。
于是，署名的、匿名的舉報信紛紛亂飛。而矛頭都指向了人事局的張文明。
私下里，宋建利還和張德開玩笑說：“你老爸是不是真的會變‘魔術(shù)’，搞了不少‘空中飛人’呢?！?p> 張德苦笑著說：“就我老爸那個老古板，你讓個魔術(shù)師教他都教不會，他哪有那個心眼?！?p> 這點賀錄倒相信。上高中的時候，賀錄有時也去張德家里玩，那時張文明剛從鄉(xiāng)鎮(zhèn)黨高官的職位上調(diào)任縣人事局局長。賀錄一次正好碰到一位想調(diào)動工作的干部到張文明家里，那干部拿著兩瓶好酒、兩條好煙來拜訪。張德看到后一陣猛的收拾，說的那干部臉紅脖子粗的灰溜溜原提著東西走了。
都說“不打上門送禮的”。賀錄碰到的那個送禮的就沒有遇上好臉，比打了自己都難受。
玩笑歸玩笑。稍有酒意之后，張德告訴賀錄和宋建利：在邊城，“空中飛人”的確存在，但始作俑者并不是自己的父親。
點到為止。賀錄和宋建利也不再多深究什么了；畢竟人家的父親正陷入了流言的“主角”之中。躲都來不及，還怎么好意思多問呢。
工作上的事情可以不問，但家庭里的事就不能不關(guān)心了。對于張德妹夫楊曉山的問題，賀錄還是熱心地給著自己的建議：“要早一點去醫(yī)院看看呢，如今這種病似乎很多，都是工作或生活的壓力造成的?！?p> 張德深有同感地回道：“誰說不是呢。人心都太過于的浮躁了，心若止水的話也就不會有這些病了?！?p> “怎么，準(zhǔn)備到哪里去看呢？”
宋建利也關(guān)心地問著。
“我媽的一個老同學(xué)說BJ的安定醫(yī)院是這方面的?？?，他正幫著聯(lián)系那邊的熟人呢，一聯(lián)系好就走。唉……”張德嘆著氣回道。
都說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賀錄總以為是針對自己說的。沒想到張德這么令他羨慕的家境，竟然也會遇到這么多的煩心事。
而且生活也就真的是這么的奇怪，事、總是連著事往一起的趕，似乎就是要考驗人們應(yīng)對生活的耐心。
賀錄的耐心已經(jīng)不多了。但是他還得繼續(xù)忍耐。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那個支點已經(jīng)有了方向，等待的只是一個機(jī)遇而已。
那一晚，賀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和張德、宋建利喝了點酒后?；氐絾挝凰奚岷筚R錄滿腹的心思撓得他久久難以入睡，他在自己的心里再三地自我問答起來。
他問自己：“真得要辭職嗎？確定自己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他也答自己：“只有辭職才能有自我發(fā)展并實現(xiàn)自身價值和目標(biāo)的可能。”
又問：“好不容易才跳出黃土地的束縛，父母親會同意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抉擇會傷害到他們嗎？”
再答：“只要能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讓父母親為自己的兒子感覺到踏實的舒心，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孝順呢！”
還問：“如果有一天后悔了自己的選擇，又怎么能彌補(bǔ)呢？”
又答：“人生不就是在不斷地后悔過程中又不斷地進(jìn)步著么……”
睡在床上，他反復(fù)地為自己設(shè)置了許多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又極力地為這些問題找到最起碼能讓自己信服的答案。
在重重的矛盾交織之中，他依然對自己沒有一個確切的交代。
不知過了多久，賀錄進(jìn)入了夢境。他夢到自己的身體異常地沉重，每走一步都覺得艱辛無比。
忽然間，自己從一道溝坎邊跌落，身子倏然變得輕松多了。他感覺自己沒有了體肉的累贅，只剩下縹緲的靈魂。
他飄啊飄，飄了不知道有多遠(yuǎn)。在飄的過程中，他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識但又陌生的面孔，他們痛苦的猙獰著。
他向著那些人微笑著招招手，也希望他們能和自己一樣身輕如燕地飄起來，輕松起來......然而他們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他有意的欲從那些人中間穿過，用自己的雙手拉著他們一起飄。可惜的是，他夠不著那些人，那些人還是無動于衷。
這時他心想，壞了，難道是自己已經(jīng)死去了嗎？聽老人們曾經(jīng)說過，死去了的人便只有魂靈沒有體魄的，他們的魂靈便會飄來蕩去，無拘無束的。
是的，自己真的已經(jīng)死去了，永遠(yuǎn)只能有魂靈在漂泊，可自己究竟是能飄到哪里去呢......
忽然間，屋外檐下的鴿子“咕、咕、咕”的叫聲喚醒了賀錄。
賀錄醒了。但他仍然有一種在飄的輕浮感。
“是夢，自己依然還活著?！?p> “是的，自己真的還活著呢?！?p> 他連著確定了兩遍自己是在做夢后，就再也沒有了睡意。
鴿子依然“咕咕，咕咕，咕咕”地叫個不停。他還隱隱聽到外邊環(huán)衛(wèi)工人“唰，唰”的清掃街道聲響。
看來是天亮了。賀錄沒有立即起床，他還在反復(fù)思索著剛剛醒之前的夢境，這夢究竟是要給自己表達(dá)一個什么樣的喻意呢。
任他怎么樣地聯(lián)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來。而且很快那夢就斷片了，賀錄都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夢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