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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guī)拈獊戆菰L，是為了感謝上次灰灰媽媽為我聯(lián)系再造科技公司的老師，最后幫我拿到了對1527進一步研究的資質(zhì)的?！蹦荒轁M臉堆笑，帶著李夏楠來到了灰灰媽媽家——鎏金花苑2期5號樓的9A。
一進門，莫倩妮便將精心準備的禮物交到了灰灰媽媽的手里——“這是夏楠和我一起做的手鏈，還請大師開過光，可以消災避難?！?p> 自從裝上防護膜后，鎏金花苑內(nèi)已然一派疫情前的景象。
這里面住的本就是非富即貴的，吃穿用都不愁錢，也不愁沒人做。即使不喜歡買個機器人在家，覺得天天受那種鐵皮人的監(jiān)控心里怪瘆得慌的，也總都請得起居家保姆的，而且這年頭，居家保姆都上趕著想到防護區(qū)內(nèi)找一戶人家工作，還方便申請通行證。
不過，這里住的男男女女也并非都不著一絲煙火氣，除去個別極端高冷精致的之外，個個都很有人味，人在外頭混，要混得人模人樣，就必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在這個小區(qū)里，孩子最初受到的教育就是人情世故、待人接物和禮尚往來。
莫倩妮和李夏楠被請到了莫輝（也就是灰灰）家的會客廳里，那里和李峰家清冷的裝修風格截然不同，走的是歐式復古奢華風。李夏楠第一次來灰灰家，正東張西望著這滿目的金碧輝煌。
1527也受到灰灰的邀請，被莫倩妮帶著一起過來了，他一進門便十分恭敬地向灰灰媽媽問好。
灰灰媽媽還是梳著初見時的那頭棕紅色的大波浪卷發(fā)，一身寬松的淡灰色居家運動服包裹著她玲瓏而高挑的身段。
這時候，灰灰從里屋里奔了出來，他的肩頭還站著一個機器人娃娃，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會動的中型毛絨玩具。
這是夏楠和灰灰在疫情后第一次見面，兩人興沖沖跑到了一起，滿臉歡喜。
“灰灰！好久不見！這是誰呀？”夏楠指著灰灰肩頭的機器人娃娃問。
1527受到莫倩妮的旨意，并經(jīng)過灰灰媽媽的允許后，便也跟著夏楠的腳步來到了灰灰的身旁。
“這是小灰灰！”灰灰興高采烈地說，“他是我的小孩！”
灰灰留著一頭小板寸，他和他的媽媽長得很像，但更添一些少年的俊俏和英氣。
“讓孩子們自己去玩吧?！被一覌寢屨泻艋一液拖拈ダ镂萃婧?，便和莫倩妮在純白的真皮沙發(fā)邊坐下，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層水果、一層甜點、一層咸點的下午茶，和兩杯伯爵茶。
“你和夏楠有心了?！被一覌寢屇弥掷镩_過光的手鏈道，“其實，你根本不必通過我，再造科技一直都對像你這樣富有才華的科學家十分器重的，你們有任何需求，路總，我是說路慎行，再造科技的總裁也都會滿足的?！?p> “那真是謝謝了，再造科技的企業(yè)文化真是讓人如沐春風，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我的研究要如何繼續(xù)?！蹦荒莨ЬS道。
“你的研究計劃，路總看了，他很感興趣，現(xiàn)在，培養(yǎng)一批機器人的成本實在太過高昂，你的幽靈算法提議應該說是切中了行業(yè)痛點?！被一覌寢屄N著蘭花指，拿起了伯爵茶，小口啜飲著。
“沒錯，幽靈算法可以降低CPU的耗能，畢竟如果一段程序一旦執(zhí)行完畢即消失，就像閱后即焚的短信一樣，不占內(nèi)存，成本就可以大幅降低了?！蹦荒輰⒁豢|頭發(fā)掖到耳后，道，“當然，這還是一個初步的概念，還需要后期的實驗佐證?！?p> 2
“你就是1527呀?！被一易凶屑毤毜卮蛄科鹆?527。
不過，這一眼讓灰灰和他懷里的小灰灰都看得有些入迷，兩人就這樣半張著嘴、大睜著眼，抬頭看著身前的機器人，就像是從沒見過這么獨特而漂亮的生物似的。
1527擔心灰灰一直仰著脖子不舒服，便蹲下身來。
“灰灰，是你說要我?guī)?527來的哦，我說到做到的?！崩钕拈谝慌钥吹交一冶?527迷住了，便說，“你的小灰灰也好可愛呀！”
小灰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普通的棉花娃娃，但特別的是他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一雙粉藍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沒有鼻子但滿臉生動，可愛地勝過一切有鼻子的生物，一張櫻紅小嘴時常張著，肉嘟嘟的身上的四肢的初始狀態(tài)是小圓球，但也可以伸出指頭來完成任務。
不過，沒人注意到，小灰灰看到1527之后，兩抹充滿關切的眉毛不為人注意地皺了皺。
灰灰回過神來，對李夏楠說：“對啊，我的小灰灰?！闭f著，他撫了撫娃娃的腦袋，道，“他是媽媽看我一個人在家孤單，特地請來陪我的朋友?！?p> “我不是也來了嗎？”李夏楠脆生生地說，“帶我看看你的房間吧！”
小灰灰這時候突然說：“灰灰，我能帶1527也看看我的房間嗎？”
3
李峰趁莫倩妮帶著一大家子出門的當口，開始泡起了電話粥。
當然，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電話粥。
“喂，小張啊，我老李啊，沒受疫情牽連吧？”李峰躺在電競椅上問。
電競椅正對的屏幕上是一張表格，第一欄是序號，第二欄是人名，第三欄是區(qū)名，第四欄是房屋的戶型，第五欄是金額，第六欄則是“是否存活”的狀態(tài)。
在張強之前的二十來號人基本都被標記為“死亡”。
房間里很安靜，只能聽到李峰一人的聲音。
“那就好?！崩罘宕鸬?，“我嗎？我還在再造科技公司的主防護區(qū)里，對，沒錯?！彼D(zhuǎn)而問道，“我記得你在郊區(qū)的小防護區(qū)有一套空置的房子，對吧？”
停頓片刻，李峰的臉上掛上了一個微笑，“我就說，我不會記錯的，我是想來問問，你那個房子有沒有被政府征收？”
聽電話那頭說了半天，李峰尷尬地贊道：“這大價錢了！我沒記錯那是個一室戶吧？那恭喜你了！雪中送炭是吧？是??！這個疫情要是再這樣下去，我估計全世界的經(jīng)濟都要玩完，這時候拿筆征收款多好?！?p> 李峰解釋道，“我就是來了解了解行情，我的這個主防護區(qū)，你知道的，風氣不好！最近來了不少安置戶，都是眼睛眉毛在天上的人，不好相處，我是想著往郊區(qū)去，避避風頭?！?p>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李峰抬了抬眉毛，說，“妮妮？妮妮她肯定會同意的，她在讀博士嘛，寫論文在哪兒不是都一樣寫？??？你有事??？那好，好，你忙！好好好，再見！誒誒！再見，誒，再見再見……”
掛斷電話，李峰在表格里張強的這一行錄入了金額：1350萬，他抿了一口電競椅旁的可樂，眨了眨眼睛，隨后，他將光標移到了張強名字下的周娟上，然后開始撥打周娟的微信語音。
4
1527抱著小灰灰來到了與灰灰房間相連的衣帽間里。
一瞬間，1527還以為小灰灰的隔間有這么大，但小灰灰指著衣帽間中央的一個緊閉的櫥門說：“那是我的隔間?！鞭D(zhuǎn)而，小灰灰在1527的懷里回過身來，直愣愣地看著1527的臉，讓1527有些奇怪。
“我的臉上有什么嗎，我沒有檢測到……”1527瞇著眼，歪頭一笑。
小灰灰那雙粉藍的眼里有些濕潤，他囁嚅著問：“你……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然老師？”
聽到自己再次被錯認為那位名為然東清的老師之后，1527心道：這位然老師一定很特別吧，這么多人都希望能被他記住，真是羨慕。
轉(zhuǎn)念，1527莞爾一笑，對小灰灰說：“我不是然老師哦，我只是長得和他很像?！?p> “可是，你…….”小灰灰似乎覺得空口無憑，在自己的掌心打開了一面光束屏，將他記憶里然東清老師的模樣播映給1527看。
這是1527第一次見到和自己這么相像的人，從面容、骨相的相似度來看，1527分析得出，他和然老師幾乎是百分之百一樣的，就連左眼下方的那顆淚痣都在同一處地方。
但是，然老師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發(fā)型也更為干練，拳曲烏黑的長發(fā)在腦后束成一個揪，額前的劉海也被發(fā)膠固定，露出了飽滿而白皙的額頭。
小灰灰播映的視頻似乎是從一個教室外的門框向內(nèi)窺探的視角，一群形態(tài)各異的機器人正圍著然老師而坐，然老師則在演示如何制作輿情數(shù)據(jù)的分析報告，他說：“你們可以使用既有的數(shù)據(jù)分析工具，將關聯(lián)的數(shù)據(jù)一起導入，在摘抄數(shù)據(jù)的同時做好出處整理，這樣如果主人問起來這段數(shù)據(jù)是從何而來的，就不必再度檢索，而是可以從本地調(diào)出，既精確，又高效?！?p> 聽到然老師的聲音，1527又是一驚，他的聲紋和自己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1527回想起自己在給主人李峰做報告時漏洞百出的模樣，再看看然老師這般游刃有余、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心想：果然，不同功能的機器人之間，哪怕長得再像，能力方面也是千差萬別的，如果是自己站在然老師的位置上，一定會害羞地說不出話來，分析報告也一定寫得毫無邏輯，而根本不可能為人師表吧……
小灰灰大睜著眼睛，試探著問：“然老師……？”
1527回過神來，溫聲道：“小灰灰，我不是這位老師，不過，想必他一定非常受人尊敬吧？”
“他是機器人學院里的第一位成員，科學家艾琳創(chuàng)造的第一個機器人，他真的不是你嗎？”小灰灰眨著大眼睛問。
1527搖了搖頭。
“那你記得他嗎？艾琳出品的每一個機器人都是他的學生。”小灰灰又問。
“這樣啊…….”1527蹙了蹙眉，用食指點著下巴，視線從衣帽間的左墻腳滑到了右墻腳，回想道：“說來真是奇怪，我對然老師一點印象都沒有?！?p> “那你總記得機器人學院吧？”小灰灰攥著拳頭問。
1527苦惱地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印象了。”
“這怎么可能？不記得機器人學院里學的東西的話，你是怎么提供服務？”小灰灰吃驚極了，音色高了一個八度。
“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就會作出反應，有時候耳邊還會響起艾琳的教導?！?527突然將右手握拳敲擊在自己的左掌上，似乎靈光乍現(xiàn)一般，道，“我知道了，也許我是然老師這一款式的機器人的次品吧，艾琳像教然老師那樣教過我，但我的能力不夠，然后艾琳就在我的基礎上作出一些程序的調(diào)整，創(chuàng)造了然老師吧?！?p> “可我聽灰灰說，你可是艾琳的遺作哎?！毙』一抑赋觯皳?jù)說，然老師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完美的，而你看上去這么精致，肯定是艾琳技術(shù)成熟之后的產(chǎn)物，不可能是然老師的次品，至少時間上不對?！?p> “唔……”1527覺得小灰灰說得很對，但也不知道自己和然老師之間有著怎樣的關聯(lián)。
這時候，灰灰和夏楠推門而入，夏楠說：“你們還沒看好嗎？我和灰灰要玩‘你畫我猜’了，你們也一起來呀！”
“是要畫畫嗎？”1527邊問，邊被李夏楠拉出了衣帽間。
灰灰從1527的臂彎里接過了小灰灰，抱在懷里，道：“是啊，1527。”
“可是，我從沒畫過……”1527面露難色，他之前從沒做過分析報告，第一次給主人做的時候就搞砸了，現(xiàn)在又要第一次嘗試畫畫，如果自己搞砸了，讓夏楠不開心了可就不好了。
李夏楠則在一旁雀躍著，晃著1527的手臂說：“你畫畫肯定畫得很好的，你還記得早餐的時候給我做過的笑臉松餅嗎？哦，還有就是那個熊貓飯團，還有還有！就是那個用小番茄做的兔子！”
灰灰在一旁跳著附和道：“對的！1527，夏楠都給我看過的！來和我們一起畫畫！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