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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流霞映山天

第二十六章 元詔的困惑

云落流霞映山天 邊關(guān)酒何尋 3557 2022-03-23 18:42:34

  薛元詔一出府尹署就改了主意。他決定先去桂園看看,再去旅館。這會桂園里人少,或許能有新發(fā)現(xiàn)。

  .....

  桂園里,薛元詔先繞著圓湖慢走了一圈。從岸上往下看,湖水與岸近乎平齊。湖水清澈,岸邊水淺,可以清晰看見水下的淤泥。

  隨后他又走到湖上的石橋。石橋沒有闌干,只有沿著邊緣的一排拳高的青磚。站在橋邊沿往下看,湖水深不見底。一兩刻前剛下了一陣小雨,長滿了青苔的橋邊沿十分濕滑。薛元詔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腳踩滑掉下去。

  .....

  出了桂園,他直奔旅館。先單獨(dú)找到了何峘。

  “沈峳諶平日是個什么樣的人?”何峘的房間里,薛元詔和何峘坐在屋正中的桌子前,薛元詔開門見山問道。

  何峘面對薛元詔顯得有些拘謹(jǐn)。“官人的意思是?”他小心翼翼問道。

  “我是說,他平日是個想不開的人么?”

  “并不是?!?p>  “他之前有沒有擔(dān)心過落榜?”

  “也沒有,”何峘回答道:“其實(shí)他對上榜一直都很自信.....”

  薛元詔瞥眼看到桌上放了一本《椽山傳》。他順手拿來翻幾頁。突然一張紙從書里掉了出來。

  他把紙拿起來一看,是張宣紙。紙上寫了一首七言絕句,落字工正。

  “這是誰的詩?”他問何峘。

  “這是沈兄的贈詩。”

  “沈峳諶寫給你的詩?”

  “是。沈兄平日好作詩句.....”

  薛元詔仔細(xì)回憶了上午在沈峳諶房間看到的那紙“遺書”的字跡,跟眼前的字跡是一樣的。

  “只寫給了你?”

  “也寫給了龔兄?!?p>  “他寫給龔郢的你看過嗎?”

  “恰好看過?!?p>  “也寫得這么工正嗎?”

  “是的?!?p>  “你剛說沈峳諶對上榜一直都很自信?”薛元詔繼續(xù)問“正事”。

  “是的,他甚至說過,我們?nèi)死镏挥兴軌蛏习?....”

  “他有這么說?”

  “是的?!?p>  “這個沈峳諶……”薛元詔搖頭道:“昨日街上你撞見我后,一直到今日早間的所有事情,你再詳說一遍,不要遺漏絲毫。”

  “是?!焙螎`極力回憶,一點(diǎn)一滴說來:“昨日街上不長眼撞了官人,我一個人回了旅館.....沈兄與龔兄去了酒樓.....我回到旅館,在自己房間溫習(xí)書本,中途沒有出門……大約過了四個時辰,腹中饑餓,便下樓去了伙房,讓值夜的伙計做兩個菜.....跟著又回到房間溫習(xí).....大約兩刻后,我起身出門。開門正遇著龔兄敲門,找我下樓喝酒.....”

  “龔郢這時已經(jīng)回來了?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說他是找我的兩刻前回的旅館?!?p>  “敲你門的兩刻前?”

  “是的?!?p>  “繼續(xù)?!?p>  “龔兄找我下樓喝酒,是為了寬慰沈兄。他說回館的途中,沈兄擔(dān)憂科舉不中,情緒低沉,他想找我一道寬慰沈兄.....”

  “他回館兩刻后來找的你,這期間他都做了什么?”

  “他說他先回了自己房間,然后想到勸一勸沈兄,便下樓去伙房叫了幾個酒菜,又回房間換了便裝,再來找的我?!?p>  “嗯.....繼續(xù)?!?p>  “我答應(yīng)了,正要下樓,他讓我也換了便裝再下樓。他發(fā)覺忘了取錢,又回他自己房間取錢.....我換了便裝就下樓了.....到了二樓,去叫沈兄。沈兄人在屋內(nèi),叫他卻不應(yīng),推門,門已經(jīng)從里面鎖了.....昨晚倒是把門鎖了.....”

  “倒是把門鎖了?”薛元詔打斷了他:“聽你的意思,他平日都不鎖門的?”

  “是的。出門與否,都不鎖門?!?p>  “繼續(xù)?!?p>  “我又叫他,還是不應(yīng),卻突然聽見屋內(nèi)摔杯的聲音.....我就自己下樓了。到了大堂,龔兄也跟著到了。他見沈兄沒有下樓,又回身去叫沈兄,也沒把人叫出來.....我二人就先吃著了,想著等他下樓.....卻一直沒等到他下樓.....再往后,我覺得頭暈,應(yīng)該是......應(yīng)該是趴著桌子睡著了.....再再往后,就是今日早間,被店伙計叫醒了,說是桂樹園里,沈兄投湖了!我跟龔兄就趕緊到了桂園.....”

  “嗯.....從昨日到今日早間,你是否發(fā)覺有任何異常的事情?”

  何峘認(rèn)真想了想,答道:“應(yīng)該.....沒有?!?p>  “好?!毖υt站起身:“那有事再來問你。”說完走出了何峘房間。

  .....

  “平日里沈峳諶是個什么樣的人?”龔郢的房間里,薛元詔向龔郢詢問同樣的問題。

  “就是幾日的接觸,沈兄其人如何,小人.....不便說.....怕說得不對?!?p>  “他是個愁苦人么?”

  “倒也.....不見得。”

  “他之前有沒有擔(dān)心過落榜?”

  “倒也沒有.....”

  “嗯。”薛元詔繼續(xù)問:“他是否有個喜好?作詩?贈人?”

  “官人怎么知道的?”龔郢有些驚訝。

  “都贈給誰了?”

  “別的不知,何兄與我,他都贈了?!?p>  “沈峳諶寫給你的詩還在嗎?給我看看?!?p>  “我不小心掉在外面了……”

  “哦……”

  “裝在身上,出門掉了……”

  “嗯。昨日午間,何峘在街上與我撞見之后,到今日早間,這期間所有的事情,你都詳細(xì)講一遍。不要遺漏絲毫。”

  “是?!饼徾辶饲迳ぷ诱f道:“昨日中午,街上撞見了幾位官人后,我跟沈兄去了酒樓喝酒,何兄一個人回了旅館.....”

  “你們在哪間酒樓喝酒?”

  “是.....翠芳樓?!?p>  “繼續(xù)?!?p>  “我跟沈兄,日落之時出了酒樓往旅館回?;芈灭^途中,我二人說起了秋闈的事情,沈兄突然很感慨,擔(dān)憂落榜,情緒低沉。我一路勸他回到了旅館.....”

  “你二人回到旅館大概是什么時候?”薛元詔打斷他。

  “戌時?!?p>  “戌時幾刻?”

  “大約戌時四刻?!?p>  “你跟沈峳諶何時出的酒樓?”

  “大約.....戌時?!?p>  “戌時幾刻?”

  “酉時,應(yīng)該是酉時出的酒樓?!?p>  “戌時還是酉時?”

  “酉時?!?p>  “酉時幾刻?”

  “大約酉時七刻?!?p>  “確定?”薛元詔看著龔郢。

  “確定?!?p>  “酉時七刻出了酒樓,回到旅館是戌時四刻,用了多半個時辰?”

  “是。我二人喝了酒,沈兄又一路感慨,時走時停?!?p>  “繼續(xù)?!?p>  “回到旅館后,我跟沈兄各自回了房間。我在房間里想了想,覺得應(yīng)該叫上何兄,再一道勸勸沈兄。我便下樓去伙房叫了幾個酒菜。叫了酒菜,本要去叫何兄,但又想應(yīng)該換上便裝,便又回屋換了便裝,再去叫了何兄.....”

  “繼續(xù)?!?p>  “找了何兄,正要下樓,我又想起忘了取錢了。我讓何兄先下樓,自己回房間取錢。取了錢,我直接下樓到了大堂。我見大堂里只坐著何兄一人,又回樓去叫沈兄。沈兄鎖著門,我推不開門。叫他,只答‘先去,先去’。我聽他語氣煩悶,只能又下樓,跟何兄坐著等他。何兄酒菜下得快,我也陪得快,很快頭暈了,就睡著了.....再醒過來,已是今日早間了,被店伙計叫醒了,說是沈兄投湖了?!?p>  “這期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的事情?”

  “倒是.....沒有?!?p>  “嗯,需要時我再來問你?!毖υt說完,又起身走出了龔郢的房間。

  .....

  “從昨夜到今日早間,所有的事情,詳細(xì)講一遍?!弊蛞怪狄够镉媱⒍乃薹坷?,薛元詔仍然問他同樣的問題。

  “值夜輪著我值夜。戌時我去了伙房值夜。沒過一會兒,何姓客人來到了伙房,讓我炒兩個熱菜.....”

  “他是戌時幾刻來的?”

  “大約四刻?!?p>  “繼續(xù)?!?p>  “何姓客人點(diǎn)了菜就離開了。我開始忙活。沒隔多久,龔姓客人又來了伙房,讓我炒三個熱菜.....”

  “隔了多久?”

  “約有一刻的時間。”

  “繼續(xù)。”

  “我繼續(xù)忙活。先做好了前兩個菜,拿去大堂放了。接著做后面三個菜。我拿第三個菜到大堂的時候,何姓客人已經(jīng)下樓了,讓我把所有的菜湊成一桌。我照做了。這時龔姓客人也下樓了。我又回伙房做菜.....我給他們做好了酒菜,又繼續(xù)在伙房值夜.....到了子時,我出了伙房,去把館門閂了,便回自己宿房歇下了.....直到今日早間。”

  “這期間,你有沒有見到任何異常的事情?”

  “倒沒有?!?p>  “嗯。有需要再來找你問話?!毖υt說完,起身走出了劉二的房間。

  .....

  薛元詔走出旅館,決定再去翠芳樓問問。

  .....

  永熙府尹署。下午,申時末,退衙時分。

  李懷稟出了自己的辦公房,剛走到內(nèi)院。

  “緝事,沈峳諶投湖的案子,你不覺得很可疑么?”薛元詔突然出現(xiàn)在李懷稟的身旁。

  “怎么可疑了?!”

  “我覺得,沈峳諶溺水,事情不可能這么簡單?!?p>  李懷稟仰了仰脖子:“你是覺得破案太快了?我明白你的疑惑,但是,這件案子它就是這么簡單。你還年輕,第一次遇見這種案子。以后遇得多了,你自然習(xí)慣了?!?p>  “不,緝事,我覺得這件案子,確實(shí)有好幾個疑點(diǎn)?!?p>  “嗯?”李懷稟見天色也不算遲,便說道:“那你說來聽聽。”

  “其一,”薛元詔便說了:“我詳細(xì)問了何峘龔郢,沈峳諶為人,好作人師,也不是個愁苦人,更是從未表現(xiàn)有輕生的念頭。這樣一個人,怎么就想不開、突然跑去投湖了?其二,沈峳諶房間里的那紙遺書也很可疑。紙上雖是他本人的字跡,但落筆工正,更像是氣定神閑時所寫。試想,哪個人寫遺書的時候還是氣定神閑的呢?其三,今日早間,桂園里的沈峳諶,左腳的鞋沒了,浮在湖面上。只是,若是他自己投湖,與人無爭無斗,怎會少了一只鞋?沈峳諶落水,當(dāng)真是自己所為?”

  李懷稟認(rèn)真聽了,覺得薛元詔說的也不無道理?!澳愕囊馑际??沈峳諶落水,是他人所為?”

  “極有可能!”

  “可他到了永熙府不過幾日,能跟誰結(jié)怨?”

  “或許.....也不是仇家?!?p>  “你什么意思?”李懷稟瞪著眼睛:“元詔,查案憑的是證據(jù),不是臆想?!?p>  “我再去查驗一遍沈峳諶的尸體,”薛元詔說道:“也許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

  “隨你吧?!?p>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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