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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流霞映山天

第十章 郯州的少年們

云落流霞映山天 邊關(guān)酒何尋 3268 2021-08-24 19:46:54

  郯州。郯州刺史薛銘御的宅第。上午辰時。

  十四歲的薛昀珺正在書房里練字。兄長薛元詔和母親秦子姝一左一右站在旁邊看她練字。晨間的陽光穿過書房的窗戶,將她手中的筆投影在潔白的紙上。

  薛昀珺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下一個“珺”字。

  十六歲的薛元詔看了,立即皺了眉頭:“我說妹妹,這都第十遍了,怎么還是寫得歪歪扭扭的呢?”

  薛昀珺一聽,左腳用力踩在薛元詔的右腳背上。

  “又發(fā)瘋了!”薛元詔無奈搖頭。

  母親秦子姝告訴他:“妹妹字寫得不好,正要你這個哥哥多教教她呢?!?p>  “母親,元詔的心思成天都在外頭,哪有這個‘閑心’呢?”薛昀珺接過話頭。

  “昀珺,可不能這么沒大沒小的。跟你說了,不能直呼你阿哥的名字。”

  “無妨。”薛元詔從薛昀珺手中拿過筆:“只要她樂意,隨便怎么叫我都行?!彼f著就在紙上寫下一個工工正正的“珺”字。

  母親看了,禁不住贊嘆道:“我兒的字又有長進(jìn)了呢。”

  薛元詔又在“珺”字的前面寫下一個“昀”字,連成“昀珺”二字。

  “妹妹,這兩個字連起來什么意思,你知道嗎?”他問薛昀珺。

  “你說呢?”薛昀珺用她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瞪著薛元詔。

  “那你覺得,你受得這兩個字嗎?”薛元詔又問。

  薛昀珺聽出了薛元詔的“不懷好意”,反問薛元詔:“那又怎么受不得了?”

  “你這脾氣的人,就是那糞坑里的石頭,哪是什么太陽底下的美玉!”

  “看我不打爛你的嘴!”薛昀珺揚(yáng)起細(xì)手就要打。

  秦子姝趕緊打圓場:“你兄妹二人不要斗嘴了!哪天不吵鬧都不自在!”

  “母親,你聽薛元詔說的什么話!”薛昀珺的粉色小嘴已經(jīng)撇到了半邊臉上。

  “一個姑娘家,怎么就這個急脾氣呢?”薛元詔一直搖頭。

  “元詔,快教你妹妹寫字!”秦子姝溫柔“厲聲”道。

  薛元詔又在紙上寫下一個“瑕”字:“妹妹,這個字寫來看?!?p>  薛昀珺從他手中一把搶過筆。

  “瑕,玉之斑疵也。吾妹之脾性也。”薛元詔心里默念道。

  他扭頭,視線透過窗戶、穿過院庭,直抵院門。

  “怎么還沒動靜?”他心想。

  時間流走,入窗的陽光漸退,紙上的筆影漸淺,他也變得著急起來。

  .....

  “咚-咚.....咚-咚-咚.....咚-咚?!蔽萃獾脑洪T,先響兩聲,再響三聲,再響兩聲。

  熟悉的敲門聲終于來了。

  薛元詔兩眼放光,掩飾不住歡喜,告訴秦子姝:“阿娘,我出門一趟。”

  沒等秦子姝開口,薛昀珺抬頭搶問:“你這又要出門廝混了?!”

  薛元詔根本不答,大步往書房外走。

  “阿娘你看這個薛元詔!”薛昀珺氣得跺腳。

  “昀珺,跟你說了不能直呼你阿哥的名字?!蹦赣H卻總是答非所問。

  薛元詔已經(jīng)出了書房?!拔一貋碓俳堂妹镁氉?....”他扔下一句話。

  “早些回來!”秦子姝望著薛元詔的背影。

  “母親,你為什么不管管阿哥?!”薛昀珺埋怨秦子姝。

  秦子姝笑著說道:“昀珺,你哥那么大的人了,阿娘哪還管得住他呢!”

  “每次只要阿爹不在,他半個人都在門外了。”薛昀珺只好低頭繼續(xù)在紙上寫字:“看來只有等阿爹回來收拾他了.....把他腿打斷?!?p>  .....

  薛元詔出了院門,往右走幾步,再往右,轉(zhuǎn)進(jìn)了宅子旁的小巷。小巷里站著兩個少年正在等他。兩個少年,一個矮胖、一個纖細(xì),一個面如黑炭,一個膚如凝脂。

  薛元詔見了他們,埋怨道:“怎么這么晚?!這會才來?!同云社的表演都快完了!!”

  對面矮胖黝黑的少年回答道:“這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在家.....睡了個懶覺嘛!”

  薛元詔氣得眉毛亂跳:“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你就拿來睡覺了?!”

  “要怪你就怪州學(xué)館,為什么每個月才給咱們放一天假。”黑少年說道。

  “就一天假還布置兩篇策論!”薛元詔似乎更氣了。

  “那你寫完了么?”黑少年問他。

  “上個月的寫完了?!?p>  對面另一個少年的視線始終停在薛元詔身上?!霸t哥!”少年親切向他喊道。

  薛元詔看向這個身形纖細(xì)、臉面白嫩、長著一雙同薛昀珺的水汪大眼的“少年”,問道:“玟琦,你這又做你哥的跟班呢?”

  “對啊,詔哥?!?p>  “你這個少年打扮得一點都不像?!毖υt上下打量著少年裝扮的顧玟琦:“哪個少年像你這般.....白.....白嫩的?”

  十三歲的少女顧玟琦望著薛元詔,臉已經(jīng)笑成了一朵花,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

  “行了,快走。你不是埋怨來晚了么?”十六歲的顧琎之插話。

  “快走。”

  .....

  薛元詔與顧氏兄妹先穿過郯州城的下街,再來到中街。中街商鋪匯集,街道兩側(cè)布滿了茶肆、酒館、面館、古玩店、綢緞鋪、脂粉店、飾品店、藥鋪、鐵行等各式各樣的店面。街上行人絡(luò)繹,城里城外的人都來這里買賣與消遣。三人擠在嘈雜的人流里,沒有消遣與觀覽的興致,只是一門心思往上街趕去,一條比中街更繁華的街道。同云社搭設(shè)的表演臺,就在上街最顯眼的位置。

  只是此時快到辰時末了,同云社的表演快要結(jié)束了,不知道技藝最精湛的李三二上臺了沒有。

  三人在中街的人流里費力穿行。薛元詔看一眼身旁的顧琎之,突然起了調(diào)侃他黑炭朋友的念頭。

  他問顧琎之:“琎之,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p>  “什么事?”顧琎之轉(zhuǎn)過頭。他一頭的熱汗。

  薛元詔已經(jīng)憋不住笑了:“同樣的父母所生,為何你妹白得像雪,你卻黑得像炭?”

  “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

  “為什么?”

  “一定是你出生的時候,掉進(jìn)你家的黑料缸染了一遍?!?p>  “薛元詔!”顧琎之的黑臉泛了紅。

  .....

  三人費了許多力氣,終于穿過中街,來到了郯州城內(nèi)最熱鬧最繁華的街道—上街。上街的行人,比中街又多了一倍不止。

  三人被人流裹挾,一路擠到同云社的門前。高臺便搭在此處,高一丈,長寬各十丈。每月這天,高臺的四周邊沿都會插上彩旗,由同云社的藝人在彩旗中間進(jìn)行精彩的蹴鞠表演。本月今日的表演,似乎比以往更熱鬧了幾分。

  高臺下圍滿了觀藝的男女老少。人人比肩接踵,將上街從此處“截”斷。

  三人來得晚,只能擠在后方一個剛好可以立足的位置。

  表演一共分為三場。每場的表演分為左右兩隊,每隊各五人,面對面,輪流接力以足蹴鞠穿過兩隊中間的門眼。穿過一次得一分,先得滿二十一分者為勝。

  照以往時間推算,此刻應(yīng)該是今日的最后一場表演了。最后一場表演,左右兩隊是黑衣隊與綠衣隊。薛元詔快速掃一眼兩隊的面孔,沒有找到他最喜歡的藝人,英俊魁拔的李三二。

  “還是晚了。”

  他又看計數(shù)板上的分?jǐn)?shù)。左隊,二十分。右隊,二十分。兩隊均得二十分。只剩最后決定勝負(fù)的一分了。

  “這黑胖子太誤事了!”

  視線剛回到兩隊,黑衣左隊將皮鞠踢過了門眼,拿下了最后一分。勝負(fù)已分。

  在臺下男女老幼的叫好聲中,薛元詔失落無比。

  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表演。一個月才一次的表演。

  臺上的藝人們停止了對抗,站成一排,面向觀眾鞠躬致謝。

  看客們滿意地散開。薛元詔三人只能跟著散場。

  “詔哥,今天怪我,今天怪我?!鳖櫖Q之見自己耽誤了薛元詔的“大事”,趕緊認(rèn)錯。

  “也不知道李三二今日登場了沒有?!毖υt喃喃自語。

  “詔哥,都怪我。我賠你一本新書?!?p>  “那走吧?!毖υt頭也不抬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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