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歌16歲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了,沒有人記起,她自己也忘了。時間并不是不懂得人類悲歡,或許正是因為懂得,它才會那般堅定的往前走且從不回頭也從不眷戀。
暖歌因為所負責的工作一直都很完成的很出色,車間的管理人員很早就開始關注了她,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被破格提拔為了車間的組長,因為升職了,工作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單一,所以她現在每天都很忙,忙得已經很久沒去想知南了。
暖歌的身體最近一直都不太舒服,因為忙,總是沒能找到合適的時間去看醫(yī)生,今天是周末,車間難得的不加班,她便早早的收拾好準備去醫(yī)院看看。此時已經快10月了,秋風已經有了絲絲的涼意,因為還早的原因路上的人并不多,偶爾遇到的陌生人都會忍不住的回頭多看她幾眼,現在的她身形已經發(fā)育成熟,但依然纖瘦。
“暖歌”,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來源很明顯是在她的側面,她扭頭看向馬路的對面,是夏沐,看樣子像是跑步剛回來,他停在對面微笑著向她招手,她突然第一次對產生了羨慕之情,這個對她來說依然陌生的男生,不管什么時候出現,都如冬天的暖陽般讓人心生暖意,這樣的他肯定是從小到大都被深愛且善待著,所以這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值得期待的。
“暖歌,發(fā)什么呆呢?”回過神來時,夏沐已經在她眼前了。
“沒事?!薄?p> “這么早,你要去哪?”看她臉色似乎不太好,有些擔心的問道。
“身體不舒服,去看看醫(yī)生?!?p> “哪里不舒服,多久了?!?p> “胃疼,有段時間了。”聽得出他有些著急,便趕緊輕描淡寫的補充道。
“那你等我,我回宿舍換身衣服,我陪你去,很快。”
“不......”
“不許拒絕,在這等我?!彼脑掃€沒說出口,便被他堵了回去。
看著他快速往回跑動的背影,暖歌的心突然生出了一種異樣情感,但很快便被她掐滅了,對她來說,平靜的生活已經足夠珍貴,其他的都太奢侈了,隨后她便轉往公交站臺走去。
暖歌獨自站在醫(yī)院大廳的中央,強烈的不安突然沒來由的占據著她的心神,久久不散。她正想往咨詢臺的方向走去,手臂突然被人從后面輕輕的拉住,心神不寧的暖歌被這么一拉受了驚嚇,“暖歌,是我?!?p> 是夏沐,她想說聲抱歉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他也沉默著,在人山人海的醫(yī)院,有了他的幫忙,暖歌很快便掛好了號,醫(yī)生查探了一番說她可能并不是胃疼,癥狀或許是在膽囊處,建議去做個B超看看,暖歌默默的跟在夏沐的身后,他或許在怪她吧,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到了B超等待區(qū)后,她剛想找個位置坐下,眼前的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恍若隔世般,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斷了線,她緩緩的走近那個背影,腳步輕的不能再輕的停在了她的身邊,“知南?!?p> 她的聲音極其的輕柔,她緩緩的蹲下身體,抬頭看著眼前的人,許久未見久,眼前的她蒼白瘦弱,眼神里有著絕望的空洞,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暖歌看著這樣的她內心生出了陣陣的悲涼,她紅著眼睛微笑著輕觸了一下知南的手“知南,我是暖歌?!笨墒侵蠈λ穆曇魠s沒有絲毫的反應。
“阿姨,知南怎么了,你是?”暖歌的心如墜冰窖般,因為太想知道為什么,她有些失控的抓著對方的手,阿姨因她的拉扯差點沒站穩(wěn)。
“姑娘,我是她的護工,你是誰?”護工有些不悅的拉開了暖歌的手。
“請住院部知南到彩超18診室就診,請住院部知南到彩超18診室就診。”大廳的喇叭重復著知南的就診號,眼看著知南便被護工帶走,她有些崩潰的想去拉著護工,但被夏沐給拉住了。
“暖歌,發(fā)生什么事了?!毕你宀幻魉缘目粗?。
“我珍視的人,她回來了,對,她回來了?!迸栎p聲的呢喃著。
暖歌等了好一會知南才出來,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暖歌默默的跟在護工身后,夏沐也無聲的跟著,她看了看夏沐,想說點什么,張嘴后又不知道能說什么,好像每次看到他,她都是如此,想說點什么最后總是歸于沉默。
“姑娘,你是這孩子啥人???”護工總算愿意主動和她說話了。
“阿姨,剛才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她的朋友,我也很久沒見她了,剛才看她這樣,我有些著急,所以…”。
“沒關系,只是她都在這里兩個多月了,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人。”
“怎么會,為什么?”暖歌不可思議的看著護工。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警察把她送這來的。”
“警察?您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暖歌急切的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阿姨,您要是知道些什么,請您一定要告訴我,求求您了?!彼曇纛澏吨醢蟮?。
“暖歌,你冷靜點,阿姨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告訴我們的,對嗎,阿姨?”夏沐心疼的看著突然崩潰的她,他有很多話想問,但現在明顯是問不出什么來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聽其他護工傳言,這孩子是被丟在荒郊野外的,據說被送來的時候都快不行了,下體失血過多,子宮也沒能保住,年紀輕輕的挺可憐的?!卑⒁谈皆谂璧亩吳穆曊f道,那一字一句像鈍刀般割過暖歌的每一寸肌膚,隨即腿一軟便坐在了地上,她也不過是個16歲的孩子而已。
“姑娘你沒事吧。”
“暖歌?!毕你蹇焖侔阉隽似饋?,她很感激阿姨的專業(yè),即維護了知南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的隱私,也考慮到了病人聽到后可能的失控。
“夏沐,我沒事了,不要擔心!阿姨,我來推她吧,可以嗎?”暖歌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她不能再失態(tài)了,知南會害怕的。
“還是我來吧,現在是探視時間,一會到了病房你可以多陪她會?!卑⒁毯蜕频目戳怂谎?。
他們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都是冰冷的白墻,偶有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走廊的地磚上,那細碎斑駁的光影不時的在知南的身上跳動著,輪椅上的人兒安靜、無言,空洞的雙眼下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痛苦,那具還在呼吸著但已經失了魂魄的單薄軀殼上又曾承受過怎樣慘烈的傷害,暖歌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回到病房后,護工把知南安頓好后便出去了。這是個雙人病房,但目前只有知南一個人住,夏沐是個聰明之人,他沒再跟進病房而是在病房外找了個座椅在外等著。
暖歌搬了把椅子輕輕的坐在了床邊,她很想抱抱這具死寂般的軀殼,但又怕驚著了或許正在自我修補的靈魂,暖歌就這樣無言的看著床上的她,內心的悲涼無以言說,眼淚放肆卻無聲。
“護士,她的身體好些了嗎?”暖歌輕聲的問向前來給知南換藥的護士。
“你是?”護士狐疑的看向她。
“我是她的朋友,失去聯系很久了,今天在醫(yī)院無意間碰到的?!?p> “什么朋友?”護士犀利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她。
“以前公司的同事?!迸栌行┚o張于她的嚴肅。
“小李,通知王警官,這里有一位自稱是1208房病人的朋友。”護士快速的按下了病床邊的對講機,語氣凝重的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囑咐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病房外不時會有警笛聲呼嘯而過,她不知道呼嘯在時空里的正義之聲,哪一個才是奔著知南而來的,暖歌下意識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的等待著,等著正義的到來。以前的暖歌從沒意識到,警笛呼嘯而過的背后會有這么多的不為人知的秘密,比方說知南的秘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但至少她馬上就會了解到在過去這些日子里,在知南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相信遲到的正義一定會還知南一個公道的。
“知南,你看,今天外面的陽光很好,現在已經是十月了,還記得嗎,這是我們初見但不相識的十月?!迸铚厝彷p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