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人竊竊交談之際,身后一位身騎黑馬,頭頂方帽的中年男子似是聽到了護衛(wèi)之言,下意識也看了過去。
遠觀身影,兩人的年歲都不大,他也就沒在關注,不過是路人罷了。
車馬行經至身邊,冬陽招了招手,前方護衛(wèi)瞧見朝身后望去,方帽男子點了點頭。
得到指示,護衛(wèi)走出隊伍,小跑至冬陽跟前。
看著冬陽一副氣宇不凡的模樣,身份似乎并不簡單,于是語氣和氣的說道:“不知小兄弟招呼我等有什么事嗎?”
“在下與胞弟出走親戚,已經趕了幾天路程,胞弟年幼體力不足,不知能否搭個便車?!倍柟笆终f道。
“這……”
護衛(wèi)低頭撇了一眼冬陽身旁的幼小孩童,略微遲疑后說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小兄弟你稍候片刻,待我去請示一番?!?p> 護衛(wèi)徑直朝著方帽男子走去,兩人小聲交談著,只見方帽男子皺了皺眉頭。
就在這時,身后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內傳出一道聲音。
“張管家,何故停下?”
方帽男子側身恭敬說道:“回夫人,路遇兩個小兒,請求搭個便車?!?p> “允了,就安排在貨車上吧?!?p> “是,夫人?!?p> 方帽男子轉過身形,指揮護衛(wèi)將冬陽兩人帶了過來。
……
時至午時。
車馬停駐在路邊的一片空地,護衛(wèi)們圍坐一圈,吃著干糧,方帽男子則恭敬的站在馬車旁邊,伺候著主家用膳。
貨車上,一塊狹小的空間內,兩道身影相依而坐。
冬陽取出一份干糧,撕下一小塊,遞給身旁的身影。
小男孩咽了一口唾液,雙眼緊巴巴地盯著干糧,肚子不斷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陰邪侵襲落葉鎮(zhèn)已經過去三日之久,三日粒米未進,憑借著屋內僅剩的半壺水,一直支撐到冬陽的到來。
伸出一雙布滿傷痕的小手,小心接過,聲音低不可聞的道:“謝謝大哥哥?!?p> 看著狼吞虎咽的男孩,冬陽心里滿心不是滋味,思緒婉轉,最終只能無奈嘆息。
“娘親,小雪吃不下了?!?p> 馬車內,一位身穿玲瓏長裙的女孩,正睜著雙烏黑純真的眼眸,注視著眼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
“你呀,我家小雪的心思為娘還不知道?!?p> 小心思暴露,女孩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雍容婦人滿臉慈愛的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無奈說道:“去吧,去吧,讓張管家陪你去?!?p> “多謝娘親?!?p> 女孩面容露出笑容,捧著糕點歡快的走了出去。
“慢點,慢點,別摔了?!?p> “知道啦?!?p> 貨車內,兩道身影正安靜地吃著干糧,冬陽眉梢突然一挑,余光撇了一眼身旁的男孩,隨即又不動聲色的嚼動起來。
“小兄弟,小兄弟?!?p> 貨車外,方帽男子朝著貨車叫喊著,女孩雙眼好奇的注視著貨車內部,手中捧著兩枚頗為精致的糕點。
兩道身影走了出來,冬陽拱手說道:“不知張管家所謂何事?”
“打擾小兄弟休息了?!?p> “張管家客氣了,在下還未感謝方夫人和張管家的幫扶之情?!?p> “何來打擾一說?!?p> 張管家聞言笑著點頭,看向冬陽的目光也變得和善了一些。
冬陽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身影,說道:“想必這位便是方小姐了?!?p> “大哥哥叫我小雪就行了?!?p> 女孩微微斜著腦袋,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起來雙眼宛如月牙一般,十分可愛。
“吶,這是給你的?!?p> 小雪望著躲在冬陽身后的人影,大大方方的將手中的糕點遞了上去。
人影絲毫未動,冬陽低頭神情溫和的問道:“想吃嗎?”
男孩揚著腦袋,睜大著雙眼沒有出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冬陽頓時明白了男孩的心思,哈哈一笑道:“小男子漢,要勇敢一點,想吃就去拿著?!?p> 男孩低頭臉頰一紅,緩緩挪出半個身影,伸出一只布滿傷痕的小手。
手臂剛剛伸出半截,手掌上突然傳來一絲溫和的柔軟,嚇的男孩連忙一縮。
手臂收回,掌心似乎也多了一些東西,男孩攤開手掌,兩枚精致的糕點映入眼簾。
“謝謝,我,我叫木子涯?!?p> 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冬陽的身后傳出,女孩雙眸一亮,隨即面色歡喜的回道:“我叫方雪?!?p> 看著張管家兩人離去,冬陽便帶著男孩回到車廂。
“怎么,喜歡上人家了?!?p> 冬陽撇了一眼男孩的動作,打趣了一聲。
男孩戀戀不舍地看著掌心,搖了搖頭,只見他突然捧起糕點,小心的遞到了冬陽面前,輕聲道:“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p> 冬陽微微一怔,神情閃過一絲不忍,原來他接受糕點是為了答謝于我。
可他還只是一位孩子?。?p> 此時,他多么希望他純真一些,懵懂無知一些,沒心沒肺一些。
這樣,他承受的傷害應該也會更少一些吧。
冬陽目光柔和的拍了拍男孩的背心,輕聲說道:“大哥哥不需要任何人感謝,因為保護大家是大哥哥的職責?!?p> “小子涯要答應大哥哥,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未來也要成長為像大哥哥一樣的人,保護大家好嗎?”
“嗯?!?p> 子涯重重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他不明白大哥哥為何讓他努力活下去,但他堅信,未來一定要成為一位,像大哥哥一樣保護大家的人。
淚水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子涯怎么也控制不住,他不懂心里那種感受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想起,總會哭。
冬陽默默閉上雙眼,他能做的只有這些,未來還需靠他自己。
另一邊。
張管家?guī)е窖┛焖倩氐今R車,神情異常的對著雍容婦人說道:“夫人情況有變?!?p> “哦?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雍容婦人拈起一杯香茗,細細抿了一口。
張管家略微沉吟,將方才所見所聞一一陳述。
“難怪我見此人與那孩童衣著完全不同,想必那孩子身上的傷也是這人所為?!庇喝輯D人暗自推測。
“娘親,大哥哥不是你說的那樣?!狈窖┰谝慌該u頭,輕聲說道。
女孩的聲音倒是提醒了婦人,自己孩子剛剛也與此人接觸過。
“雪兒,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p> “罷了,既然遇到,就將那孩子救下吧,我方家也不多一個孩子的口糧?!庇喝輯D人面色變幻,微微嘆息后,揮手將張管家召至跟前。
得到指示,張管家來到馬車外,召集人手,車隊一共有八名護衛(wèi)。
每人聽說此事后,紛紛提起鋼刀,面色狠厲的站在張管家身后,勢要將那賊人碎尸萬段。
張管家領頭,九人聲勢浩大的朝著后方那輛貨車走去。
眾人剛行至一半,婦人走出馬車,神情懊悔的制止道:“張管家,不用去了?!?p> “夫人,為何……”
“人已經走了,不要多問,你去將那孩童接到我這來?!?p> 婦人擺手,返回馬車,留下疑惑的眾人,不知所措。
張管家將眾人遣散,獨自朝著貨車走去。
掀開車簾,一個孩童正蜷縮在貨物上,安然沉睡。
那道青年的身影已然消失,張管家神情變幻,心下不禁想到一種可能。
那青年難道是靈師?
根據(jù)夫人的反應,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剛剛我竟敢妄議靈師?
張管家驚懼不已,內心連連祈禱,目光回轉,再次觸及孩童時,面色一喜,心中頓時有了對策。
既然這孩童是靈師所留,若能將這孩子好好撫養(yǎng)成人,從而懺悔對靈師的不敬,想必靈師也不會再怪罪于他。
想好對策,張管家頓感心情大好,將孩童小心翼翼的抱起,朝著前方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