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擠兌的鐘路臉通紅。
瞅向四個劫匪的眼神,頓時就透著股怨憤:“哪里來的蠢賊!竟敢擋你鐘爺爺?shù)穆?!?p> 鐘家以商傳家。
歷代繼承人無不精通商賈之事,似鐘路從十六歲開始,就跟著家中長輩走南闖北。
商路走多了,難免會同各地綠林攀扯關系。
因此鐘家人大多都帶些江湖習氣,鐘路自然也不能免俗。
依照往日習慣。
鐘家人在外遇到強人攔路,大多都會先攀關系,先點名自家同哪個山頭哪位當家相熟,然后在和氣的奉上一份茶水錢。
強人攔路多為求財,一般來說這么處理都能平安無事。
但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背靠著宋缺那等無雙無對的狠人,區(qū)區(qū)四個蟊賊,鐘路哪里會同他們客氣!
就聽鐘路大罵一聲,提起佩刀就沖了上去。
對面四人一看。
嚯!盯上肥羊居然還敢反抗?
那還說什么,并肩子上就完了!
五人登時戰(zhàn)作一團,拳腳刀劍嘿哈呼喝打的好不熱鬧。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阿婉,瞅著以一敵四都不落下風的鐘路,很有些驚奇的模樣:
“看不出來他還有這能耐?!?p> “當今天下匪患嚴重。”
上前伸手拽住韁繩后,宋缺一邊把眼睛往右瞧,一邊同阿婉解釋:“鐘家行商天下,自身要是不掌握點武力,早就被那些巨匪大盜撕碎了。”
文朝立鼎之初。
天下武備九成九都在官家手中,橫壓天下說一不二,哪個豪族世家敢開口說半個不字?
可誰能想到數(shù)百年后的今天。
堂堂禁中重地,天下之主的煌煌宮室,竟然連一群豪族豢養(yǎng)的私兵都擋不住!
還累得宋惜言那等人杰,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想到這宋缺也沒了看戲的心情,催促著賣弄武藝的鐘路說:“天快黑了,一會還要趕路?!?p> 鐘路狠狠斗了一場。
只覺得三天來積攢的郁氣盡去,聽到催促嘿然大笑:“宋叔稍待,我這就打著這幾個蟊賊,肯定不會耽誤今晚落腳!”
“好小子!竟然如此欺辱!”
“兄弟們加把力,把這小子拿下,今晚咱們也都開開葷!”
“殺!”
又是一通廝斗。
鐘路以衣袍被劃亂的代價,把三個劫匪砍殺當場。
猶剩半口氣的第四個劫匪,握著被砍斷的獵刀,瞪大著眼睛死死盯著鐘路:“你還穿了甲!老子不服......”
鐘路一刀將其梟首,行動時能看到衣袍下果然套著軟甲。
“不服你也穿?。 ?p> 鐘路啐了口唾沫,在尸體上擦掉刀上血,百鍛鋼打造的刃鋒上,能看到坑坑洼洼的豁口。
擱到尋常武人身上,見了不知該有多心疼。
可鐘家財大氣粗,類似兵器在庫房中存著不少,所以鐘路連看都沒多看一眼,收好刀就轉身去接韁繩。
又十日后。
三人乘船順水南下,日夜兼程終于進了嶺南地界。
到了處渡口。
趁著船家補給的時候,宋缺下船轉了一圈,知道大文朝遣來問罪的特使三日前就自此經(jīng)過。
算算行程,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了劍門關。
因為這個消息。
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鐘路說話都顯得拘謹許多,生怕招惹到心情明顯變壞的阿婉。
再三日。
行船抵達了劍門關。
劍門關地理位置優(yōu)越,左右連山絕險,又恰好位于進出嶺南地域的必經(jīng)之路。
文朝鼎立之初。
嶺南還屬于土族蠻夷之地,彼輩自成一體,習性野蠻崇尚人祭。
動輒就從嶺南殺出,劫掠人口用以祭祀蠻神。
文朝兵將不勝其擾。
便有民間高人獻書,指出嶺南進出之要害,多方考證后才有了如今的劍門關。
再后來文朝國力大增。
又逢君臣合力,將士用命,經(jīng)略二十年一舉掃平土族蠻夷。
此后數(shù)百年來。
嶺南累受教化,終于是徹底融入了文朝疆域。
其中為教化嶺南出力最多的,正是宋惜言所出身的嶺南宋家!
“公子?!?p> 操著一口當?shù)赝猎挼拇?,滿是為難的從岸上回返:“劍門關封關,沒有通行手令,水陸都不讓過?!?p> “封關?”
阿婉有些驚愕,難道他們來晚了?
鐘路也很驚訝,要知道劍門關可不是一般關隘,這一封關幾乎斷絕了嶺南同外界交流的主要往來渠道。
就算是文朝要對嶺南宋家下手,按說也用不著耗費這么大代價。
畢竟嶺南宋家名聲雖盛,卻是實打?qū)嵉脑姇鴤骷摇?p> 甚至在鐘路看來。
遣一特使直入嶺南,隨便帶上些兵卒,就能把嶺南宋家一網(wǎng)打盡。
忽然岸上奔來眾多身影。
那些人個個披堅執(zhí)銳,沉默肅殺,跟在個騎著馬的年輕文官身后,看目標直往三人所乘船只而來。
“讓開!讓開!”
“哪一船是從黑風渡來得?”
“我這一船。”
船家畏畏縮縮的站出去,黝黑的臉上擠滿討好:“不知軍爺......”
“堂哥?”
阿婉有些猶豫的開口,一張嘴就引來那年輕文官的注意。
“可是二堂妹!”
文官翻身下馬,三兩步跨到船上:“終于等到你了,多虧堂妹送來示警......”
話說一半。
文官忽然想起此處還有外人,頓時就把話又咽了回去:“不知這二位是?”
“這是宋叔,府上老人,來時多虧有宋叔一路相護?!?p> 阿婉先指著宋缺介紹,說話時目中滿是信任和依賴,說了幾句好話以后,才隨意伸手指了指鐘路:“鐘家公子,意外同行?!?p> 兩句話一出,文官心里就有了數(shù)。
先是鄭重沖宋缺行了一個大禮,隨后才客客氣氣的對鐘路說:
“鐘公子遠道而來,不如先隨在下回府,待洗漱過后再行接風宴,如何?”
話說的雖然客氣。
可內(nèi)里意思卻一點都不客氣,就差沒指著鼻子說要限制鐘路的人身自由了。
瞧瞧那岸邊虎視眈眈的兵卒,再瞧瞧那八風不動扮演木頭人的宋缺。
鐘路能說什么?
得。
個個都是大爺,哪個都惹不起,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誰讓自己不長眼,撞到了那宋缺手里呢?
心中哀哀怨怨的鐘路,臉上露出個標準的應酬笑容:
“如此,叨擾了?!?